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神話系統 第八十六章離族族長

    安東尼右手輕輕一抬，一股隱晦的波動從手上散發出去。

    離他最近的一顆深埋地下的魔晶首先有了反應，柔和的光輝透泥土而出。

    接著，稍遠一點的，再遠一點的魔晶次第亮起。

    柔和的亮光從寬敞的空地上散發出來，仿佛一顆顆散落凡間的星辰。

    隨著最後一顆魔晶也被點亮，整個法陣的所有魔晶，所有節點全都猛然一震。

    所有人都覺得地下的土地也震動了一下，望出去的視線也是一陣模糊。目光所及的景物全都像是蒙了一層薄紗，看不真切。

    那震動來的突然，去的也十分突兀。

    當一切歸於平靜之後，大家環顧四周。

    好像，什麼變化也沒有？

    山還是那山，樹還是那樹，就連剛才那勉強能影響一點視線，讓怪物箭矢準度稍稍下降的薄紗，都已消失不見。

    視野之中清清爽爽，毫無阻隔。

    難道，這魔法陣，失敗了？

    心中有著疑問，但沒人敢問出來。

    「陣法已經成功啟動，以後從外面望里看，看到的將是一片模糊錯亂的景象。而從村子往外看，則完全不受影響。」

    安東尼輕輕拍了拍手，向所有人宣告。

    若按他之前的陣法水平，或許一不小心還真會失敗。現在？怎麼可能。

    ……

    完成了陣法的布置，解決了離族村民的第二個問題，離族人對安東尼和他所屬的希爾頓家族，可謂衷心擁戴，完全歸心。

    其中有些青壯年更是主動向安東尼提出，明天一早就開始復工，繼續採集礦石。

    交接儀式加上陣法的設計鋪設，已經耗費了好幾天。東家這麼照顧離族人，離族人都是知恩圖報的實在人，怎能白白領著俸祿，而不為東家幹活。

    可以說，從離村所有青壯年開始轉職當礦工開始，從來沒有哪一天像現在這樣對採礦熱情高漲過。

    而安東尼此次接收封地之行，也可算完滿成功。

    此時天色將晚，安東尼雖然想儘快趕往帝都，但也沒必要趕在一時。於是決定在離村過了這一晚，明天一早再啟程上路。

    用過晚膳，安東尼正打算如往常一樣，修煉「混元歸一功」，門外突然傳來村長的聲音。

    「安東尼先生，我們族長想請先生過去一會。」

    安東尼打開門，頗為奇怪的問道：「哦，村長難道不是離族的族長？」

    「是，小人的能力，還不足以擔當族長之位。」村長連忙解釋道，「族長對先生並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只是因為行動不便，不能親自前來拜會先生。所以才無奈邀請先生過去會面。」

    安東尼淡然答道：「無妨。」

    當下村長在前面帶路，安東尼緊隨其後，兩人穿過半個離村，來到一間屋子前。

    這屋子比周圍其他屋子略大，外觀看來也沒有什麼特異之處。

    村長當先推門而入，安東尼跨入門檻，才發現這裡並不是一所民居。

    不大的屋子內，並沒有再分隔成一間間房子，而是建成了一個唯一的大廳。大廳內牆的牆體上、屋頂上，全部繪滿了壁畫。而四周壁畫之前，還放置了不少人物雕像。

    如果把大廳的規模放大幾倍，任誰都能一眼看出，這是一處宗教的殿堂。

    大廳的另一頭，一位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人，正躺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之上。

    老人已經很老了，看上去也十分的虛弱，讓人擔心他隨時一口氣上不來，會就這樣死去。

    椅子側邊，侍立著一位少年。

    除此以外，再沒有旁人。

    「族長，我把安東尼先生請過來了。」村長向老人彎腰行禮，神態恭敬。

    看此情況，安東尼立即就明白了村長和族長之間的關係。

    整個離村或者是離族族人，真正的頭領，應該是這位躺在椅子上的老人。而村長，僅僅是擺在明面上處理事務，與外界接洽的代理人。真要遇上什麼大事，能做主拍板的，只有這位老人族長。

    老人似乎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拿眼睛看著村長：「好。」

    聲音雖然中氣不足，但聽來居然並不蒼老。

    老人又看向安東尼：「安東尼先生，我這身體實在是老得不成樣子，沒法親自拜會先生，還請先生見諒。」

    安東尼拱手道：「老族長行動不便，理應我這後輩前來拜訪。」

    老人並無爵位在身，而安東尼卻是貴族，本沒有按年齡論輩分的道理。安東尼這是尊他高壽，給足了老人面子。

    哪知道旁邊的少年卻不領情。

    「我爹可不老！」

    「保羅！」老人聲音不高，語氣卻十分嚴厲。那少年縮了縮脖子，不吭聲了。

    安東尼看了看比自己更小的保羅，再看看斜躺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沒有一百也起碼超過九十歲的族長，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逝。

    老人續道：「這次請先生過來，其一，是為了親口多謝先生為我離族人所做的一切。」

    口中說著，老人似乎想要掙扎著起身，給安東尼行禮。可惜他身體實在太虛弱，連抬手都有點困難，少年保羅和村長也連忙按住了他。

    安東尼也忙回道：「族長不必多禮，這些本來就是希爾頓家族應該做的事情。」

    見安東尼把「老」字去掉，保羅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頗為滿意。

    老人也不客套，重新安躺回椅子上。

    「這第二件事，卻是想要麻煩先生，把保羅帶出落日山脈。」

    安東尼眉毛一提：「為什麼？」

    老人嘆道：「離族遠離人類社會，躲在這個山溝里生活，已經太久了。久得憂患意識、進取之心都快要消磨殆盡。再這樣下去，離族早晚要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但我自己的事情不少，可沒這個閒暇照顧別人。」

    老人看了身邊的兒子一眼：「先生不必照顧這孩子。若需要跑腿幫忙的，先生可以隨意支使他。若覺得煩了，大可讓他獨自離開，不必再管。」

    安東尼點點頭，視線越過族長，投射於他身後牆上的壁畫。

    「那個地方，本來是用來安放祭台吧？」

    這話跳躍太大，而且沒頭沒腦的，十分突兀。

    村長和保羅一愣之下，卻是臉色微變。

    老人平靜如常，沒有反應。也可能是已經老得沒辦法給出反應了。

    他靜靜的看著安東尼。

    安東尼也靜靜的看著他。

    一時間，大廳里一片安靜，只聽到保羅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良久，老人輕嘆一聲：「看來，你是猜到什麼了？」

    語氣平淡，卻有淡淡的威勢夾雜期間。而原本的客氣、恭敬和小心翼翼，早已不復存在。

    安東尼左手一翻，一顆鴿子蛋大小的藥丸出現在他手心，泛著淡黃色的幽幽光澤。

    「要不要試試？」

    老人沒有看那藥丸，只是盯著安東尼的眼睛：「你確定？一旦插手進來，到時候再要抽身，就由不得你了。」

    安東尼淡淡笑著：「你能這麼說，證明我沒有看錯人。再說，我可沒做什麼。只是看到一個朋友身體抱恙，弄點藥丸醫治一下而已。」

    老人突然笑了，笑得無比暢快。

    「保羅，拿過來給我服下。」

    「爹……」保羅猶豫著。

    「去！」老人的語氣不容置疑。

    保羅一咬牙，搶似的從安東尼手上奪過藥丸，顫抖著手放到老人的嘴邊。

    老人毫不猶豫的一張嘴，就把藥丸咽了下去。

    不小的藥丸入口即化，沒有預想中的難以下咽。隨著藥丸的逐漸起效，老人感受到了身體的明顯變化。

    「咔！」

    安東尼、保羅和村長三人，仿佛聽到了來自老人體內的，一道枷鎖被打破的聲音。

    「轟！」

    一道無形的氣勢，以老人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奔涌而去。

    保羅和村長被這氣勢一衝，都噔噔噔的往後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安東尼微眯著眼，感受著這股從未遇到過的恐怖氣勢。雙腳卻如釘子般釘在地上，不動如鍾。

    氣勢，一發即收。

    老人霍然站起，緊握雙拳，感受著體內久違的強大力量，不禁仰天長嘯。

    嘯聲高亢激昂，卻又飽含屈辱和不甘。

    良久，老人終於恢復了平靜。

    他回頭看著安東尼，輕輕拍了拍他肩膀，道了一聲：「謝謝！」

    再沒有多餘的話語。

    但安東尼知道，有些人，說話的份量，不能以話語的長短來衡量計算。

    跌坐地上的保羅一骨碌站起來，小跑到安東尼身前，嘭的一聲跪下。

    「謝謝安東尼先生！謝謝安東尼先生！謝謝……」

    一邊說，一邊砰砰砰的磕著響頭。

    安東尼連忙一手把他拉起來，只見他額頭上已經流了血，臉上滿是淚水。

    但少年卻是笑著哭的，笑得很開心。

    「保羅，以後你就跟著安東尼先生了。」族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是！」保羅重重的點頭，像是許下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承諾。

    安東尼沒有推辭，只是拍著保羅的肩膀交代道：「你準備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要出發。」

    又向族長和村長微一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族長看著他的背影，一直目送他走出大門，走上巷道，最終消失在濃濃夜色之中。

    「這少年有龍鳳之姿，將來必成一代傳奇。想不到我離族千百年來結交的唯一朋友，就是這樣一個天縱之才。哈哈哈哈！」

    笑聲透過屋頂，隨風飄送，傳到了極遙遠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