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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心急如焚,歸時寂靜無聲。
殷稷拒絕了軟轎,跟著謝蘊一步一挪往乾元宮去,鍾白怎麼勸都勸不聽,只好求助地看向謝蘊。
謝蘊不大想開口,有著前車之鑑,她怕自取其辱,可殷稷畢竟是為了救她來的,哪怕根本沒派上用場。
「皇上,要不……」
「路不是很長,」殷稷輕輕打斷了她的話,「走走吧,咱們一起走走。」
謝蘊怔了下,一瞬間以為殷稷這副樣子也非要走路,是為了多一點和她相處的時間。
她想自己可能是瘋了,卻沒能再說出什麼來,只能放慢腳步慢慢跟著他。
看見乾元宮大門的時候,明明難受的是殷稷,謝蘊卻不自覺鬆了口氣。
薛京已經候在了宮門口,瞧見聖駕歸來,遠遠就迎了上來:「皇上。」
殷稷扶了一把門框:「看過他了?」
「是,蔡公公無恙,說明日就能過來伺候。」 記住網址m.42zw.la
「不著急,進去說吧。」
他說著要進門,卻半天沒攢起力氣來抬腳,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連著三頓沒吃了。
他不自覺看向謝蘊,想起了昨天本該和她一起吃的壽麵,嘴唇微微一頓:「謝蘊,你能不能……」
話就在嘴邊,他卻有些說不出口,他不知道現在的謝蘊還願不願意為他下廚,做那一碗麵。
可這話聽在謝蘊耳朵里卻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意思,薛京是朝臣,來見殷稷自然是為了朝政,殷稷避諱她也是應該的。
她十分識趣地屈膝一禮:「奴婢去看看蔡公公。」
話音落下,她轉身就走,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殷稷失望的眼神。
蔡添喜已經搬回了他的小院子,謝蘊敲門進去的時候,他正在廊下坐著,日頭那麼大,他卻還是將兩條腿露在了陽光下。
見她進來,蔡添喜站了起來:「聽說謝姑娘今天去長信宮了,沒出什麼事吧?」
「多謝記掛,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
但蔡添喜這麼問,其實就是承認了去找殷稷的人是他派的,這又是一份人情,謝蘊心裡記下了:「公公怎麼樣?」
「不妨事,就是嗆了幾口水,喝碗治風寒的藥就成了。」
他說著滿臉都是愁容:「這宮裡的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不太平了……姑娘想過以後嗎?」
他是想勸謝蘊這種時候不能和皇上鬧彆扭了,畢竟能護她的只有皇帝。
可他不知道,謝蘊想的卻是南巡,南巡之後她要麼離開這裡,遠走高飛;要麼就是功敗垂成,被……
應該是不會如現在這般了,所以哪怕太后已經欺負到了她頭上,她也打算暫時忍了這口氣,南巡最重要,她不想再出任何變故。
「船到橋頭自然直,公公別多想了,歇著吧。」
她告辭要走,蔡添喜也沒攔,倒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皇上今天怕是沒胃口吃飯,勞煩姑娘你多勸勸,昨天就沒吃,今天要是再不吃,身體扛不住的。」
「昨天沒吃?」
謝蘊很驚訝,不是太后那邊舉辦了家宴嗎?
就算是另有打算,可也不能不讓殷稷吃飯吧?
蔡添喜嘆了口氣:「可不是嗎,太后端了一籠壽餃上來,皇上氣都氣飽了,哪還吃得下。」
謝蘊瞬間愣住:「你說什麼?」
壽餃的事她知道,蕭家當年曾經拿這件事當樂子說給謝濟聽過,又從謝濟嘴裡傳到了她耳邊。
腦海里陡然浮現出殷稷睡在她門外的樣子,低聲下氣求她陪陪他的樣子,原來如此,怪不得你那麼失態,殷稷……
殷稷扶了鍾白一把,借著他的力道才進了正殿。
薛京亦步亦趨地跟著,一進門就跪了下去:「皇上,臣想和皇上求個恩典。」
殷稷靠在椅子上緩了下神,虛弱讓他整個人仿佛踩在雲端,可還是一耳朵就聽明白了薛京的意思:「你想查蔡添喜落水的事?」
「皇上英明。」
「蔡添喜說什麼了?」
薛京苦笑一聲:「乾爹什麼都沒說。」
「那他就是不想讓你插手。」
薛京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敢在宮裡對御前的人動手,身份一定不簡單,思來想去也就那麼幾個人。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五品清明司司正,這時候和那些龐然大物對上,無異於自取死路。
蔡添喜是怕他出事。
可這世上,他只有這一個親人,怎麼能忍?
他一頭磕在地上:「臣的主子是皇上,只要皇上允許,臣就能查。」
「那如果,朕也不讓你查呢?」
殷稷垂眼靜靜看著他,哪怕身體不適到了極點,他的目光也仍舊沉凝冷淡,充滿壓迫。
薛京既震驚又不解,急切道:「皇上,放著這樣的人在宮裡太危險了,為了您的安危……」
「朕說,」殷稷打斷了他的話,眼神凌厲,「不讓你查。」
薛京僵住,他畢竟還入朝時間短,年紀也不大,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各種情緒都清晰地顯露在了臉上,憤怒不甘憋屈,激得他眼睛都紅了,可最後他還是狠狠攥著拳:「是,臣遵旨。」
殷稷的臉色緩和下來,微微一抬下巴,鍾白連忙去把人扶了起來。
「抓一個棋子,有什麼用?」
殷稷輕嘆一聲,似是對薛京的反應十分滿意,他聲音裡帶了幾分笑意:「朕給你個機會,和幕後主使過招,你敢不敢?」
薛京一愣,猛地抬頭看過來,確定殷稷不是在開玩笑,他又跪了下去:「臣萬死不辭!」
殷稷沒再讓鍾白去扶他,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想清楚,這次你要對上的人,可是老安王,真的敢嗎?」
老安王?
薛京腦海里驟然閃過幾個畫面,眼底一絲寒芒一閃而過:「是誰無關緊要,只要是皇上的命令,臣一定會做到。」
殷稷越發滿意:「那就按照朕的吩咐去做……」
薛京膝行上前,聽清楚殷稷的吩咐之後,臉色震驚之色毫不遮掩,隨即姿態卻越發馴服。
皇帝對人心,果然夠通透,如此一來,原本站在太后一邊的宗室必定會倒戈,和荀家反目成仇。
「臣明白,一定不辱使命。」
殷稷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商量完正事,他身上的疲憊就有些壓不住了。
「去吧。」
他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薛京不敢耽誤,匆匆走了。
等周遭不見了人,鍾白才開口:「太后那邊怎麼辦?萬一她察覺到不對勁,不上當怎麼辦?」
殷稷自然也在憂慮這件事:「還有時間,朕會找機會牽制住她……」
「如果皇上不介意,這件事可以交給奴婢嗎?」
謝蘊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進來,殷稷抬眼看過去,略有些驚訝:「你打算插手?」
謝蘊抬眼看了他許久才垂下目光:「奴婢不是說過嗎?我生來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吃了這麼大的虧,怎麼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