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助理有話要說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準備幹活了。

    測試廣告1    賀山沒有等到酒會結束, 便匆忙趕回了萬築。筆神閣 bishenge.com趙建華的車開得很快，車窗外快速掠過的一棟棟高樓將賀山的思緒切割成碎片，連同酒會上徐懷清的聲音, 像霓虹燈一樣, 不斷他腦海里閃現：

    「當年進入二輪面試的，只有兩個人，一個安妮, 一個林回。我要中間選一個，讓賀總您進行面。說老實話, 當時我比較傾向安妮, 林回雖然優秀，但就像您說的，他畢竟園藝專業畢業, 不說和萬築毫關係，跟助理工作也不搭邊, 後跟著您可能會非常吃力。」

    「但, 林回真的很優秀, 他的想法、談吐、臨場反應等等都非常符合我招人的需求。我心裡也覺得可惜，就想說不再給一個機會, 我就問了他一個問題, 我說, 有其他一些能現能力的優勢嗎？」

    「他想了半天, 便說, 『我蜜糖罐基金的受益者』。」

    「我其實挺意外的，因為面試全程他沒有說過這事。說老實話，這也算不上什麼優勢，我就隨口開玩笑說, 那來報恩的嗎？」

    「我記得當時林回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說『萬築送了我一件很貴重的禮物，我很好奇，就來了。』」

    「我當時覺得，或許他想當面跟您道謝，我便給了他這個機會，將安妮和林回的簡歷一起遞給了您。但——」

    但，賀山沒有進行輪面試，他甚至連兩個人的簡歷都沒看，直接點了其中一個人作為他的助理——這他這輩子做過的最隨意的一件事。

    賀山來到了12樓，他打開了林回的辦公室：亮白的燈光下，窗明几淨。林回「離職」後，他除了帶走了那束積木花，其他所有的東西都原樣未動。保潔每天都這間辦公室打掃得乾乾淨淨，隨時等待主人回來。

    賀山忽然有些緊張。

    蜜糖罐基金的材料就林回辦公桌背後的書櫃裡。從林回擔任他的助理後，他就接手了這部工作。因為種種原因，賀山對這個基金一直心存反感，基金成立後到底運作得何，他不感興趣，也很少過問。對於他來說，這個基金最大的存感於每年林回報告裡的那幾行字。

    他從未想過，林回竟然因為這個基金，來到了他的身邊。

    其實他也曾疑惑過，林回的童年記憶里，似乎只有他奶奶的存，從來沒有出現過爸爸媽媽。兩人一起後，他聽林回提過一次父母都去世了，語氣很平靜。他為林回和自己一樣，親緣淡薄，或許也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便不再提起；至於那支鋼筆，他和林回表明心意的那天，他明確問過，但林回迴避了這個問題，所他也不想繼續追問下去。

    果再往前想一下，林回一次到他家吃飯聊天時，就明顯對蜜糖罐基金表現出了很大的興趣，甚至自己說它維護利益的產物時，林回表示了強烈的不贊同。他那時候就該想到的，可那個夜晚有太多美好的記憶，他心很嚴重，竟然完全忽略了這件事。

    賀山打開櫃門，抽出了一份貼著《「蜜糖罐計劃」基金申請者資料》標籤的文件。

    當初成立蜜糖罐基金，按照他的意思，公司提供了兩種選擇：一固定禮物金4950元，一次性領取；二一份周期長達一年的禮物包，除了十份由公司女性員工選出的禮物外，有兩份賀山要求的：一個生日蛋糕和一支as的經典款鋼筆。

    生日於他而言，不祝福，而纏繞他許久的噩夢的開端；而鋼筆價值49500元，那姚倩儀留給他的最後的東西，賀山記憶里，母愛的價格。

    就這樣的兩件東西，他很難解釋清楚自己它們放進代表母愛的禮物包里出於什麼考慮：「蜜糖罐」這個名字實太有欺騙性了，它讓人聯想到一切柔軟、溫暖和甜蜜的事物，誰能想到，它一個為了掩蓋謊言而誕生的謊言。當心底的惡意裹上蜜糖送到申請人的手上的時候，仿佛完成了一場巨大的行為藝術：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份代表母愛的禮物的背後，一場駭人的謀殺——

    他們一家口，或主動或被動，謀殺掉了對彼此的愛。

    這一出真實荒誕的黑色喜劇。賀山想，他真一個騙子。

    他並不像那個夜晚向林回坦承的那樣，什麼都不意：不意得到，也不意失去。至少很多年前的他，也曾崩潰於自己所遭受的一切，致於他也會將心中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和憎恨遷怒給辜的人。可萬萬沒有想到，兜兜轉轉，最後他最愛的人替他承擔了一切。

    大樓的空調已經都關閉了，或許冬天的夜晚實有些寒冷，賀山抖著手抽出了裡面的文件——

    一疊厚厚的申請表格，包含了歷年蜜糖罐基金受益者的所有信息。賀山從上往下一張張翻看著，看到其中一張時，他停住了——

    林回。

    表格上貼著林回的藍底證件照，照片上的他比起現要青澀稚嫩許多，唯一沒有變化的他的笑容。這個笑容賀山十熟悉，今天早上的家中，萬築的辦公大樓內，這過去的八年的任意一天裡，他過一模一樣的。

    賀山盯著那張薄薄的a4紙，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後慢慢地，眼眶泛起了紅。

    這個世界有時候真太不講邏輯了。

    賀山閉上眼睛，過了好久才睜開，他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賀總——」

    「安妮，幫我訂一張最快去陽城的機票。」

    陽城，平江區楓溝鎮林莊。

    一大早，林回就帶著早就買好的對聯和福字，從酒店出發，來到了家裡。出租車村口的馬路邊停下，再往裡走一條很窄的小路。林回站路口，披著一層霧氣，開始向家的向走去。

    這條路，他從牙牙學語的孩童一直走到大學畢業：小時候這條路土路，一下大雨，他就要穿上膠鞋，跟奶奶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初中的時候，這條路變成了石子路，村子附近開了個廠，廠老闆為了自己行走便，出錢拖了好幾車石子，路鋪平整了；之後幾年陸續有人接力鋪石子，有的人為了家裡子女結婚，便婚車，有的人家裡老人辦大壽，為了面場好看；到今，它已經變成了水泥路，甚至有了名字，叫秀英路——王秀英，這林回奶奶的名字，這條路林回出錢修的。當時村裡的幹部感謝他的捐贈，問他有什麼要求，他就說，用他奶奶的名字命名就可了。

    冬天的農村，田裡什麼都沒有，路上也都黯淡的雜草，橫七豎八地長著，看上去實寂寥。林回覺得親切極了，他一路走一路喊：

    「大媽早啊。」

    「啊呀，小回呀，今年這麼早回來啦？」

    「輝哥，好久不，瘦了！」

    「林回？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說一聲，中午到我家吃飯。」

    「二爺，慢點走，這邊有個坑！」

    「好好，我看得到，哎，小回！」

    ……

    秀英路的盡頭就林回的家，村子裡的一戶。房子已經很老舊了，林回站門口，看著從前覺得十高大的門廊，去年貼的紅色「福」字已經褪成了粉白色。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鑰匙，插進了已經有些生鏽的門鎖，打開了門。

    林回一刻也沒有耽誤。他麻利地找出了盆，去院子裡打來了井水，然後用抹布將對聯和「福」字反覆地擦了好幾遍，他要將這些舊年的痕跡充浸泡，用刮刀刮乾淨，才能貼上新的。等待的時候，他和隔壁的二大媽聊起了天：

    「小回，今年怎麼回來這麼早啊？」

    林回摸了摸脖子上的圍巾：「今年放得早，而且回京華要過年呢。」

    二大媽畢竟過來人，一看林回這靦腆勁就懂了：「哎呦哎呦，有對象了？」

    林回笑了：「的，有對象了。」

    「真的啊？」二大媽一下來精神了，「哪裡人啊？什麼樣的？工作呢？」

    林回想了一下：「就京華本地的，長得挺好看的，跟我一個公司的。」

    「本地人好，父母能幫襯幫襯們。」二大媽點點頭，「一個公司也好，一起上下班，開一輛車，省錢。」

    林回哈哈大笑：「呀二大媽，他做飯也挺好吃的。」

    「哎呦，現會做飯的可真不多了。不過二大媽要跟說說了，人家肯定父母從小慣大的，別老讓人家幹活，過日子呢，就這麼回事，多讓著點。」

    「知道的，他讓著我呢。」

    二大媽和林回聊了半天，感覺這小情侶感情真不錯，便笑道：「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啊？別忘了請二大媽吃喜糖。」

    「結婚啊，時間隨便他，我所謂。」林回嘴上這麼說，腦子裡想著他們倆結婚的話，難道真要去拉斯維加斯登記嗎？

    林回摸出了手機，發現昨天給賀山發的微信到現都沒回，不知道他不忙起來了。林回舉起手機拍了一張面前的景色：淡淡的霧氣覆蓋著的高矮錯落的房屋和冒著一層薄綠的農田。他照片發給了賀山，說道：【準備幹活了】

    二大媽眼睛尖，他開始看手機連忙說道：「跟對象聊天呢？別拍田，田裡什麼沒有，拍拍二大媽種的菜，等走的時候摘點青菜給。」

    林回笑著應了一聲，轉頭拍了一小塊綠油油的菜地，給賀山發了過去，隨後便鎖上了手機。

    過了一會，林回看時間差不多了，便開始忙碌了。楓溝鎮的老家，他一年最多回來兩趟：一次清明，一次過年。房屋長期空置，回來也沒法家住，都住酒店。但即便此，每到過年，他會將屋內的桌椅板凳上的浮灰都擦乾淨，然後才會開始貼對聯，就像小時候奶奶做的那樣。

    這不簡簡單單一兩個小時能完成的。放前幾年，林回也不趕時間，指不定要村上吃上一頓飯再走。現他心裡記掛著京華，動作也不自覺地加快，想要速戰速決，最好能早一點回去。他心裡琢磨著，手上便忙得停不下來，別說和賀山說好的直播貼對聯忘得一乾二淨，連手機都顧不上看了。

    所他也不知道，半個小時前，賀山給他發了一個陽城機場的定位，而機場離這座小鎮，一共15鐘的車程。

    賀山順著定位找過來的時候，霧氣已經完全散乾淨了，陽光透過雲層溫和地籠罩著農田和屋舍。這一個完全陌生的地，可因為林回的緣故，賀山踩這片土地上的時候，覺得有一絲親切。

    他看了一遍定位，確定林回的家就路的盡頭。賀山看了一眼路口的藍色標牌，他深吸了一口氣，踏上了這條秀英路，向著林回口中反覆提及的，比世界上任何事物都要美好的存走了過去。等到站了門口，賀山抬起頭：

    它有些小，也有些老了。

    大門上兩個鮮艷的紅色「福」字，仿佛帶著林回手指的溫度；

    屋內正正的紅色八仙桌缺了一個角，聽說那梯子倒了砸到的；

    長條幾的玻璃下面墊著的白色勾花桌墊也發黃髮黑了；

    跨過後門的門檻，賀山來到了院子裡，院子裡有一口井，旁邊有盆，地上有水，應該林回剛剛用過；

    而院子中央，不賀山心心念念的桃樹，而一株茂盛的臘梅。

    賀山忍不住走到了它的面前：臘梅樹有些高大，一粒一粒的黃色花苞乖巧地團樹枝上，透著隱隱約約的香氣。

    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了清晰的說話聲：

    「小回啊，這都貼到院門啦？」

    「的，快好了。」

    「中午就二大媽家吃飯？」

    「不了二大媽，弄完就走了，我急著回去呢。」

    「行，隨便。對了，剛看有人進屋裡，看看不村上有人找？」

    「啊？我嗎？不可能吧——」

    林回的聲音由遠及近，開始慢慢變大，伴隨著腳步聲一下一下踩賀山緊繃的神經上。賀山的心跳開始變快，他站臘梅樹的後面，盯著說話聲傳來的向，直到熟悉的面容出現眼前。

    「我來看——」

    林回愣住了。

    賀山靜靜地站那裡。

    風一吹，滿院子的香氣浮動起來，臘梅花悄然盛放著。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