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豐一走,林清婉便回屋換了衣服要去任尚書家,鍾如英跟在她背後念叨,「不用這麼急吧?」
「後天就考試了,你說呢?」
「你可要想清楚了,」鍾如英道:「他若被錄取了,那你家林佑的機會又少了。」
畢竟人數是固定的。
林清婉搖頭道:「我林家還不至於如此短視。」
栗豐是有大才的,至少在治河這一方面是這樣的。
林清婉拿了他的行捲去任家。
任林兩家是世交,林清婉上門,任尚書的兒子親自來接人,本來應該出來接人的任太太默默地回了後宅,看著她丈夫把人送到了公公的書房,不由和身邊的丫頭嘆氣道:「做女人做到鍾將軍和林郡主這一份上也是值了。」
丫頭星星眼的點頭,「夫人您沒看見,剛才大老爺可是一臉恭敬,不看林郡主的臉,還以為她是長輩呢。」
誰能知道他們是平輩呢?
任大郎送林清婉到書房,笑著側身道:「郡主裡面請,家父在裡面。」
林清婉屈膝道謝,「多謝任大哥。」
任大郎摸著鬍子笑道:「妹妹客氣了。」
兩家是世交,林清婉既然願意叫他哥,那他當然要認她這位炙手可熱的妹妹了。
任大郎把人送進門後便躬身退下去安排茶點了。
任尚書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對林清婉招手道:「婉姐兒來了,過來看看我的畫。」
林清婉上前,見他畫的是青松圖,點了點頭道:「不錯,正好侄女也有一幅圖請伯父共賞。」
「哦?什麼圖?」
林清婉就將剛才栗豐畫的河圖拿了出來,任尚書看到這圖忍不住一驚,「這圖你哪來的?」
他摸了摸上面的墨,挑眉問,「剛畫的?」
林清婉頷首,「當著我的面兒憑空畫的。」
任尚書便低頭看上面的河道標識,半響後蹙眉道:「這是治河圖?只是……」
「只是和工部各位大人的理念不和?」林清婉將他的行卷拿出來,「伯父不如再看看這個。」
身為工部尚書,任尚書自然是懂得治河的,應該說他已經連續三次主持過大修黃河了,目前還未出現過重大災情,然而每年的小災不斷,個別地方甚至受災嚴重。
不過是因為受災面積小才沒引起大亂罷了,然而每年朝廷投在治理河道和救災上的銀米可不少。
任尚書也一直想要徹底根治黃河,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不過是儘量減少災害的發生。
所以他也有自己的治河理念的。
此文中的治河觀點倒有一小半與他的相符,再有一小半啟發了他,讓他有恍然大悟之感,可還有一半恕他不敢苟同。
真要依照他這樣治理黃河,那花費的人力物力就太大了,到最後只怕勞民傷財,陛下不會答應的。
而且,這樣的治理從未有過先例,誰也不知效果如何,若無效果,那這人力物力不是白花費了?
所以任尚書看完了文章後沉默不已。
此時,外面天色都快暗了。
林清婉也不急著走,勸他道:「伯父,先不管他這觀點到底正確與否,他於治水上有天賦卻是真的,若他不被錄用,他再有大才也施展不開。」
任尚書這才把注意力從文章上移開,摸著鬍子問,「所以你在向我舉薦他?」
林清婉頷首,「此人不用可惜了。」
任尚書卻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向我舉薦林佑。」
林清婉就笑道:「我就是舉薦林佑也不是向您舉薦,而是向馬尚書。」
「這是篤定你家林佑於人事上有天賦?」
林清婉但笑不語。
任尚書笑著搖了搖頭,合上行卷道:「你說的不錯,先不論他那後半部分觀點正確與否,他在治水上的確有大才,若不用,可惜了。」
林清婉鬆了一口氣,行禮道謝。
任尚書認可了林清婉的舉薦,第二天再上朝時便把栗豐的行卷帶上了,大家議完政事後便拿出來給大家一觀。
他笑眯眯的稱讚栗豐,「雖樸實無華,卻都是乾貨。」
「哦,我看看,」禮部尚書先伸手接過,看這厚度便笑道:「這是做的賦?」
打開一讀,才掃一眼便覺不對,待讀了兩段便忍不住頭疼,「這是策論?誰投卷投這個?」
其他大臣紛紛來看,其中幾個管過水利的心中一動,接過來一起研究。
這行卷要是有人單獨送到他們門上,他們未必有耐心看下去,但任尚書先看了一遍且認可了,那就說明它有可取之處。
所以大家都拿它當公文仔細研究,這樣便耐住了性子。
而這篇行卷是栗豐將他寫的書的主要論點歸納下來的,乾貨不要太多。
幾位大臣研究了一下,忍不住微微點頭,雖然有些觀點不敢苟同,但不妨礙他們看出了他的治水之能。
所以他們也看出了任尚書意思,這是想為他們工部積累人才呢。
幾人想了想,問道:「此人籍貫哪裡?姓甚名誰?」
這是打算給他一個機會的意思了,任尚書笑道:「河中府栗豐,據說曾在河中府衙做過十五年的文書,專管河道那一塊兒的。」
「難怪呢……」
「就不知年歲幾何?」
「聽說他是及冠後接的他父親的手。」
大家更滿意了,尤其是工部的兩位侍郎。
三十五歲,正是年富力強卻又不毛躁的時候,一進工部就能用。
眾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的轉移開話題道:「聽說今年參考的考生不少啊,這明日就要開考了,我昨日還能收到行卷。」
「我也是,就不知今天還會不會有。」
這得多缺心眼啊今天還投卷,明天可就要下場考試了,今天所有人都在抓緊看書和準備進考場需要的東西。
盧瑜他們卻難得的給自己放假半日,吃過午飯後就一起在前院走著消食,然後小睡片刻就去檢查考籃了。
考籃是楊夫人帶著林清婉姑侄給他們準備的,作為曾經一個考生的母親,楊夫人當然知道他們能帶什麼進場,應該帶什麼進場,而什麼東西是禁忌。
這一切,這一切對林清婉來說都是第一手的史料啊,所以很認真的學習了。
林玉濱負責打醬油,但楊夫人說得細,她記性又好,基本上說過一次就記住了。
所以盧瑜他們還真檢查不出什麼毛病來,於是他們時間就這麼空下來了。
五人面面相覷,最後周通舉手提議,「不如我們出去玩吧。」
盧瑞興奮的問,「去哪兒玩兒?」
「除了城裡幾家酒樓茶館,我們還能去哪兒?」林佑道:「就小半天的功夫,我們不好走遠,更不能去混亂的地方。要我看,還不如在家練練手呢,之前是為了躲避麻煩才閉門讀書,現在也不知外面是否安靜了。」
盧理就轉了轉眼珠子道:「不如我們去看明傑?自從到京,我們可再沒見過面了。」
盧瑜就拍他的腦袋道:「你老實些吧,他現在被尚大人關禁閉,你怎麼見他?」
「我不信明天就要考試了,今天尚大人還能關著他。」
「那也不能去,」盧瑜道:「要是跟尚家起了衝突,與你與他都不好。」
盧理就撇了撇嘴道:「以前也沒發現尚大人是這樣的人啊……」
盧瑞就忍不住捅了一下他,林家可是尚家的姻親,當著林佑的面說尚平的壞話,你是不是找打?
盧理也反應過來,偷摸著去瞄了一眼林佑。
林佑只當沒聽到他的話,笑著道:「我也覺得不好去找明傑,你要實在想他,等考完試就能見到了,我想到時候尚大人應該不會再關著他了。」
盧理點頭,懨懨的道:「你還別說,我還真有些想念他了。」
周通忍不住對他翻了個大大地白眼。
盧理毫不猶豫的還回去,「別翻,我跟明傑可是過命的朋友,哪像與你……」
「過命?」周通哼哼道:「當初跟他一塊兒逃命的人是我,你何時與他過命了?」
「哼,一開始我們是六個一塊兒逃命的,能不是過命的交情嗎?」
周通,「那不也有我?」
盧理一臉嚴肅的道:「不,我拒絕承認與你有過命的交情。」
周通就忍不住上手揍。
盧瑜看著忍不住搖頭,也不去管他們,而是扭頭與林佑道:「我們去拜見林姑姑吧,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她。」
這幾日他們都閉門讀書,外面的消息便有些滯後,所以還是應該請問一下林清婉。
林清婉雖然也閉門謝客,但消息還真靈通得很,因為她有一個每天都會過來報道的朋友啊。
鍾如英每天都上朝,消息靈通得很,有些消息林清婉不想知道她都會主動告訴她。
所以盧瑜問她倒是問對了。
不過她沒興跟孩子們複述一遍,所以讓林玉濱給他們講述,這孩子最近總聽鍾如英說話,看看她記住了多少。
事實證明,林玉濱不愧是林江的女兒,簡直是一點就透,鍾如英說的那些時事,哪怕她一開始有些不解,在聽了姑姑和鍾姑姑你來我往的交談幾句後便也有了思考方向。
所以盧瑜他們一問,她可不僅僅是敘述而已,她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呢。
惹得盧理和盧瑞頻頻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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