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司徒發新、白太黑、宋由風都在坐,武大松與諸清雲坐在角落椅子上。除這些人外,另還有一人緊挨司徒發新坐著。此人身披黑衣紅髮捲曲,鷹鉤鼻子白面無須,雙手攏在袖中。
所有人面色清冷,俱都默然無語。
見武小樹進來,司徒發新雙眼驟放寒光,冷冷道:「武班頭,老爺我在查清真相前尚如此稱呼你,也正因你在衙門效力,我不想你臉上太過無光,在升堂之前將你帶來此處,當著白縣丞、宋縣尉,還有這位羅布特大師,你自己將事情原委如實道來,我再斟酌如何處分。」
「大人,陸蟬兒並非我所殺,乃是有人嫁禍於我。」武小樹道。
「非你所為,是指你爹娘在嫁禍於你?」白太黑道。
「這……我乃爹娘親生,二老怎會嫁禍於我?」武小樹搖頭道。
「這我可真的不明白了,你說自己爹娘並未嫁禍你,可又否認自己殺人。先不講你爹娘所言是真是假,此刻你的言語便自相矛盾。武小樹,你對此有何解釋?」白太黑道。
武小樹聽罷,長長吁了口氣,回道:「定是我爹娘聽差了。」
「混賬,我與你娘若是聽差了,難道還看差了不成?」坐在角落的武大松忍不住出口罵道。
「武大松,聽你所言,莫非你見到你兒當場殺死陸蟬兒?」司徒發新問道。
「大人,這倒沒有。」武大松急忙起身回道。
「你在何處見到你兒?」
「是他殺了人逃出房門時。」
「那時你妻在何處?」
「回大人,她與我在一處。」
「諸清雲,你夫所言可屬實?」
「回大人,我聽到聲響便開了房門出來查看,當時睡得迷糊,未能瞧得仔細。」諸清雲低頭怯怯道。
「他娘,我武家向來行得正、坐得端,自祖輩開始都乃忠孝之人,自容不得奸逆之徒,更不恥那違律犯法之事。」武大松說著一指武小樹,又道:「似這等殺妻悖祖的混賬,你護著他作甚?」
「他爹,我……我……我就他一個兒子呀!天哪……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諸清雲邊哭邊說道。
武小樹見她如此,心中頓如刀割,「撲通」跪倒在地,也哭道:「娘,莫要難過!千萬保重身子。」
諸清雲見他跪倒,猛地站起便要撲過來,卻被武大松一把拽住了。
「我的兒,你叫為娘可咋活呀?」她見掙不脫,一頭闖進自家男人懷裡痛哭起來。
司徒發新眼見這般情形,與白太黑、宋由風相互對視,便不再說話。
「大人,請恕我多嘴,我聽著好像有些問題。」那紅髮洋人羅布特突然道。
「羅布特大師,你昨夜所用藥物果然有效,今早陸府傳來消息,陸主簿用了你的藥後已然醒來,老爺我還要多謝你呢!」司徒發新道。
「大人,陸主簿等人乃是誤服了東西受到感染,我回去多拿了一些藥來,你叫人投入水井中即可。」羅布特道。
「你說這洋人果然聰明,說我等語言竟這般流利。」白太黑低聲對宋由風道。
「他來我縣時候不短,常與人打交道自然便會了。」宋由風道。
司徒發新聽羅布特又拿了藥來,登時大喜道:「好好好!羅布特大師若能滅此災禍救下我縣百姓,那可是一件大功德,我定要讓百姓將你那廟儘快建起來,你便可以將你們的洋菩薩供進去。」
「大人,是教堂,不是廟。」羅布特更正道。
「呵呵,叫啥都可。」
「還有,我是神父,不是大師。」羅布特又道。
「這你便不懂了,我們這裡只有德高望重、地位尊崇之人方能稱大師。對了,方才你說有啥問題?」司徒發新道。
羅布特一指地上武小樹道:「晚上他爹娘在睡覺,聽到動靜出門一看是他,若是睡覺的話天應該是黑的,他爹娘睡覺的房子與他睡覺的房子距離有多遠?真的能看清楚就是他從那房子裡出來麼?」
「嗯……聽來有些道理。」司徒發新點頭道。
「還有……」羅布特又道。
「還有啥?快說來聽聽。」司徒發新催道。白太黑、宋由風也將頭側了過來。
「假設當時天還不算很黑,還能看清楚人,這人說不是他殺自己的妻子,那會不會是別人殺的,他恰好追出門外,這時他爹娘也開門出來,正好見到了他,卻沒見到那個真正殺人的人。然後這個人也沒來及給爹娘說話,就跑出去追那個人了。」羅布特雖說的繞口,可卻能聽明白。
「嗯……有道理,嗯……有可能。」司徒發新三人俱都點頭贊同。
「稟告大人,此人所猜的都不對,陸蟬兒被殺時我不在家中。」地上的武小樹開口道。
司徒發新三人心中暗自嘆了口氣,都曉得這武小樹真的沒救了。三人乍聽羅布特所言登時都有種期盼,那便是無論是否武小樹所為,他只要順著羅布特之言說下去,將殺人兇手推給他人,他便可以解脫出來。武大松夫妻即便心有懷疑,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不信也信了。如此一來,此事便由那第三人來承擔。至於此人是男是女,模樣如何,還不任由武小樹隨意編造。
「那實情到底怎樣?」司徒發新冷喝道。
「實情是我與陸蟬兒方睡下,聽得屋外有動靜,便穿衣出去查看。外面果然有人,他將我引至離家數里外。」
「你出門時陸蟬兒在何處?」
「我讓她先睡了。」
「你與屋外那人做了什麼?」
「他只是負責將我引去,是另有他人要見我。」
「何人?」
「……」
「為何不說?」
「是那祭國女子,她自稱織田小商。」
「你與她相識?」
「我被抓至田不語府內,後關在地下時曾與她……與她……」
「與她怎樣?」白太黑搶先問道。
「有過往來。」
「有過往來?呵呵,你我都知田不語抓人關在地下所為何事。你拋下新婚嬌妻與這祭國女子暗夜私會,想來你與她並非是『有過往來』那麼簡單吧?」白太黑陰陽怪氣道。
「兒呀!照這位大人所說,難不成你在外還有其他女人?還是位異國女子?」諸清雲自武大松懷裡掙出,睜大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