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凌如霜進房,周五退了出去並將房門隨手帶上。
歲如煙坐在床上見她眉眼低垂向自己走來,心中竟生出了一絲疼愛之意,又想到是她設計逼死自己夫人,思緒立時又一陣煩亂。
凌如霜坐在床側,將碗蓋揭開放在一旁,碗中濃湯尚冒著熱氣。
見她拿起羹匙舀湯,歲如煙道:「我自己來吧!」
凌如霜卻輕道:「先生安坐,我來餵您。」說罷,將羹匙放在唇邊輕吹,纖巧紅舌伸出試了下溫熱,方伸到歲如煙唇邊,「剛好,先生請。」
歲如煙望著她那精緻美好的面容,眼中閃現一縷柔情,張口將湯喝下。二人再不言語,你餵我喝將一碗湯喝光後,凌如霜從懷中掏出絲巾為歲如煙擦拭嘴角,動作輕柔而緩慢。
歲如煙突然捉住她持絲巾的手掌,情不自禁叫道:「如霜……」
凌如霜手指微顫,貝齒輕咬嘴唇,將手掙脫出來。歲如煙從她手中接過那碗放在床邊小案上,猛地返身將凌如霜擁入懷中。凌如霜驚呼了一聲便要掙脫,歲如煙抱得太用力一時竟掙脫不出。
武小樹瞧到此處,忽覺腰間一痛,扭頭見霸如花瞧著自己並將自己左手扯過去。他待要掙脫,卻見霸如花將自己掌心朝上,伸指寫起字來。
她寫的竟是「男人好無恥。」武小樹瞪她一眼甩脫了她的手,扭頭再向里望去,腰間又是一痛,心中怒火登時上涌,暗暗發誓出去後定要將這丫頭狠狠教訓一番。
房中凌如霜道:「先生莫要如此,你既狠心將如霜驅逐出府,為何又做此事?」
歲如煙登時一怔,將她放開輕聲道:「如霜,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始終猶豫未曾開口……」
凌如霜搶道:「是關於夫人之事吧?」
「是的,與你有關麼?」歲如煙問完,目不轉睛盯著凌如霜,心中竟有一些緊張。
「那羅暮春與我相識,此事先生早已知曉。」
「他對你愛慕極深,我將你從村中帶走時便已瞧出。」
「那是他一廂情願。」
「夫人與他共宿客棧一事,可是你二人共謀?」
凌如霜聽到此問,眼中登時湧出淚水,輕泣道:「如霜發誓對此事並不知曉。」
「我離家這段時日,夫人逼你嫁給田不語之子,可有此事?」
「此事千真萬確,如霜並未點頭應允,更未因此與那羅暮春聯合陷害夫人,如霜當時只想最後真的無路可走便頭撞南牆一死了事。」
「我聽聞你每日清晨都要出府買菜,並藉機與那羅暮春私會。」
「買菜不假,那是如霜自己非要尋些閒事來做,與羅暮春無關,私會一事更無從談起,先生若不信可去客棧探詢,我有無去過那裡?」
歲如煙道:「如此說來,夫人之死真的與你無關?」
「絲毫關係也沒有。」
「那可太蹊蹺了,夫人與羅暮春並不相識,二人怎會做出那種事來?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如霜,是哪個要害夫人你可知曉麼?」
凌如霜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卻搖頭道:「如霜不知。」
聽到此處,窗外霸如花又將武小樹左手拉過去寫到「這女子說謊。」武小樹無奈,拉她的手寫到「出去再講。」霸如花復又扯過他的手寫到「我心急忍不住。」這次武小樹連理都未理她,又側耳仔細聽起來。
歲如煙問道:「如霜,你真的不知是誰要害夫人麼?」
突然,房門自外推開,一美貌婦人徑自走了進來,呵呵笑道:「陷害你夫人她未曾參與,主使人是哪個她卻知曉。」
「語兒,你、你、你怎會來此?」歲如煙驚呼道。
原來進來之人竟是田不語。
「呵呵,我若想來,誰能攔得住我?」田不語笑道。
窗外武小樹暗自竊喜,他猜得果然沒錯,這田不語今夜便是來找歲如煙的。霸如花一見田不語現身,立刻便要拉過武小樹的手寫字,未等捉住,武小樹便將手藏在身後並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才悻悻繼續聽房中人說話。
凌如霜見田不語現身後,臉上竟毫無驚訝之色,只是站起身子恭謹的立在床頭處。
歲如煙又問道:「語兒,你方才講如霜知道是誰害死我妻,此事你又如何知曉?」
田不語將門關上,慢慢向床邊走來,眼睛瞟向凌如霜,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對歲如煙道:「害你夫人的便是我呀!」
歲如煙登時面露驚駭,顫聲道:「是你?語兒,我妻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她?」
「我的先生,到了此刻你還在裝傻作痴,明知道我如此做都是為了你,卻要多此一問。」田不語笑道。
歲如煙依然混沌,茫然道:「為了我?此話從何說起?」
田不語坐在床邊,伸手輕撫他的臉頰,柔聲道:「不僅是你這位夫人,之前你娶的那房夫人也是我殺死的。」
歲如煙眼中再次閃現驚恐,失聲道:「我兩位夫人都死於你手?你……你這是為何呀?」
「呵呵,道理很簡單,自十八年前在那郊外我將身子給了你,便認定了你是我的男人,既如此我豈能容許她人占有你。」
歲如煙猛將她的手拍開,怒道:「你這惡毒婦人莫要碰我,枉我對你情深一片,你卻如此待我。」
「我也知道你心中記掛著我,可你不該回家後便娶了妻,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麼?」田不語面帶幽怨道。
歲如煙如瞧怪物般盯著她,氣道:「你那時是府台夫人,並為他生了兩子,我呢?我怎能只為了心中情意而不顧歲家香火延續。」
田不語道:「歲家香火?呵呵,不瞞你講,你所娶的兩房夫人進得你家後始終未給你帶來一兒半女,是因為我安排人偷偷下藥使她們失去了生育之能。」
此話如炸雷響在歲如煙耳旁,驚愕之後他微閉雙目、全身顫抖,已不知道該講些什麼?
「你知道我為何這麼做?」田不語問道。
半晌,歲如煙道:「你喜歡我愛我,視我為你的男人,這豈不是你最好的理由?你可以用它來殺人,用它來作惡事,用它來將我擄走並打斷我雙腿。」
田不語笑道:「這回你卻錯了,我之所以偷偷給你夫人下藥,並不是要絕你歲家香火那麼簡單,而是她們無資格為你生兒育女。」
「誰有資格?你嗎?」歲如煙道。
「不錯。」田不語道。
歲如煙怒極反笑:「我沒聽錯吧?近二十年你容貌雖改變不大,可也逃不脫歲月之手,如今你這年紀又怎能為我生兒育女?」
「誰說我現在要為你生兒育女?」
「那你到底是何意?」
「因為你歲家早已有後了,我已為你生下了女兒。」
歲如煙滿臉不可思議,叫道:「你在胡說些什麼?你何曾為我生過女兒?」
田不語笑而不答,將目光轉向站立一旁的凌如霜。
凌如霜見狀,邁步來至床前,屈膝跪了下去,口中道:「爹爹在上,女兒如霜給您磕頭了。」
凌如霜一聲「爹爹」,只把歲如煙與窗外的武小樹霸如花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