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恩仇記 第一百四十六回:利令智昏

    借用曹公詩句「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馮銓以密信索官未果,惱恨之餘到府衙告發繆昌期,知府田七正在為找不到密信,擔心魏忠賢降責而憂心忡忡,馮銓的到來可謂是恰逢其時。

    田七屏退眾人之後,將馮銓請進了密室商談。他單刀直入,詢問馮銓到府衙意欲何為?馮銓隨之將絲絹拿了出來,並對田七說道:「大人,繆昌期圖謀不軌,當年構陷九千歲的奏疏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哦,拿來我看。」田七心中喜不自勝,急切之下讓馮銓趕快將絲絹給他。田七接過絲絹細細展閱,他的表情時而冷峻、時而驚恐,過了一會兒,他點了點頭。對馮銓說道:「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馮秀才,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不但是你,就連本府也要沾你的光啊。哈哈哈。」

    馮銓賊眼放光,嬉皮笑臉地迎合道:「哪裡哪裡,大人過獎了。小人的前途還仰賴大人的提攜。」

    田七捋著稀疏的鼠鬚鬍子,臉現詭詐的笑意。他拍了拍馮銓的肩膀,示意他儘管放寬心。馮銓得到了田七的賞識,難掩心中的喜悅之情。

    有了這絲絹,繆昌期縱然渾身是嘴,也是百口莫辯。

    凝思了一會兒,田七又鄭重地詢問馮銓,這信是從何而來?馮銓一五一十地將得到密信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向田七講述了一遍。田七聽完之後,愁雲攏聚、臉上的表情十分難看。

    馮銓侍立一旁,嚇的噤若寒蟬。過了半晌,田七對馮銓說道:「馮銓,這絲絹幾經轉手,怕是知道的人甚多,這可如何是好?」田七來回踱著步,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馮銓亦是冥思苦想,細細分析著取信的每一個細節。忽然他叫嚷一聲,更令田七膽戰心驚。田七瞪視了馮銓一眼,臉上不悅地怒問馮銓嚷嚷什麼?

    馮銓笑嘻嘻地告訴田七不必多慮,這信除了他以為,再沒有第二個人見過。此言一出,令田七頗感費解,他忙問這其中的原因。馮銓回答道:「大人,這信我是從一個叫吳義的無賴手裡騙得他,當晚他來找我,詢問我上面寫的是什麼。我知道信中內容後,就說了一番虛詞,吳義信以為真。如果他不找我,而是請教代寫先生,那事情恐怕就糟糕了。」

    田七細索之下,覺得馮銓的話非常有理。既然無人得知密信的內容,他自然是可以放寬心了。不然悠悠眾人之口,他田七也不能隻手遮天,萬一事情泄露出去,他也要身首異處。

    黑衣人在城中輾轉數天一無所獲,田七放出響箭之後,一個黑影以輕盈之姿縱跳到院內,旋即推門而入,走到了密室。馮銓見有人來此,

    頓時大吃一驚。田七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緊張。

    黑衣人俯身下拜,對田七說道:「田大人,你放出訊息召喚在下,莫非事情已有了轉機?」田七鷹視狼顧的回頭探腦,嘿嘿冷笑數聲說道:「不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位馮秀才從一個無賴的手裡,將密信給找回來了。」

    「哈哈哈哈,這下我可以向千歲交差了。」黑衣人神情甚是得意。田七故作為難之態,他告訴黑衣人,這信可是馮秀才千辛萬苦找回的,不能說交出去就交出去。

    黑衣人知情識趣,從懷中掏出一把銀票,塞到了馮銓的懷中。他不屑一顧地說道:「這是二千兩銀子,你買田置地、娶妻生子都夠了。」說罷,走到田七的跟前就要搶密信。

    但是田七將信攥得死死的,這令黑衣人有些惱火。他不耐煩地對田七說道:「田大人,你持信相要挾,到底是什麼意思?

    田七冷笑幾聲說道:「常言說的好,坐吃山空。就是這些個銀子,倘若經營不善,或是有個災痛的,也難免會揮霍殆盡。

    聽了田七的一番話,黑衣人略略沉吟片刻,繼而狂笑道:「田大人高瞻遠矚,令在下佩服。您的弦外之音,是想讓在下在千歲的面前保舉,給馮秀才謀一個錦繡前程吧。你放心,千歲知人善用,今番他立了這麼大一個功勞,一官半職不在話下。」

    「哈哈哈,很好,這絲絹你拿去吧。」田七將絲絹交給黑衣人,黑衣人轉身將欲行,這時馮銓卻對田七說道:「大人且慢,眼下還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田七和黑衣人俱是臉現驚愕,不明白馮銓話中所指。馮銓告訴田七,斬草除根,雖然吳義不知信中的內容,未免以後落下口實,這個人絕不能留。田七點了點頭,但是即便殺了一個無賴,也要按律法定罪,他想不到萬全之策,是以焦慮萬分。


    黑衣人獰笑數聲道:「你們這些個掉書袋的人,做事就是這樣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的,怕它何來,老子這就潛到吳義的家中,一掌斃了他。神不知,鬼不覺。」

    馮銓搖了搖頭,他知道趙捕頭是個狠角色,萬一被他尋到些蛛絲馬跡,查到大人的頭上,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田七眯起鼠目眼睛,衝著馮銓咧嘴一笑。馮銓心領神會,二賊一拍即合,謀思害人之計。黑衣人抓耳撓腮、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妥善的辦法。

    最後還是馮銓靈機一動,一肚子的壞水冒了出來。他對田大人說道:「大人,想要除去吳義易如反掌,只需要如此......。」一番話,說的田七賊眉舒展,蛤蟆大嘴樂得合攏不上。

    三人按計分頭布置,轉眼之間殺氣騰騰,無妄之災就要降臨到吳義的頭上了。第二天夕陽無限好的黃昏時分,馮銓拿著肥雞美酒,來到了吳義的家中,這吳義雨聚雲愁、一臉的頹廢喪氣樣。

    馮銓將肥雞美酒端到吳義的面前,對他說道:「兄弟,好酒好菜的,咱們喝點吧。」吳義瞪了馮銓一眼,撇了撇嘴說道:「一日不見,你怎麼時來運轉了,莫非是撿到了金子不成?」

    馮銓擠眉弄眼地告訴吳義,府衙缺個主簿,得蒙田大人垂青,正好補了這個閒職。吳義哼哼兩聲,抱拳說道:「這麼說來,你是公門中人了,以後我還是另眼相看了。」

    「別說這些醋溜酸話,咱們是好兄弟。有這好事,我第一個知會的就是你。來來來,喝酒。」說罷,馮銓一把將吳義拽到了桌子旁,白玉瓷杯、瓊漿液,二人推杯換盞,大吃大喝起來。」

    「醉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來來來,喝。」馮銓起身又把吳義的酒杯斟滿,這吳義幾杯黃湯下了肚,端的是五迷三倒,意亂神搖。他拍了拍馮銓的肩膀,不停地誇讚他講義氣。一番馬屁之辭說完後,吳義反掌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他的舉動著實令馮銓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心中暗暗思忖:「這是抽的哪門子的風,感情是中了邪?」還沒有等他反應過味來,吳義嘴裡又是唏噓,又是傷感的,總而言之是滿腹的牢騷。

    這說來說去,無非是一個「錢」字,一毛錢憋死英雄漢,沒錢真的是寸步難行啊。吳義的話令馮銓喜上眉梢,他趁熱打鐵地說道:「兄弟,你沒錢就早說啊,我一直有這樣的想法,可是擔心傷了你的自尊,所以不敢造次。

    一語言罷,馮銓當即從懷中摸出二十兩紋銀,擲地有聲的扔在了桌子上。吳義見到銀子眼睛充血、口流涎唾,真真一副見錢眼睛的可憎嘴臉。他拿著沉甸甸的銀子,掂量了掂量,又將它原封不動地放在了桌上。

    馮銓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吳義,不明就理地問:「兄弟,你不是囊中羞澀嗎?怎麼,這銀子不夠?我還有的。」說罷,就往懷裡摸銀子。

    吳義的尖鼠臉擠出一絲詭異的笑,他厚顏無恥地告訴馮銓,這銀子若是到了他的手中,就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這廝當真是毫無廉恥,竟然將自己以犬類分。

    馮銓哈哈大笑道,我倒是什麼事,這區區之數不足掛齒。兄弟收到便是看的起我了。一句話哄得吳義心花怒放,用袖子一摟,將銀子收走了。

    吳義這條魚上了鉤,馮銓接著對他說道:「兄弟,在公門中辦案,真的要八面玲瓏啊,可是為兄我,對這賭是七竅開了六竅,剩下的一竅不通啊。」

    吳義醉眼迷離地看了看馮銓,拉著他的袖子說道:「這有何難,跟兄弟我到賭坊去耍耍。」醉步走游龍、翩躚如踏雲,吳義踉踉蹌蹌地與馮銓來到了高升賭坊。

    這馮銓從未踏足到賭坊,一進來之後,看到這裡人頭攢動、蜩螗沸羹,他頓有眼花繚亂之感。看看這邊,瞅瞅那邊,哪個都是新鮮有趣。

    他對吳義說道:「兄弟,我說你怎麼對賭樂此不疲呢,這裡的東西是很好玩啊。」

    吳義哈哈大笑,扯著馮銓來到中間的一張大方桌前。他一來,夥計立刻笑臉相迎道:「吳爺,今天怎麼得空光臨小店啊。」

    吳義一把將他推開,對他說道:「少在這裡沒屁閒硌牙,趕快給我騰出個空位來。」一邊說,一邊將銀子砸在桌子上。掌柜梅連衝著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會意。又是端茶、又是遞水,照顧的無微不至。

    一旁的馮銓看到吳義擼胳膊、挽袖子,就要酣暢淋漓的大賭一番,他的臉上抹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吳義啊吳義,這可是你自尋死路,

    莫怪我心狠手辣。馮銓毒計得逞,是以難掩喜悅。



第一百四十六回:利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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