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當場訓斥倒是小事,更為重要的是,事後,正妻陸氏竟然私下裡把母親給綁到了偏僻的柴房裡。
正妻陸氏善妒,用刀子割掉了母親的舌頭,讓她畢生不能言,更挑斷了母親的右手筋。
前世的時候,母親遭此重創之後,整日以淚洗面,鬱鬱而終,致死都沒能見到武溫侯最後一面。
江樓月倒吸了一口涼氣,拔腿就跑,衝出了房門。
「哎?七小姐,您去哪兒啊?您還沒有梳洗打扮呢,怎麼能這麼就出門呢?」
丫鬟柳絮在放下了盛著熱水的銅盆,一臉焦急之色地追了出去。
梳洗打扮?
江樓月一邊急速向著舉行劍詩宴的牡丹閣快速跑去,一邊在心裡暗暗冷笑。
她哪裡還有什麼功夫梳洗打扮?!
此刻江樓月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無論怎麼樣都好,一定要阻止母親。
江樓月穿過亭台樓榭,跑了整整一刻鐘,才到達了正在舉辦劍詩宴的牡丹園。
「大膽!」
一道威嚴的女聲在牡丹園內響起,聲音充滿了濃濃的敵意,正是那正妻陸氏。
「君遺一物,名作相思,此物為疾,患不可醫。伊可憐否,賜我不離。」正妻陸氏一身珠光寶氣的紫紅色華服,神色桀驁,「音希,你身為武溫侯的小妾,竟然膽敢在劍詩宴上做此下作的詩詞,當眾宣淫,向侯爺索愛,簡直是無恥之極!」
此言一出,眾皆靜默。
就是那十來個前來劍詩宴上的侯爵、公爵、子爵,也沒有一個人敢違逆陸氏的。
原因無它,這武溫侯府的正妻陸琳琅,乃是陸親王的嫡親妹妹,身份比在座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顯赫的多。
江樓月一身白衣,怔愣著,站在一株牡丹後面,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終究……還是沒來得及。
她臉色蒼白,親眼看著音希啜泣連連,跪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對著陸氏不斷地磕頭認錯。
「妾身知錯了,大夫人,妾身以後再也不敢了。」
母親乃是絕代佳人,十五歲名動京都,十六歲離開青-樓嫁給父親,現在也不過二十八歲的年紀,看上去跟二十歲差不多,保養的非常之好。
陸氏一聲冷哼,無動於衷,神態刻薄,看向武溫侯,裝腔作勢道:「侯爺,您看,該怎麼處理?」
武溫侯的臉色白了白,看著地上跪著的小妾哭的梨花帶雨,強壓下內心的不忍,一聲輕嘆,道:「夫人看怎麼處理合適就怎麼處理吧,你是正妻。」
音希驀然抬起頭,美眸里充滿了乞求,道:」侯爺,求求你,不要——「
陸氏的歹毒,是出了名的。
武溫侯微微側過頭,不敢對視音希的眼睛,又是一聲嘆息,伸出一隻手來,揮了揮。
音希的眼睛裡划過絕望。
幾個僕人過來,拖著母親的胳膊,強行把她給拖了下去。
正妻陸氏對著眾多侯爵、公爵、子爵福了福身子,道:「一切都是因為妾身管教不力,驚擾了幾位大人,劍詩宴還有很多有趣的節目,還請幾位大人不要掃興才好。」
那些個王公貴族,都是滿臉堆笑,對著陸氏附和了幾句。
陸氏的眼角划過得意之色,就離開了劍詩宴,向著小妾音希的被拖走的方向而去。
江樓月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要去西園偏殿的柴房了!
她掉轉過頭,把腿就跑,直奔目的地。
江樓月咬緊牙關,握緊了小拳頭,指甲掐進肉中也不自知,神色十分的嚴肅。
一定要趕上!
既然不能阻止母親當眾吟詩,更加沒有能力以庶女的卑微身份出面給母親辯護,那就只能敢去西園柴房,阻止陸氏的惡行。
時值深秋,涼風蕭瑟。
江樓月的身上穿著的,依然是那件白色的睡袍,冷風灌入袍子裡,凍的她的身體都麻木了。
一路上,武溫侯府的眾家丁丫鬟婆子們,看到江樓月奔跑的身影,無一不竊竊私語,指其儀容不端,給侯府丟人。
可江樓月壓根沒有功夫去管這些,前世的時候,她或許很在意別人怎麼議論她,可是這一世,她絕對不會在意那些無意義的東西。
嘴長在別人身上,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她江樓月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終於,到達了西園。
江樓月扶著滿月形的石門,一隻手按在胸口上,呼吸有些喘。
好辛苦,不行,這具身體太差了。
看來,以後一定要多加調理,勤加練武才行。
江樓月定了定神,調整好呼吸,彎著身子,貓入了西園之內,從後門摸入了柴房。
而此刻,音希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上用麻繩捆縛著,半分動彈不得。
柴房的正門,有陸氏的人把守著。
江樓月之所以知道柴房的那個隱蔽的小後門,也是因為前世的時候,大約在十六歲左右,有一次觸怒了陸氏,被關了進來,那個時候,丫鬟柳絮就是從那個小後門鑽進來偷偷給她送吃的。
「娘——」
江樓月壓低了聲音,從桌子底下,貓著腰爬到了母親的後面。
音希微愣,轉過頭來,看到藏在身後桌子底下的江樓月的時候,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美眸,臉上划過驚恐的神色,嘴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
「噓——」江樓月趕忙伸出一隻手來,放在了唇邊,做出了噤聲的姿勢,儘可能的壓低聲音,道,「娘,你別發出聲音啊,我是來救你的。」
說著,江樓月從袖子裡掏出一把柴刀,這是她剛才從柴房後門處的柴堆里順手摸來的。
這柴刀很鈍,刀鋒上已經有了斑斑駁駁的鏽跡。
可縱然如此,江樓月還是堅持著用力地碾磨,到底是把綁縛著母親的粗麻繩給割斷了五分之四。
還差一點點,江樓月在心裡默念著。
「那賤-人關在裡面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極為威嚴的三十五六歲的女人的聲音,從柴房門外傳了過來。
江樓月趕忙把柴刀收起來,鑽回了桌子底下,用柴堆擋住身體。她心裡清楚,是正妻陸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