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妖怪公寓 第12章月見酒下

    月亮下面的男人讓她感覺遙不可及。

    她從來都覺得，無論兩個人出身有多大的差異，只要雙方都以誠相待就能夠成為朋友。可對於這個人，她卻覺得和他說話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距離感，明明修先生並沒有擺出不近人情的態度。

    「修先生也是這裡的住戶啊。」晴子端出還熱騰的照燒雞塊和昨天醃好的薑片放到餐桌上，然後把餐具遞給了修和自己。

    畢竟只是小菜而已，所以她只拿了兩個小碟子。

    「你聽起來並不驚訝？」修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同時碰了一下給晴子的酒杯，原本只是溫暖的酒杯又冒起熱氣。

    果然修先生也是妖怪。

    「因為修先生長得很漂亮，大概就是老人們說的「有靈氣」吧？」她仔細的觀察著修的臉，不但是個漂亮的人，而且舉止投足之間還有一種古風的氣息。

    「晴子小姐很漂亮啊。女孩子的臉我就不評論了，我不想讓你認為我是膚淺的人。」修說著，順勢摸了摸她的發梢，在她反應過來要躲之前就鬆開了手，然後剛好對上晴子驚慌失措的眼睛。

    「晴子小姐的頭髮很漂亮。」

    被這樣的美人用這麼真誠的眼神看著，任何人都會臉紅，晴子也不例外。她把杯子裡的酒喝光，然後捋了捋頭髮，但反而起了反效果，看到她紅透的耳根，修並沒有笑出聲，只是給自己倒酒，然後給晴子的酒杯滿上。

    而正是因為不提她臉紅的事情，卻讓晴子更感覺這個人很紳士。

    「這是什麼酒啊？我從來沒喝過呢。」

    晴子雖然在老家偶爾也會陪著老闆或老爸喝酒，都是普通的啤酒和日本酒。修先生帶來的酒，雖然是燒酒的一種，但是其中有種甘甜，是她沒有喝過的類型。

    「這個啊，是人參酒。」

    「人參酒？」

    「就是胡蘿蔔酒。」

    「不……這不是胡蘿蔔。」別的事情上她可能糊裡糊塗，但是她的味覺是不會出差錯的。

    「答對了。這是中國的一種藥類植物。味道不錯吧？」

    「真好喝！可是度數很強吧？」她說著趕緊吃了口雞肉，沒想到藥酒的酒後勁這麼大。

    「這就不清楚了，是私家釀的。」

    修先生見她的酒杯空了，理所當然的幫她蓄滿，也對滿自己的杯子。原本她以為小酌這樣就差不多了，但沒想到卻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又古老的陶罐，上面還沾著一些黃土，修先生把燒酒的瓶子抬起來，罐子上面的紅布就自動揭開，把酒瓶灌滿，然後又砰的一聲消失不見了。

    雖然有昨晚之鑑，晴子還是不習慣妖怪們這種方便的法術。但她沒說什麼，想在這裡住下去的話，她始終是要習慣的。

    「修先生會釀酒？如果可以的話……」

    她剛想請他教自己一些基本，修卻搖了搖頭。

    「我不會釀酒啊，雖然這是私家釀的，但是是我偷來的哦。」

    「偷來的？？！」晴子驚訝脫口而出，卻發現修先生臉上的表情沒變，依舊是那麼和善的微笑。她不太懂，剛剛的是玩笑話嗎？

    最終她還是沒多問，只是喃喃一句：「妖怪都喜歡拐彎抹角嗎？」

    「不是哦，晴子小姐。」因為沒有砰桌子上的小菜，所以修喝酒的速度基本上是晴子的兩倍，兩瓶燒酒下肚，卻完全的看不到他臉上有任何異常。「妖怪向來都是直來直往的，只有在人類面前才會變得饒舌。」

    她似乎有點理解，但並不是完全接受這個理由。

    「古今先生說，妖怪的社會裡也是有階級觀念和三六九等的，是這樣的嗎？」

    「當然。沒有等級區分就無法形成社會了。」

    雖然並沒有說出口，但是晴子感覺到修先生很喜歡談論這個話題。又或者因為她是人類，所以和她談論這個話題更有意思，修先生的話也漸漸的多了起來。

    「即使在妖怪中，等級的概念相當的淡薄，但也並非完全沒有。除了能力和壽命與人類不同，大部分妖的本質和人類還是很接近的。」

    「壽命啊……真好。妖怪是不會老去的吧？」

    就如同所有的女孩子，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要青春永駐。不過她也並不是那種會積極護膚保養的人，所以這種事情只是想想就夠了。

    「會哦。就像我。」修先生指了指自己那張絕世的容顏，臉上依舊擺著笑容，但卻有種說不出的感情。

    晴子只知道，那並不是單純的憂傷。她自覺的沒有追問下去，把那句話當作修先生的玩笑。

    「修先生，你是什麼妖怪呢？」

    「我嗎？晴子小姐覺得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妖。」

    「那我就猜修先生是狐妖！」

    「哈哈哈，猜錯了呢。」不知為何，聽晴子說他是狐妖時，修的眼中露出了一點玩味。

    「……？！等等，剛剛修先生你不是這麼說的啊！」

    「那是因為我騙你了。再猜猜？」

    「不猜了不猜了，修先生只會騙我。」她再夾了塊雞肉，發現自己做的小菜幾乎大部分都被她自己一個人吃了，修一口都沒動。「修先生不吃嗎？」

    「晴子小姐餵我的話，我就吃。」

    雖然知道這是修先生的玩笑話，但是她還是玩心大起。畢竟和修先生鬥嘴的話，她不覺得自己能占上風，而今晚大半天都是被修耍著玩，也該讓她回擊一次了。

    於是她拿起修的筷子，加起了一塊照燒雞，放在修的眼前。但並不往他嘴邊送，只是擺在那裡，仿佛在挑釁修並沒有膽量吃下去。

    修對她的舉動稍微有些詫異，但反而開心的大笑。和之前表面上和善的微笑不同，是真正開懷的笑聲。

    「哈哈哈，是我輸了，晴子小姐。」他單手抓住晴子握著筷子的手，附下身吃掉了筷子上的雞肉。雞肉放到嘴裡後，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唔……真好吃。晴子小姐的廚藝果然和其他兩位管理員說的一樣好呢。」

    果然，修也不信任所謂的家庭料理這種東西。

    「那麼，我換個問題。」晴子知道自己這種做法不好，可是在沒有別的方法查出的情況下，她只能詢問別人。「修先生知道獅野先生是什麼妖怪嗎？」

    「…………晴子小姐。」修長嘆了一口氣，仿佛十分悲傷。「你不覺得在和一個男人約會的時候談論另一個男人是很讓人傷心的事情嗎？」

    約會？！

    她瞪大了眼睛，這哪裡是約會？

    可是轉眼一想，的確是兩個人單獨相處，而自己也的確接受了修喝酒的邀約。難道這真的算是約會？

    「算是哦。晴子小姐現在是在和我約會呢。」

    仿佛讀懂了她心裡的想法，修直接回答她的疑惑。

    「我……」

    她剛想說我沒有這個意思，修卻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言語固然美妙，可是很多事情，並不需要說出來，不是嗎？」

    他玩弄著手中的空酒杯，看著晴子眼中的疑惑，卻並不解答。「晴子小姐，不然這樣吧，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猜對了我是什麼妖怪，那我就告訴你獅野的情報。」

    「真的嗎？不騙我？」雖然知道自己猜對的希望渺茫，但是她還是想要試試。

    「這次不騙你。不過如果猜錯了，晴子小姐就欠我一個人情，怎麼樣？」

    「人情？」

    「畢竟賭注還是要對等才有意思，怎麼樣，晴子小姐？」

    「好！」

    晴子一口答應。畢竟她能力範圍的人情，最多就是晚餐做修先生想吃的東西之類的。超出她的能力範圍，她也做不到。

    而了解晴子這樣的心理，修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露出了皎潔的笑容。

    「我猜…………修先生是不是滑頭鬼？」

    滑頭鬼算是日本妖怪之首，雖然並不會加害於人，但是生性狡猾。

    「……很可惜呢。」修露出了不知是真是假的惋惜表情。晴子嘆了口氣，這麼狡猾的人，真的不是滑頭鬼嗎？

    「總覺得今天晚上沒從修先生嘴裡聽到一句真話。」

    「怎麼沒有？」

    修說著，就像剛才一樣靠近晴子，但卻不伸出手，只是兩個人臉的距離靠近的讓她都能聞到修身上淡淡的香味，一種她熟悉卻又說不出來的香甜。

    「我不是說了嗎？晴子小姐真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