「鋼山拳太最近在伊勢佐木町的一家快餐店打工,晚上六點下班。」
翌日傍晚時分,九州誠獨身來到一家鬧市區的漢堡店,果然在前台看到了一個黑髮寸頭,身型精壯的服務生,看起來莫約高中生的年紀。
「歡迎光臨,客人想吃些什麼?」
看見九州誠徑直走來,他立刻熱情地開口搭話。
儘管這位服務生的身上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壓迫感,但是服務態度卻非常好,笑容也格外爽朗,令人生不起厭惡情緒。
九州誠盯著他看了兩眼,又拿出照片對照了一下,確認就是他要找的人。
「給我來一份經典牛肉漢堡套餐,薯條換成沙拉,可樂換成礦泉水。」九州誠看了一眼牆上的菜單,湊近低聲說道:
「還有,鋼山拳太,你快要下班了吧?」
「.」服務生沉默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
「你是來找我的?」
「我這邊有人無故被你們打了,想和伱商量一下,討個說法。」九州誠並非用盛氣凌人的語氣,但眼神中也沒有給對方拒絕的餘地。
「是這樣啊.」鋼山拳太蹙起眉頭,面容嚴肅地遲疑了一下,點頭道:「我還有二十分鐘下班,客人請先用餐,下班後在餐廳後門見。」
二十分鐘後,九州誠吃完晚餐,繞到了漢堡店後門。
鋼山拳太也換好一身常服,拎著包從後門出來。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九州誠,目前算是「橫濱俠義會」的首領之一。」九州誠率先自我介紹。
「橫濱俠義會?」鋼山拳太滿臉困惑:「我們的人惹上黑道組織了?」
九州誠搖搖頭,將他解散「新·天國造物」,並且組建「橫濱俠義會」的來龍去脈都說明了一遍。
「原來如此,暴走團已經解散了,你們現在是義工團體,不過名字還真是容易讓人誤解」鋼山拳太舒展眉頭,若有所思地點頭:
「我也看了新聞,原來這都是你的功勞.你是便衣警察?可你看上去比我年紀還小,難道是「不良少年整治協會」的人?還是警方外聘的偵探嗎?」
「你姑且可以把我當成偵探,不過解散暴走團並非我一個人的努力,我只是順水推舟地做了一點幫襯工作。」九州誠隨意地把這個話題敷衍過去,直入主題:
「現在的問題是,這幫決定浪子回頭的年輕人們被你們打了,我得向你討個說法。」
「這樣啊」鋼山拳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
「「東方制霸」的目標只有那些社會害蟲,不允許對無辜民眾動手。我的手下可能不知道暴走團已經解散了,所以才把你們當作攻擊目標。」
「你是在找藉口嗎?」九州誠嚴肅地問。
「不,既然暴走團已經解散,你們就是無辜民眾。」鋼山拳太搖頭道:
「我的手下傷及無辜民眾,這是不爭的事實。」
「那你準備怎麼做?」九州誠沉聲問道。
鋼山拳太卻看了看手錶,煞有介事道:「抱歉,時間不早了,我得去一個地方。我們能不能到了那裡再談?」
「去哪裡?」
「放心吧,是去醫院看一個病人。」鋼山拳太平淡地說:「我不會趁機逃跑,也不打算暗算你。」
「好吧.」九州誠勉強答應了,悄悄給鴉川夫人發了個簡訊,向她匯報情況的同時給她提個醒,一旦出問題就讓她立刻報警派人來支援。
兩人一前一後地穿梭在街道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兩句。
「原來飛俠幫的首領也是你抓住的。」
「運氣好而已,不能全部算我的功勞。」
「你看起來年紀比我小,也是高中生嗎?」
「差不多吧,你呢?」
「今年高三,暑假期間正在打工。」
「沒想到不良團首領白天居然會是個快餐店的服務生.那你畢業後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我們到了。」
兩人來到一家醫院,鋼山拳太和前台護士聊了兩句,隨後上樓來到一間病房門前。
病房門口寫著「鋼山娜娜子」,看起來是他的親人。
「打擾了。」鋼山拳太輕輕敲門,語氣也很柔和。
「我能進去嗎?」九州誠再三確認。
「沒關係,她不會介意的。」鋼山拳太推門而入,一股帶著花香的風吹動白紗窗簾,朝兩人照面拂來。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潔白的病床上躺著一位莫約十歲出頭的女孩子。她緊閉著眼,身上蓋著雪白的被褥,小巧的手背上插著一根輸液管,就像是睡美人一般安寧祥和。
「果然還沒醒啊.」鋼山拳太面色不驚地嘆了口氣,自顧自地對病床說道:
「娜娜子,哥哥來看你了。」
「她是你的妹妹嗎?」九州誠問道。
「我們家是重組家庭,她是我的義妹。」鋼山拳太坐到病床旁邊,弓著背說道:
「她已經一年沒有醒過來了。」
「昏迷了一年.這是怎麼回事?」九州誠警覺道。
「一年前,她在壽民町被人綁架了。等警方救出她的時候,她好像是受到了過度驚嚇和頭部創傷,變成了植物人。」鋼山拳太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落寞,與他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大相徑庭:
「如果我當時不,沒什麼,就當是我自言自語好了。」
九州誠站在他身後,抱臂詢問道:「因為你妹妹的緣故,你才會組建不良團,專挑社會敗類下手嗎?」
「大概是吧。」鋼山拳太捏了捏手掌,回答道:
「我無法容忍任何威脅妹妹性命安全的人出現在橫濱,也信任不了這裡的警察。所以我就組建了「東方制霸」。」
「你打算以暴制暴地報仇嗎?」九州誠問。
「至少在娜娜子醒來之後,我要給她一個更乾淨的橫濱才行…靠我自己的手段。」鋼山拳太的語氣低沉:
「追隨我的手下們,大多也是被我的想法所打動,或者是碰巧被我們救下的人。」
「那你組建不良團的契機,也是因為有人給了你一種藥嗎?」九州誠又問道。
「…」鋼山拳太愣了片刻,釋然一笑:
「果然,你已經知道了。」
「那你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嗎?」九州誠詢問道:
「另外兩個團體已經解散了,你們不良團現在一枝獨秀,樹大招風,很快就會被警方當作目標。而且你拿到的藥劑是違禁品,這可不是稍微拘留幾天就能揭過去的。」
「你是想勸我自首嗎?」鋼山拳太抬頭問。
「如果你能自行解散不良團並且自首,那自然是最好的。」九州誠聳肩,說道:
「不過我今天來找你,只是為我的團員們討個說法。我要你把昨天傷害他們的人交出來,讓他們誠心道歉也好,把他們交給警方也好,他們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鋼山拳太蜷著腰坐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能解決盜竊團和暴走族,拳腳功夫應該不弱吧?」
「還湊合吧,略懂一點雕蟲小技。」九州誠謙虛道。
「在我面前示弱可不是什麼好習慣。」鋼山拳太冷笑一聲,說道:
「聽著,我是不會道歉的,也不會把我的手下交給你們。」
「這就是你的答覆嗎?」九州誠眉頭皺起,捏緊拳頭。
輕風再次拂過白紗窗簾,病房裡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事先說一句,我不會因為你有個病重的妹妹,或者因為「東方制霸」是個「以暴制暴」的不良團就原諒你。」九州誠的聲音低沉,目光變得有幾分深邃:
「做錯了事就要認錯受罰,更何況你們這種不良少年做的壞事還數得清嗎?」
「是麼.」鋼山拳太緩緩起身,轉身看向他:
「你知曉我們為何而戰,卻還是把我們當作「惡」嗎?」
「我稍微調查過你們不良團的情報。雖然的確有小報媒體鼓吹你們是『除暴安良的黑暗英雄』,可是關於你們襲擊路人和便利店的案件報道也屢見不鮮。」九州誠雙手抱臂,冷眼反駁道:
「拋開這次不談,你們以前的所作所為也並不乾淨。」
「你說得沒錯,我的手下們偶爾也會做一些不聽話的行為,讓我很煩惱。」鋼山拳太沒有狡辯。
「既然傷害了無辜人士,那你們的行為就無法被稱為正義。」九州誠目光炯炯道:
「倘若你還自詡正義之士,那就更應該堂堂正正地承認錯誤。」
「真是個能說會道的小子.」鋼山拳太走到九州誠面前一條手臂的距離,用比他高半個頭的姿態居高臨下地俯瞰他。
九州誠注意到他的雙腳忽然前後斜角叉開,雙臂也架到胸前,就像是拳擊手的戰鬥架勢。
咻!!
眨眼的瞬間,鋼山拳太猛地扭身揮出一記左刺拳,直擊九州誠面部。
九州誠瞳孔微縮,迅速壓身閃過,順勢抽出一記反擊擺拳。
砰!
鋼山拳太不閃不避,頷首用額頭硬接下這一拳。
額頭是人體臉部最硬的骨頭部分,鋼山拳太只是輕微晃了一下腦袋,反倒是九州誠的拳峰生疼。
一招交手後,兩人同時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身手不錯嘛,九州誠。」鋼山拳太用拇指擦了一下鼻頭:
「看來你能搞定飛俠幫和暴走族,不只是靠你這張能說會道的嘴。」
「你要在你妹妹的病房裡動手嗎?」九州誠一手摸向口袋裡的塑料剪刀,沉聲問道。
「說得也是,」鋼山拳太收回架勢,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病床上的女孩一眼,說道:
「九州誠,夠膽的話就陪我出去打一場,你能贏我就聽你的。」
「樂意至極。」九州誠也不想在病房裡打架,冷眼咬牙說道。
對於這種不良少年,九州誠向來不介意狠狠揍一頓,讓他們心服口服地跪下認錯。
兩人來到了醫院附近一座比較偏僻的停車場。此時這裡幾乎沒有車輛,更沒有行人出沒,場地及其空曠。
鋼山拳太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藥瓶,開蓋抖出兩粒紫色膠囊藥丸,一口氣塞進嘴裡。
「果然,你們也在用這種藥劑嗎?」九州誠警覺道。
「沒錯,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大概是在調查這種藥吧?」鋼山拳太的臉上青筋暴起,他脫掉運動外套,裡面是無袖運動衫,雙臂的肌肉虬結暴起:
「打贏我,藥和關於藥的情報都是你的,我也會讓手下給你們的人賠禮道歉。打輸了,你就給我滾蛋。」
九州誠打開隨身攜帶的運動提包,從裡面掏出一枚劍匣立在地上,從裡面取出黑色木鞭和鐵剪刀。
既然鋼山拳太是服用了妖化藥劑的超自然罪犯,自然不需要對他客氣。
「看來你是有備而來。」鋼山拳太的面部已然如惡鬼般可憎,雙目隱隱泛紅,額頭上更是有一小塊凸起物,就像是試圖破膚而出犄角:
「事先說一句,剛才是因為有妹妹在,我才會好好和你說話。」
「剛才也是因為有你的病人家屬在,我才會心平氣和地跟你說話。」九州誠雙持武器,挑了挑下巴回應道。
「哼,那現在就該看看真本事了。」鋼山拳太齜起牙,暴步朝九州誠襲來。
九州誠也壓低身姿,架起武器迎面而上。
颯!!
鋼山拳太揮動左臂,一記左刺拳襲來。
相比剛才在病房裡的一拳,此時他的拳頭更快更狠,就如同抽水泵一般沉重,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撕裂出一條隧道。
九州誠壓身側閃,鋼山拳太卻早有準備地收拳扭身揮出右拳,直擊九州誠的下顎。
砰!!
九州誠躲避不及,索性擺出防守姿態,用剪刀對著拳頭迎上去。
刀刃徑直刺進鋼山拳太的手中,勢大力沉的後手重拳也命中九州誠,一聲悶響便將他擊飛數米,在地上翻滾了兩圈才穩住身形。
剛才這一拳下來,九州誠總算明白傳聞中所說的「一拳將鋼筋打彎」是什麼程度了。
若不是九州誠提前將強化符籙貼在身上,剛才那一拳恐怕不只是將他打飛出去這麼簡單,而是要讓他當場骨折內傷。
可以說,鋼山拳太是九州誠接觸過力氣最大的妖化藥劑使用者,想必他在飲用藥劑後覺醒了「怪力」之類的特殊能力。
「來啊!別跑!」鋼山拳太也不顧手指縫隙中流出血液,鬥志昂揚地架拳襲來。
「源義勇,用那招。」九州誠低聲命令道。
話音剛落,鋼山拳太已經一拳襲來,伴隨著摧枯拉朽的勁風,勢要將對手擊得粉碎。
九州誠的四肢被妖刀所引導,立刻旋身閃過。拳頭擊中了他身後的路牌杆,瞬間將鐵桿砸彎,令其轟然倒塌。
在源義勇的引導下,九州誠圍繞著對手使出了高速移動的身法,繞到敵人的死角處使出偷襲一擊。
經過上次戰鬥的靈感,九州誠對這套「薄綠連閃」進行了改良。他在每次衝刺繞到敵人背後都會將左手剪刀插在地上,通過在壓地繞軸轉圈來剎步轉變方向,緩解這套身法帶給雙腿的壓力。
鋼山拳太很像職業拳擊手,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的協同性都很出色,即便面對九州誠的高速進攻也不露怯意,甚至積極地進行防守反擊。
可是幾個回合內,鋼山拳太的後腦勺,膝蓋,襠部,腰部肝臟等部位都被木鞭狠狠抽中。反倒是他每次揮拳反擊都打空,不過每一拳的破風聲依舊令人心驚動魄,好幾次擦著九州誠的面部而過。
八個回合的交手,九州誠雖然氣息有些不穩,卻依舊遊刃有餘,哪怕再來三到五個回合的高速進攻都沒有問題。
即便妖化藥劑能提高痛覺承受能力,但是鋼山拳太被屢次命中要害後依舊開始力不從心,行動變得遲緩起來。
「你小子」鋼山拳太有些惱怒了。他也沒料到對手滿口「正義」,打起架來卻如此卑鄙,跑起來像泥鰍一樣,攻擊專瞄弱點。
鋼山拳太剛想維持架勢重整旗鼓,卻忽然面色蒼白,雙目像魚一般圓瞪。
「居然這麼快就.噗嗤!」他從口中吐出一口污血,身型趔趄幾步,看起來是藥物的副作用來了。
沒想到才交手了幾回合,鋼山拳太的藥物副作用就來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前兩個首領還弱,這倒是出乎九州誠的意料。
但九州誠也顧不得思考這些。在這種勢均力敵的戰鬥中,有機會不抓住就是蠢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瓶辣椒水,對準對方的臉部猛噴。
「啊啊啊啊好痛!什麼東西!」本就進入虛弱狀態的鋼山拳太頓時捂臉慘叫起來。
九州誠也順勢將他推倒,騎到他身上用木村鎖扭斷他的一隻手臂,接著又轉到他身後勒住脖子使出裸絞。
「可惡,滾開!」鋼山拳太儘管面色慘白虛弱,卻沒有就此屈服,一邊吐血一邊掙扎,阻止他對自己絞殺。
九州誠則用剪刀猛扎他的肩膀和手臂,更用力地勒緊他的脖子。
兩人翻滾糾纏片刻,鋼山拳太的污血已經流滿了九州誠的袖子和手掌。而九州誠也如願以償地勒緊他的脖子,令他只得鼓起眼珠望向天空,呼吸變得越來越薄弱。
鋼山拳太漸漸放下手,大吐一口污血,徹底停止了掙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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