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別問我是什麼妖。」獅野先生在晴子說出口之前就已經回絕了她的問題。
「為什麼?難道這是很失禮的問題嗎?」
「不,不是……只是對我來說比較難回答。我沒法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獅野露出為難的表情,但看起來並不像是因為這個問題感到被冒犯。
「那麼我可以問古今先生嗎?」
「古今估計也不會回答你……」他看了晴子臉上一副「果然是不該問的」表情,搖了搖頭,解釋說:「古今他喜歡故弄玄虛,比起回答你,她會更希望你猜到正確答案。」
「的確像是古今先生的作風。」她苦笑道,隨手拿起桌上的靈位,用手擦了擦上面本該顯示著名字的位置。「那麼,獅野先生你平時吃什麼呢?」
「肉!……不過蔬菜我也吃。」
「不,我不是說這個。」光是和他一起吃晚飯,就知道獅野先生喜歡吃肉了。「我是說你吃人嗎?」
「人??」獅野想了半天,然後反問晴子:「好吃嗎?」
不知是獅野先生故意裝傻還是說話不經大腦,晴子翻了個白眼後,玩笑道:「……沒吃過,不知道呢。」
「妖怪的話我不太清楚,但是鬼族是吃人的。」獅野反而認真的回答她。「鬼族也算是妖怪之一,但是大多數的妖怪不會去刻意害人的。」
但也有小部分會刻意害人啊。
「那麼獅野先生呢?」晴子靠近獅野先生,然後直視著他的眼睛。這一招是看老媽對付老爸時學來的。「獅野先生你會害我嗎?」
「我哪敢?」獅野一邊後退,一邊慌忙回答。這個答案其實他回答的有些心裡沒底,雖然現在他還能夠確定自己不會傷害晴子,不過如果有一天,當他的使命和晴子的安全被放在同個天枰上時,他還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得出同樣的答案。
「那你為什麼要躲呢,獅野先生?你到底是為什麼聘請我來這個公寓的?和安倍晴明還這個靈牌有關係嗎?」晴子緊緊逼問,因為她感覺,這個問題古今先生是不會回答的。
「………我們下樓吧,古今他該不耐煩了。別看他那樣,其實很沒有耐心的。」
用非常蹩腳的方式轉移了話題,獅野先生像是逃跑般的往樓下走。
晴子決定今天先放獅野先生一馬。畢竟她繼續追問之後,得到的答案也並不一定是她想要的。
而且說實話,現在的居住環境對她來說真的很不錯,如果搬走,可能再也找不到一樣好的環境了。
她嘆了口氣,覺得騎虎難下……不,騎獅子難下很能形容她現在的狀況。
「又不是我想騎上來的……」她嘟囔一句,還是拿著靈位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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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材的年數,上面塗的樹脂……嗯,沒錯,年代的話的確是平安時代左右。」古今先生從懷裡拿出一個鑑識用的專業單片眼鏡,但卻不拿手碰靈牌。
「妖未經准許碰到靈牌的話可是會被迫顯型的,小妖怪有的就一命嗚呼了。」看晴子狐疑的眼神,獅野給她解釋。
「哦~?」
「等等!別打我的主意!」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晴子搖了搖頭,一臉無辜,卻嚇得獅野出了一身冷汗。「不過之前在我的房間時,獅野先生你不是還準備碰靈位的嗎?」
「那是經過晴子小姐的准許了,畢竟這靈牌的主人是晴子小姐。」古今先生回答她的疑問,然後宣布到:「如果沒有別人能提供任何別的線索的話,那麼目前這位先生就的確是安倍晴明。」
「那麼,也就是說安倍晴明是我的祖先?」她好歹也是讀過歷史的,安倍晴明這個人物還是聽說過的,她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流著上了歷史書上的人的血脈。
「唉……要驚訝的是我才對,沒想到我的後代會撒鹽來驅魔。你把妖魔當作什麼?鼻涕蟲嗎?」
「對啊!拿鹽驅魔又怎樣?我又不是陰陽師!」晴子拍案而起,把圍坐在桌子旁的三個男人都震住了。「我是要當廚師的人!本來就和這些事情沒有關係!如果沒有人準備跟我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的話,我會搬出去的!」
最後一句雖然只是她嚇唬人的,畢竟她沒有地方住,而且也簽了合約,不可能隨便的就罷工。但明顯的這個說法有點效果,雖然古今先生按兵不動,但是獅野先生明顯的坐不住了。
「好了好了!我給你解釋就是了。」獅野憑空變出了一張紙,然後把紙張遞給晴子。
「這是……我在電線杆上看到的招聘廣告。」她還記得這個下面的妖字,可是第二天卻怎麼也找不到這張廣告了。
「晴子小姐,這個公寓的住戶大部分都是妖怪,雖然也有人類住戶,但是近期外出了。」古今先生沒有辦法,也只好把事情的真相全盤托出。「這個公寓本來就是為了常住在人界的妖怪們而建設的,所以我們想找個有靈能力的人類管理員,畢竟我和獅野都是妖。」
「這張廣告是沒有靈能力的人根本看不見的,而面試的當天,如果沒有靈能力,也會一直的鬼打牆。」
所謂的鬼打牆,就是在同個地方轉圈,所有的景色都似曾相識,卻總是找不到正確的路。正如同那天晴子遇到的情況一樣。
「所以說,我們並不是刻意的招你來,而是晴子你剛好符合了我們的要求。」
「如果不會傷害我的話,那麼為什麼一定要有靈力的人才能擔任管理員?果然是有靈力的人比較好吃吧?!」
「…………所以說沒有人要吃你啊!」獅野無奈的扶額,這小妮子三句話離不開吃啊。
見獅野越解釋越讓情況混亂,一旁的安倍晴明則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而古今則是嘆了口氣。
如果他再不開口說話,估計很快獅野就瞞不住了。畢竟就如同安倍晴明所說,獅野作為妖怪的力量雖然強大,可是經驗方面和新生兒沒有什麼兩樣。
「妖怪的世界也是很有秩序的,我們雖然好奇人類世界,想要在人類世界居住,但因此也會需要遵守人類世界的秩序。」
「之所以聚集到這裡,而且想找一個有靈能力的人類的,單純的只是因為這樣比較方便,無論是咒符師,道士,陰陽師,還是西方的巫醫,有靈能力的人很多都是知道妖怪的存在的。」
仔細想想的話,其實也的確是這樣。
有靈能力的人,如果從小就能夠看到各種奇異現象,那麼想必對妖怪的接受能力也是比較高的。
「那麼……你們不會炒我魷魚吧?」晴子現在想來,覺得也許正因為她的激烈反應把自己的工作丟了也說不定。
「不會的,只要晴子小姐願意保守我們這個秘密,那我們當然希望你能繼續在這裡就職。」
看著古今先生露出微笑,獅野先生則是歡呼起來:「晴子你願意留下來嗎?!太好啦!」
「不過還有個問題……」晴子指了指安倍晴明。「安倍先生該怎麼辦?」
「叫我晴明就好,不然叫我晴明哥哥也不是不可以……」
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晴子只能無視安倍晴明這句話。安倍晴明一揮手,然後桌上出現了筆墨。「我需要晴子在我的靈牌上寫名。」
「那麼,我需要一滴晴子小姐的血來研墨。」古今先生攬下了研墨的工作,第一個指示就讓晴子卻步。「因為晴子小姐和安倍先生是有血緣關係的。」
「給他吧,晴子。不過你要記住,新鮮的血液,無論是人還是妖怪都不可以給。」
「我知道。」她又不是什麼變態狂,又不會說流了血就到處跟人獻寶。
「不然的話,會被降頭或者被詛咒也說不定呢。」安倍晴明雖然說著恐怖的話,語氣卻異常的輕快,而眼神也看向晴子,似乎是刻意在嚇唬她。
「是嘛是嘛。」她走進廚房,拿起鋒利的刺身刀,在自己的手指上戳了一個小口。畢竟是新刀,很快就有血珠涌了上來,她把血滴進硯台。
「獅野。」
「我知道。」
獅野先生向晴子張手,示意她把手放到他掌心。晴子看了一眼安倍晴明,見他沒反對,於是就照做。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真的。」欠缺語言表達能力的獅野先生,唯一能夠讓自己更有說服力的表現方式就是在後面加上「真的」二字。
獅野另一隻手上燃起了青色的火焰,慢慢靠近她依舊流有血痕的指尖,而晴子卻感覺不到火焰的熱量,只能感覺到獅野先生手心的溫度。火焰在她的指尖舞蹈,悄然而逝,而她手指上的血痕也不見了,即使擠壓手指,也不見再有血珠滴下。
「好神奇?!謝謝獅野先生!」晴子攥著手指也感覺不到疼痛了。
「晴子小姐,給你。」研好了墨,古今先生沾了一些墨汁,把毛筆遞給晴子。
「哦,好!寫安倍晴明嗎?」
「不然呢?你寫你自己的名字試試,看這幾百年的靈木牌會不會直接把你的*吞噬?」安倍晴明對她這沒有意義的問題感到無趣,故意挑釁。
晴子只得收聲,她心想:畢竟他是老爺爺了,我作為年輕人不應該和他計較。
於是她用墨汁在墓碑上寫上了安倍晴明四個字,雖然是用黑色的墨水寫出來的,再加上木頭並不是很容易著色,所以基本上都看不出來,可是在她寫完明字的最後一划時,這四個字卻突然變成了暗紅色,像是被刻在了靈牌上。
「只有晴字寫的像樣啊。」安倍晴明看了看自己的靈牌,挑剔了一下晴子的筆跡。「算了,這樣的話我在白天晴子不在的時候也可以保持實體了。老實說,晴子的身體已經看膩了呢。」
轟隆。晴子感覺自己頭腦中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對啊,安倍晴明如果是一直都在她放在房間裡的靈牌里的話,那麼她換衣服的時候豈不是早就被他看光了?!
「大色狼!」
有了實體的安倍晴明還真沒料到當天晚上臉上就會被人印上五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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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是真的看了?」在晴子道了晚安,然後連靈牌也沒拿就怒氣沖沖的回到房間後,獅野悄悄的問。
「哦?怎麼?你有興趣?」
「對天發誓!絕無此意!」
「呵……」安倍晴明只是輕笑,卻對獅野的問題不否認也不肯定,喝了口早已涼掉的茶,他皺了皺眉。這所謂的安神茶裡面的「安神」作用太強了,不合他的口味。「在東京我可是今晚第一次從靈牌里出來,在那之前晴子的靈力根本不夠支撐我的實體。」
「這樣啊……也難怪。」
古今一臉明白了,而獅野卻覺得更加不懂。既然這樣那麼為什麼要故意惹晴子生氣呢?
「那麼,該換我問問題了吧?」安倍晴明話鋒一轉,收起了摺扇和一臉玩世不恭。
「你們對晴子隱瞞的隱情,是不是可以告訴我這個監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