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年底,宮中除夕宴熱鬧奢華,林青筠頭一回參加,卻也沒功夫緊張,因著徒晏身體不適,兩人只坐了坐便告罪退席了。幸而帝後都知道徒晏身體,並無怪罪,只是又命太醫走了一趟純親王府。
林青筠看著徒晏的臉色,因為消瘦且格外白,加上他一直表現的情緒懨懨,真像有些病容。只是她心裡犯疑,按理說才剛服用金蓮子粉沒多久,哪怕並不能杜絕一切病症,可也不該如此容易犯病,加上今晚,他已經是第五回不舒服了。據說此等情況比往年好了不少,因此所有人都只是高興,並未生疑。林青筠一時拿不準,卻很清楚,他裝病的可能性很大。
一直回到逐雲居,徒晏將紅綾等人都遣出去,這才握著她的手淺笑:「唯卿一直愁眉緊鎖,可有什麼困惑?」
&林青筠張了張嘴,不知是否該問。
徒晏卻沒賣關子,似有嘆息道:「我只是想清靜兩年,有些事,我也得仔細想想。」
這等於是承認了。
林青筠倒沒什麼不高興,只是因著他的話也憂慮起來。他在考慮什麼,遲疑什麼,林青筠都清楚,那些都是她害怕而下意識迴避的。
&不必為這些事煩心,三五年內都不必理會。」徒晏知道的事情比她多,因此很清楚只要他「病著」,除非新帝登基,否則他能一直清靜。他是過慣了清靜自在日子的,皇宮籠中鳥一樣的生活令他厭倦,他從小就渴望有一天能離開那裡,若真的只有生存與死亡兩條路擺在面前,他當然不會選擇死亡,只是未必沒有第三條路。
他需要找到第三條路。
兩人各自沉默著,忽聽紅綾在外稟報:「王爺,孫總管有急事。」
&來。」徒晏拍拍林青筠的手,暗示她不用避。
孫河進來,行了禮,道:「王爺,方才宮中傳來消息,敬郡王獻藥有功,太上皇龍心大悅,特晉封敬郡王為親王爵,又說甄太妃侍疾有功,晉封為甄貴太妃。皇上說此為大喜,又賜敬郡王雙字封號,如今敬郡王已是敬孝親王。皇上又賞賜後宮,賢德妃、甄順嬪二人賞賜最豐,賢德妃娘娘已是妃位倒罷了,甄順嬪被賜居綴霞宮,居正殿,為一宮主位,享妃位份例。」
徒晏擺手令其退下。
林青筠卻是擰眉,自成親以來,太上皇的身體總是不好,倒也沒什麼大病,只是上了年紀又操勞國事幾十年,病痛難免,也因此她竟是還從未見過太上皇。先前都有不少人猜測太上皇撐不住年底,沒想到太上皇不僅撐了過來,還大好了!
這事兒牽扯到敬孝親王不得不多想一些。
敬孝親王乃是廢太子唯一遺留下的子嗣,而廢太子是太上皇最疼愛的兒子,廢太子已逝,太上皇又年老,極有可能移情於皇孫。再者,皇家沒有純粹的親情,親情與利益總是參雜在一起,太上皇當年因病不得不選擇退位,卻又不甘心放手權利,使得皇帝管理朝政束手束腳,眼下又與孝敬親王親近,只怕……
皇帝實在不容易,頭上有個太上皇奪權,底下一群兒子奪利,又要操心天下大事。
今夜的除夕宴上,林青筠發現皇帝鬢髮又添了幾根白髮,不如早先見到時精神。皇帝與皇后原配夫妻,不過長皇后三四歲,如今兩人立在一處,卻似相差十歲似的。
再者,今晚得利的除了敬孝親王,便是甄家所出的兩位后妃。
徒晏忽然開口:「甄家最是奸猾,雞蛋從不放在一個籃子裡。太上皇身邊有個甄貴太妃,皇上身邊有個甄順嬪,齊淑妃的兒媳原也是甄家女兒,目前還打著甄家另一個女兒的主意。」
林青筠見他聲氣兒不似以往,總像有什麼內情,心底一動,試探問道:「難不成他們也打了你的主意?」
徒晏似笑非笑的睨來一眼:「唯卿可是明知故問了。我雖病怏怏的壽數不長,卻是帝後唯一嫡子,若甄家女兒做了純親王妃,甄家的價值更大,誰不拉攏?那甄家姑娘當初是打著探望姑母的名義在宮裡小住,卻總往南三所晃蕩,司馬昭之心,誰人不知。」
徒晏這人的性子看著溫和清雅,但骨子裡全不是那麼回事。自小在宮中長大,因著身份緣故到處都是奉承阿諛、虛偽算計,他雖沒有生出言情劇男主那種中二思想,卻也對宮中這等人深感膩味,特別是處心積慮算計自己,不顧他的本心,等於觸了他的逆鱗。
&她後來如何了?」其實林青筠想的比較狗血,猜測著那位甄家姑娘是否就是今日的甄順嬪。
誰知徒晏卻說:「母后特別喜歡她,給她賜了婚,可惜她福薄,沒幾年就病逝了。」
林青筠在心裡算了算,甄家女兒有五個女兒,那位甄貴太妃是姑母輩不算在內,那麼一個甄順嬪、成郡王先王妃、病逝的那位,甄家還有兩位姑娘待字閨中,恐怕也是在待價而沽吧。再看徒晏年紀,成郡王娶的那位甄家女兒是長女,宮中的甄順嬪是次女,病逝的那位卻是四女,家中是三女與五女。至於錯了輩分什麼的,看她自己就知道,皇家是最不講輩分的地方,入了皇家,便是從皇家論起。
徒晏忽而感慨道:「過了年,唯卿便是十四歲了。」
林青筠一時不解。
徒晏笑著並未多說。
除夕剛過,年酒尚未吃完,初八這天賈赦突然闖入賈政書房,一臉怒容的冷哼道:「二老爺,跟我走一趟,去見老太太!」
&哥這是……」如今過年,賈政將清客們放回家中聚會親友,此時他只一人在書房看書,忽見賈赦闖進來著實吃驚。
&家二太太做的好事!」賈赦臉色怒色更甚,卻是不肯再多說,竟是拽著賈政往外走。
&哥,你這、這成何體統!」賈政漲紅了臉,奪過衣袖,整理了衣衫,臉上也惱了:「我倒不知王氏做了什麼,既然大哥要找老太太評理,那弟弟便奉陪。」
賈赦嗤笑,才懶得與賈政打嘴仗,維持著臉上表情來到賈母上房。早有丫鬟將兄弟倆的行蹤言行報給了賈母,李紈領著三春寶釵姐妹們已迴避,房中唯有邢王二夫人,賈赦一進來就說:「請老太太安,兒子有事與老太太說,還請老太太將丫頭們都遣退,免得此事傳揚出去丟了闔家顏面,更使宮中娘娘沒臉。」
&大,大過年的你又鬧什麼!竟還攀扯上娘娘。」賈母正和孫女兒們玩笑著,又是大節下的,賈赦這一出著實令賈母不悅。
&不是我鬧,誰讓二太太做了那些好事兒,我若不查出來,許是一二年後咱們府里都被掏空了!」賈赦說著將一摞冊子丟出來,似笑非笑的看向王夫人:「二太太可要看看?以前不知道,二太太倒真是好手段,管的好家事!」
賈母一見這等情形便知賈赦早有準備,只怕事情難了,忙揮手令鴛鴦等人出去,又喝令賈赦:「老大!你究竟在做什麼!」
&太太,我知道你一直偏疼二房,這麼些年我也習慣了,誰讓我不爭氣呢。只是府里這些年開銷一日緊似一日,璉兒媳婦還在府里時,據說管家還要自己填嫁妝,這傳出去算什麼話?我就疑惑了,咱們家再如何也不至於窮到這地步吧?說來也是巧,年前一次在外閒逛,竟遇到一個金陵財主上京尋門路,無意中從其口中得知,咱們賈家竟賣了金陵的兩處田莊!」
王夫人面色一白,手中帕子緊緊攪在一起。
賈母眼神一變,賈政卻是震驚不信:「大哥,王氏雖不是千好萬好,但這麼些年侍奉母親,教養兒女,操持家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賈赦一擺手打斷賈政的話:「二弟,我初時也不信,可心裡頭到底存疑。你先大嫂在世時管家,府里可從沒有出現寅吃卯糧的事情,下人們的月錢也從未遲過,凡事都井井有條,便是母親都時常誇讚。」
提及先逝的張氏大太太,賈母確實喜歡,先頭的大兒媳出生書香名第,為人聰慧爽利,又是管家理事的好手,對自己也恭敬孝順,又為賈家生了兩個孫兒,唯一遺憾的便是身子骨不大好,早早就去了。便是賈政,對那位大嫂也是敬重有加,因此聽賈赦如此說,並未反駁一字。
唯有邢夫人心頭泛酸,卻也深知自己一個繼室,無論家世出生都比不得先太太。她乃繼室,進門就低一頭,每到先太太祭日還得為其上香行禮。
賈赦又道:「金陵乃是咱們賈家的根基所在,乃是為子孫後代所備,萬萬動不得,卻不料二太太好膽氣。這事兒可是其陪房周瑞親自去料理的,人證物證都齊全,這也罷了,二弟你瞧瞧這個。」
賈政已是羞愧的漲紅了臉,若非在賈母跟前,他早恨不得大罵王氏。見賈赦遞來的東西隨手一接,看過之後再也忍不住,揚手就將東西甩在王氏臉上:「無知膽大的蠢婦!你竟敢、你竟敢做這等觸犯律法有損陰德的事情,我怎麼就娶了你這麼個蛇蠍毒婦!」
王氏噗通一跪,臉上已沒了血色,只本能的哭訴:「大老爺的話我根本不明白,我什麼也沒做啊。」
賈母眼尖,一看那東西不對,立刻命拿來。邢夫人巴不得二房遭殃,趕緊殷勤的拾起來遞給賈母,賈母一看,只覺得眼前一黑:「王氏,你竟敢在外放利!」
這十好幾張的借據,日期有新有舊,裡頭也有緣故。在王夫人年輕時做過這類事,後來賈珠病逝,她便收了手,轉而吃齋念佛。在王熙鳳嫁進來之後,她慫恿著王熙鳳接手此事,自己白得銀子,偏生在王熙鳳動心之時,賈璉居然謀官得了外放。王熙鳳不在府里不僅失了臂膀,更是要填銀子管家,加上女兒在宮中需要銀錢打點,王夫人便又動了念頭。
賈政這會兒滿心憤怒加惶恐,若這些事一旦傳了出去,且不說宮中的娘娘如何,便是他的官兒……
賈政趕緊在地上的冊子裡翻看,包攬訟詞、逼死人命、貪墨官中財物謊報賬目等等,賈政看的心涼,對照律例一想,越發心慌。
王氏沒料到一向不正經的賈赦竟悄沒聲息的查了她,然而驚慌之後,她又冷靜下來。她的女兒在宮裡做貴妃呢,她是娘娘的生母,賈家除非想徹底不要顏面,否則絕對不能動她。再者說,除了放貸,其他都是許久以前的事情,她可以將近來的放貸之事推在周瑞家的身上,那些借據帳篇子上都是周瑞的名義,自來仰仗主子威勢胡作非為的也不少,她可不知情!
王氏正準備哭訴,卻聽賈母問賈赦:「老大,你想如何?」
&太太,我也沒別的說,王氏從官中貪了多少,盡數還回來,往後這家也不必當了。我媳婦雖出生不如王氏,可未出嫁時也是管家的,便是偌大的國公府料理不周,不是還有老太太可以請教。」
邢夫人頓時激動不已,簡直喜形於色。
&太太……」王氏慌了神,她一直是外邊兒公認的管家太太,若是突然不管家,外邊該怎麼議論笑話,她還有何顏面出門應酬。
&嘴!」賈母實在厭惡了她,也覺得自元春封妃,王氏越發的狂妄,竟是有不將她放在眼裡的意思,著實該壓一壓了。於是賈母說道:「老大說的有理,等娘娘省親之後,這管家的事情就交給老大媳婦,王氏便呆在佛堂里好好兒的修身養性!老二,你認為呢?」
賈政如何聽不出是要將王氏禁閉,卻是說:「老太太仁慈,如此已是開了天恩了,若非為著娘娘顏面,為著闔府的顏面,這等毒婦我必定是要休了她!」
王氏猛地抬頭望向賈政,半晌又頹然垂下,心中恨透了賈赦與大房。
&太太,兒子還沒說完呢。」賈赦掃了幾人一眼,對上賈母暗暗警告的目光,卻是不予理會:「老太太,我要分家!」
賈赦一言,驚住了所有人。
賈母氣的幾乎說不出話:「老大,你這是要氣死我嗎?」
&哥,老母在堂怎可分家?」賈政是真震驚,同時也驚慌,畢竟現今他算是榮國府的二老爺,實際上的掌權人,若是分了家就只是個從五品工部員外郎,天差地別!
王氏這才頓悟,原來大老爺是拿她做筏子,為的乃是分家。不行!分家絕對不行!王氏顧不得方才一股腦的罪名兒,揚聲喊道:「老太太,這家分不得啊,若分了家宮裡的娘娘可怎麼辦?」
畢竟當初賈元春頂著國公府嫡女的名義入的宮,若分了家,只是工部員外郎的嫡女,在宮裡這名頭哪裡排得上號?更何況,細究其中變故,指不定如何惹人嘲笑。元春是王氏一輩子最為榮耀最為得意的女兒,也是賈府的整個支柱,因此不止是王氏,包括賈母賈政都不能讓元春有絲毫損失。
&大,你趕緊給我滾出去!」賈母打定主意要壓住賈赦這想頭,可賈赦為著今天已經準備了很久,豈肯就此作罷。
賈赦語氣平靜,卻十分堅決:「老太太,這個家我是一定要分的,如今王氏幾乎要把府里掏空了,又做下那許多犯法的事,兒子膽子小,也沒什麼大志氣,卻也不敢觸犯國法森嚴。再者說,我老了,享受不了幾年,但璉兒夫妻還年輕,將來還有孫子,我總不能兩腿兒一蹬去了,卻不管孫兒們有沒有飯吃。我也是老太太兒子,便是不如二弟得老太太的心,也請老太太疼兒子一回!」緊接著話音一變,變的狠戾非常:「若老太太不依,我只有一條路走,為著給孫子留點兒家底兒,我豁出去了,大不了鬧上一場,只是這麼一來娘娘如何省親,我卻是管不得了。」
最後一句話無疑最狠。
賈母氣的直哆嗦,可也知道賈赦是鐵了心,這麼一鬧,又正趕上娘娘省親,簡直是算準了她必須得同意。賈母不得不態度軟化,企圖拖延:「老大,若是分了家,娘娘又如何省親?外邊又如何議論?咱們榮國府還有何顏面?」
&太太不必擔心,我先前也說了,往後有邢氏管家,咱們兩房先把家分了,二弟他們倒不急著搬出去,東院可以給二房住,咱們兩房各過各的。」賈赦雖然混不吝,但賈璉正做官,孫子將來還要科舉,都需要好名聲,賈母尚在就分家確實不好看,暫且內部分清楚,等賈母百年之後再將二房趕出去!
賈母也聽懂了他的意思,心下微微一嘆,情知他心意已決:「隨你吧。」
&太太!」賈政與王夫人滿臉震驚失望,卻見賈母擺擺手令他們都退下,一臉疲憊的不肯再說話了。
第二天一大早,賈赦就將賈珍找來,並族中幾位族老見證,開了祠堂,處理分家之事。哪怕賈珍早得了消息,這會兒仍是如置夢中,誰能想到娘娘省親在即,家裡卻鬧起了分家呢。分家一切都遵著規矩,賈母尚在,她的私房自然沒分,賈赦也沒抱指望。一切塵埃落定,賈赦終於長舒一口氣,當即寫信告知遠在順寧府的賈璉夫妻。
誰知信還沒送出去,卻見賈璉身邊的小廝昭兒風塵僕僕的回來,見了賈赦就磕頭請安,又說:「奴才恭喜大老爺,二爺命奴才特來送信報喜,我們二奶奶有喜,已有三四個月,胎象穩固,二爺特寫信告知大老爺。」
&好好好!真是雙喜臨門!」賈赦高興的大笑,一面開了書信一面想,果然這家分的好,剛分家兒媳婦就有喜,指不定這胎就是個大胖孫子。算算時間,明年七八月就該生產,按著賈璉的任期是趕不回來的,一時又是喜又是嘆。
不管如何,賈赦仍是興奮難抑,當即從自己的私庫里打點好幾樣東西仔細裝好,命昭兒帶回去,言明給他孫子的,交代讓璉兒媳婦收著,不准賈璉沾手。隨後想了想,仍是將邢氏喚來,令其去給老太太報喜。
邢氏一輩子沒生育,嫁進來時迎春賈璉都大了,又沒在跟前養過,自是不親,可她喜歡聰慧伶俐的小孩子,聞之鳳姐兒懷孕亦是驚喜,只是要她去給老太太報喜,未免躊躇膽怯。自從前兩天分家,府里氣氛便十分古怪,因著娘娘就要省親,府中住處並未條換,關於分家之事姑娘們也不知情,但府里氣氛不對,人人都小心謹慎生怕觸了主子霉頭。賈母也沒心思與孫女兒玩樂,連時常念道的娘娘也不提了,每日請安邢夫人都覺得賈母看向自己的目光在吃人,平時根本不敢往上房去。
&是喜事!再者說了,老太太何嘗給過你幾個好臉色,如何現在怕了?你現在可是國公府的管家太太!」賈赦劈頭碼她一頓。
邢氏這才坐車往賈母處去。
又是一年正月十五,今年與往年格外不同,宮中前年下的旨意,准許宮中妃嬪回家省親,一時間各家有女兒為妃的莫不是採買磚瓦木料築造省親別院,今兒正月十五乃是正式省親的日期。賈家為此籌備了一年,及至今晚,但見香菸繚繞,花影繽紛,燈火相應,細樂聲喧,說不盡的太平景象、富貴風流。
賈元春於轎中見了,儘管覺得過於奢靡,卻又覺得榮耀體面,畢竟家中若準備的太過簡薄,自己在宮中也失顏面。只是想到府里如此花費,怕是好一陣子不寬裕,偏生她在宮裡頭身不由己,各處花費都省不得。
一路游賞,元春也不得不贊這園子建的巧奪天工搜神奪魄,及至與賈母王夫人等人相見,不免滿腔思念化作眼淚,幾乎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眾人勸慰一番,方彼此落座,其間敘了家常,嘗了宴席,聽了席,作了詩,一晃眼便到了回宮的時間,哪怕再不舍,仍是含淚別了家人。
回到鳳藻宮,抱琴服侍她更衣梳洗,今日抱琴也見了家人,心情難免激盪,回神之際卻見元春神思不屬眉頭緊鎖:「娘娘?」
賈元春問她:「你今日見了父母,他們可有說什麼?」
&娘指的是?」抱琴不解。
賈元春搖搖頭,心裡卻越發疑惑。今日府里的確布置的極為喜氣奢華,可後來回宮時卻越想越覺得不對,賈母倒罷了,瞧不出什麼,可從王夫人邢夫人,乃至李紈與眾姐妹們臉上都似藏著什麼事情一樣。
幸而二六之期女眷可入宮探視,到時候定要好好兒問問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