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嗡嗡的振動聲把花太郎從幻想中驚醒,說來慚愧,剛剛他都已經想到自己用女神求婚的場景了,求婚的禮物正是被北條君把錢掏光後隨手丟到地上的錢包,就連上面沾到的灰塵都完美的保留了下來。
附帶的還有現場照片,也就是自己被榨乾的錢包躺在污水裡,渾身占滿灰塵和黑色液體的樣子,以及北條君那遮蔽著光明走出巷子口的背影。
該死,誰把本大爺的美夢給打破啊!
哦,原來是姬野前輩,那沒事了。這個手機能有幸跟姬野前輩單獨聊天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啊。
看著手機上再次道歉和表達請求的姬野前輩,花太郎嘴巴里似乎出現了過往在線下聚會時吃過的那些高級料理的味道。澤入出產的高級牛肉真好吃啊,雪花的紋理像大理石一樣美麗,肉汁鮮美得像是把一頭牛吃下去,那味道完全就是幸福本身啊。
不,不對,高級肉在爸媽結婚紀念日的時候也吃過,但是感覺完全沒有線下聚會上的好吃。為什麼呢?因為那時候的肉是不限量的?還是因為那是不用花錢的?
不,都不是!
因為!那是姬野前輩請自己吃的,她還會親切的對自己(所有人)說不要客氣想吃多少吃多少。
深受如此大恩的自己,難道連一個地址都不願意告訴姬野前輩嗎!?
而且,要是姬野前輩真的來了,說不定還會到自己家裡做客,順便把北條君請過來,在北條君和姬野前輩的見證下,自己和女神舉行婚禮。
能夠和山櫻組做鄰居真是太好了,暴走天使來攻打山櫻組真是太好了!
這麼想著,花太郎一咬牙,把手機探出窗外咔擦一聲,這次他想到了閃光燈的問題,卻依舊選擇坦坦蕩蕩的拍。
這張照片就當是報答姬野前輩長久以來的恩情吧!
在平冢靜的預想中,自己趕到的時候應該會看到一幅拳拳到肉使人熱血沸騰的景象,沒想到熱血是熱血了,不過不是打架而是幹活,山櫻組的大本營簡直變成了工廠流水線。
三四把人字梯把山櫻樹團團圍住,有人負責採摘花瓣,有人負責噴灑藥劑、排版,裝盒,運輸。每個人脖子上都圍著白毛巾,戴著白手套,臉上帶著勞動者特有的笑容。井井有條熱火朝天,這些不良們像是把白天上課睡覺積攢下來的精力盡情的釋放出來。這執行力和團隊協作能力,讓一般的會社看了得口水直流。
北條京介那小鬼,所以我就說應該把體育祭的團長給他當啊,有這麼強的統帥能力,活該來輔助我這個最年輕有為的老師啊!
混蛋啊!有這能力你們擱這摘花?!去工資搬磚不好嗎!所以才說你們是垮掉的一代啊!
土間村從門縫裡偷偷觀察著外面,心中怒不可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自己越來越習慣從門縫裡觀察事物了。門縫真是個好東西,雖然視野狹窄,但是能提供滿滿的安心感。只要不碰到能一縱跳到門頭或者直接破門而入的怪物,簡直安全感拉滿。
他正這麼想著,突然間只覺臉上挨了一腳。
砰——!
薄薄的紙門被一腳踹開,發出聲響的並不是紙門,而是四腳朝天摔翻在地的土間村。
「阿部叔,不要那麼暴力啊。」
跟在後面的平冢靜小聲的喊著,跟看得嘖嘖稱奇的她不同,從走到門口開始,看到這一副場景,那個她從東川會喊來的幫手阿部叔臉上的表情就不是很好。
這也是當然的,雖然他們沒有支援,但是看到好好的極道組織變成了車間流水線,讓一群高中生在裡面胡作非為,身為老派極道分子的阿部叔心裡那叫一個憋屈。
換成平時的話,他早就衝過去把那些小鬼的梯子給踹翻然後狠狠給他們來上一頓老拳,讓他們知道面對長輩要懂得尊重。不過此刻他就連教訓土間村都得小聲點,不是因為怕擾民,而是不想在高中生小鬼面前丟了風度。
畢竟在進門的時候,那些小鬼就畢恭畢敬的跟他說:我不管你是東川會還是西川會,要是妨礙我們做事就讓你變成川川會。
所以說高中生小鬼就是不靠譜,打哭人就打哭人,非得說個什麼川川會,還怪可愛的。
看在這些小鬼那龐大的數量上,身為長輩的他決定不跟小孩子一般計較,畢竟他能走進門還是多虧了大小姐那高中老師的身份。不對,應該說不愧是大小姐教出來的學生,連說垃圾話都那麼有禮貌。
看著眼前流著「川」字型眼淚爬過來想要抱住自己腳的土間村,阿部叔一腳就踹了過去。都怪這傢伙,沒事在家裡養棵櫻花樹幹嘛!就為了像現在這樣被打哭以後可以賞櫻療傷嗎?你小子還挺有閒情雅致的啊。
平冢靜回頭看了一眼乾的熱火朝天的暴走天使,心中依舊有種荒誕的感覺。她之前還猜想是不是北條京介的認識的什麼人被黑幫欺負了所以他才大搜全城,結果沒想到居然是為了搜集櫻花。
她見多了會在櫻花凋零之後遺憾沒有多去賞櫻的人,但是像北條京介這麼瘋狂的還真沒見過。
彎下腰把紙門豎了起來,雖然有個洞但好歹還能遮一遮。
雖然有著聯繫方式,但平冢靜和土間村其實壓根沒見過面,所以阿部叔給雙方都介紹了一下就坐在了一旁。
「大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啊大小姐!」
一聽來人居然是東川會的大小姐,土間村立刻跪著爬了過去,他身後一群還能行動的山櫻組成員也都以頭搶地哭爹喊娘,氣勢相當厲害。
平冢靜一聽這話腦袋就大了,她可不是來幫土間村出頭的,比起山櫻組,她更擔心自己可愛的學生受傷。況且山櫻組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損失,除了臉上的傷多了一點,手腳斷的多了一點,其他根本沒事啊。
你要說你們多死幾個人,那麼東川會就無論如何都會幫你們了,不過現在
誒?不對,他說的好像是「救救他們」?
平冢靜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她畢竟是老師,眾所周知會用拳頭來教導學生的老師都不一般,更何況這些雅庫扎全是讀書不成器才來混社會的,天生的血脈壓制。
一眾哭哭啼啼的大男人立刻止住了眼淚,那收放自如的功力讓阿部叔覺得他們沒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在平冢靜的詢問下,土間村才將事情完完整整的說了出來。
「我向我死去的老母發誓,絕對沒有想要事後報復。那種只用一條腿就能把我們打的屁滾尿流的怪物,我怎麼敢生出報復的念頭啊。」
土間村指天發誓,那是他老母所在的地方。雖然他作惡多端,但他相信自己老母肯定還是成佛升上天堂了。
「是啊,大小姐,我真的不想死啊。我不想死了連幫我掃墓的人都沒有啊。」之前那個非常硬氣說自己是孤家寡人一個不懼威脅雅庫扎,此刻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他已經決定明天一早就儘快跟老家取得聯繫,並且告訴父母要是自己超過一天沒聯繫那就立刻報警。
「我女兒超級可愛的,她不能離開我啊。」
「我不想死於煤氣爆炸啊。」
一眾山櫻組的人哭爹喊娘泣不成聲,不停地磕著頭向平冢靜哀嚎。
平冢靜眼神逐漸呆滯,這還是陰險狡詐兇惡的雅庫扎嗎?分明是在網絡上被人罵了跑到媽媽懷裡尋求安慰的小北鼻啊。
看著一群明擺著被嚇破膽的人,她只覺得自己這一趟完全是白來了。她之所以來,就是怕山櫻組之後會報復北條京介,身為學生的他或許很能打,但是這種隱藏在暗處的報復他肯定抵擋不了。
可現在看來,能打真的很有用。不僅能打服敵人,還能打服好用的手下。
盤腿坐在一旁的阿部叔直接原地一百八十度轉朝牆壁,不想看見這群丟人現眼的傢伙。
「你們別那麼緊張啊,稀咲同學只是跟你們開玩笑的,他還是一個孩子,不可能會做那種事的。」
眼見目的已經完成,她只想快點走,於是隨便敷衍了一句。
「不!那絕對不是開玩笑,那雙眼睛,是殺過人才有的眼睛!」
土間村說著這話的時候,身體不自覺的顫抖著。稀咲鐵太走出門以後低頭向眾人致意的時候,那隱藏在陰影里的眼睛,那森森寒光,他永遠忘不了。
殺人?
平冢靜再次傻了,稀咲鐵太說過的話土間村已經給她複述過了,但是在她看來那也只是不輕不重的威脅罷了,雖然情報搜集的確實很詳盡,但說不準是他認識的人里正好有土間村家的親戚什麼的。身為老師的她遇到過不少次這種情況了,就算是一時興起想要了解一下非洲屋裡庫魯族的事情,也會突然冒出來哪個學生在補習班認識的哪個同學家的親戚是相關專家。
「不要多想,我是他們的老師,我了解,他們都是好學生。」她有些生氣了,作為老師,學生被污衊成殺人犯,這怎麼能忍!
「好學生半夜圍攻極道大本營,單槍匹馬把雅庫扎全部打翻?」
土間村說著話梗著脖子抬起臉,指著自己烏青烏青的臉和缺了兩顆的牙。
「你的牙也是被打掉的?」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平冢靜還是好奇的問道。打掉牙雖然聽說過很多次,但是親眼見還是第一次。
「不是,是我到了要換牙的時候了。」
「原來如此。」
「才怪啊!一腳,只是一腳就把我的牙給踢飛了。不是皮鞋也不是運動鞋,是人字拖啊,42碼的人字拖就那麼輕輕鬆鬆的把我牙給踹飛了!」土間村咆哮道。
「是前踢還是側踢?如果是迴旋踢的話旋轉了多少度?」平冢靜興奮的問道。
哇,看不出來北條那小鬼徒手格鬥也這麼厲害啊,還以為他會用出北辰一刀流呢。劍豪獨闖極道組織,簡直是畫本里的故事。
這個問題並沒有得到答案,土間村只是掏了掏口袋,把七八顆牙齒在地上一字排開,眼神哀傷的看著這位東川會的大小姐。
「你連乳牙也還留著啊,挺懷舊的嘛」
平冢靜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去。眼神閃躲起來。
北條那傢伙外號不是無手の惡魔嗎?怎麼變成牙齒狩獵者了?難道他開了牙醫診所?
「額那個,要不我幫你要點賠償?他應該不缺這點錢。」
國文老師畢竟是個善良的人,此刻也說不出自己學生是好人這種話了。畢竟誰家好人會用四十二碼的人字拖踹飛別人寶貴的牙齒,給小孩把乳牙也不會這麼狠。
「牙齒沒了就沒了,我只求大小姐能夠幫我們求求情,看在我女兒的份上。」土間村再次請求到。
「再怎麼說那種事情也太誇張了點」
平冢靜還是不相信稀咲鐵太能做出那麼狠辣的事情來,換成土間村還差不多。
等等
她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勁了,按照她的設想,現在哭著求助,想讓自己幫忙解決黑幫報復的人,應該是北條小鬼和稀咲鐵太他們才對啊。
怎麼變成黑幫分子哭著求北條小鬼別報復了?到底誰是壞蛋啊,不管怎麼看山櫻組都是被欺負的一方啊!
唔
平冢靜仔細回想了一番,覺得就算自己可愛的學生夜半三更不睡覺還圍攻了極道組織,也依舊算不上壞人。畢竟打壞人怎麼能算做壞事呢?這明明是除暴安良啊!除暴自不必說,安良的話群里那花花太郎可以作證,你看北條京介一來他多開心,就像見到了親爹一樣。就差喊一句北條君來了,葛飾區就太平了。
這麼想著平冢靜的心虛漸漸消失,眼神漸漸堅定了起來。
「大小姐,你看那邊靠在牆上的兩個人,他們就是殺手!」
土間村爬了兩步,從之前被阿部叔踹出來的洞口指了指外面。
平冢靜湊過去一看,只見一個黃色飛機頭和一個黑色流川楓頭的男生正靠著大門一邊的牆壁閒聊著。
「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啊土間!極道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阿部叔忍無可忍的大喊道,這已經不是嚇破膽,是被嚇成神經病了,連殺手都出來了,你怎麼不說是忍者呢!
「殺手怎麼會這麼光明正大的站在那啊。」平冢靜也是無語的看向土間村,決定明天除了要開導北條京介外,還要好好教育一下稀咲,開玩笑也不能這麼過火,好好一個雅庫扎都被嚇成媽媽的乖寶寶了。
「不是這樣的!」土間村雙手杵在膝蓋上,強硬的大喊一聲。
「從一開始,那兩個人就站在那裡。明明其他人都在忙著幹活,只有他倆無所事事的待在那裡。大家都是極道,你們會不清楚這樣的人是什麼角色嗎!」
土間村聲色俱厲。
「是極密部隊啊!不需要做事,小指完好,沒有案底,擁有駕照,這樣的人不就是專門負責做這種事情的極密部隊嗎!」
他緊緊的盯著阿部叔,雖然他們山櫻組是沒有這樣的部門,但是東川會絕對有!
聽到這話,阿部叔眼神也隨著一變,舔了舔手指在紙門上戳出一個洞,默默的觀察了一下土間村所說的那兩人,這一看果然發現了端倪。
雖然看起來像是在偷懶閒聊,但是說話的時候眼睛卻隨時觀察著四周,眼神相當的警惕。
「但是如果真是殺手的話,怎麼可能這麼光明正大的站在那啊,這偽裝也太差了吧。」平冢靜無語道。
「大小姐,請問你會在吃飯的時候對花椰菜打起十二分精神嗎?」土間村問道。
「會啊,吃飯的時候不認真是對事物的不尊重。」平冢靜理所當然的答道。
「」
土間村沉默了一秒鐘,接著說道:
「在他們的眼裡,我們就是砧板上的一塊肉,那不是偽裝差勁,而是完完全全的蔑視啊。」
他的語氣悲哀,他已經看到了,那兩個靠著牆壁的殺手,正看著自己露出輕蔑而得意的笑容。
平冢靜聽到這話,神情變得嚴肅幾分,也在紙門上戳了個洞看向門外。
土間村則是爬到了門縫處,從門縫默默觀看。
「沒想到你居然想出這麼個偷懶的辦法,你真TM是個天才啊英吉。」
彈間龍二用力的拍著好友的肩膀,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生來就這樣,我也很無奈。」鬼冢英吉得意一笑。
兩人本來也要上去採摘花瓣,但是鬼冢英吉那笨蛋,下手沒輕沒重的,被他碰過的花瓣全都細胞壁破碎不能用了。彈間龍二本來還嘲笑了兩句,然後在看到好友被趕走後立刻醒悟過來,也變成了白痴。
「不過我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鬼冢問道,看著大家都在熱火朝天的幹活,他總覺得有點心虛,好像到處都是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但是到處尋找卻找不到。
「白痴,現在回神奈川的話就只能吃拉麵當早餐,但是再等一會的話就可以跟大家一起去吃大餐了啊!」
彈間龍二睿智的一笑,他同樣也在警惕的東張西望,怕總長突然殺個回馬槍,發現自己在摸魚。
「你TM真是個天才啊龍二!」鬼冢英吉發出驚嘆。
「謝謝,你TM也是!」彈間龍二邪魅的一笑。
然後兩人又低著頭開始四處張望起來。
天大寒,鍵冰堅,手指不可屈伸。
今天五千,明天努力六千,後天希望七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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