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鈞成伸手的那一瞬間,是有些忐忑的。
自他出院以來,他和林清屏的關係忽然陷入一種陌生的狀態。
突然就變得很平淡很平淡,像白開水一樣,沒有激烈的矛盾,沒有衝突,但也沒有多熱烈。
她在他面前變得很安靜。
每天幾乎都沒有什麼話和他說,他問她,她就回答,也是淡淡的語氣,無悲無喜,無怒無嗔。
他想過是不是她做完手術還沒怎麼恢復的原因?
但她面對掌珠和志遠以及其他人時,都很好,談笑風生的。
那他便知道,她僅僅是對他如此了。
總歸是自己不夠好。
於是,他在她面前也變得小心翼翼,怕過於冒犯,她會更加生氣。
今天,也許是受了肯德基里孩子們歡樂的氣氛影響,尤其,大多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來的,別人家裡的和樂融融,感染了他,所以,在幾番掙扎後,還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握住她的瞬間,他很緊張,唯恐她掙扎。他不知道,如果她掙扎,自己到底該不該放手。
他甚至對自己說,他數三秒,她掙扎的時間超過三秒,他就放手。
然而,三秒過去,她的手還在他手中,根本就沒有掙扎過,一切一如她平時說話時的平靜。
他更慌,不知道她這是漠然,還是默許。
側目看她,只見她目光落在前面三個孩子身上,神色恬淡,目光含笑。
他鬆了口氣,心裡也悄然升起了喜悅。
「林清屏。」手裡拽得更緊了,他得沒話找話,「你當時怎麼沒想著開炸雞店呢?讓外國人先把這錢賺了?」
林清屏想了下,好像還真是從來沒想過開炸雞店。
「沒想過。」她直接了當,「我這輩子,起初只有一個目標,後來所有的事,都是隨緣,包括賣衣服,開甜品店,以及後來的種種。」
甚至包括生掌珠,都是緣分使然。
「這個目標是什麼?」他問。
林清屏沒搭理他。
目標是什麼,她重生第一天就表現得很明顯了!
「那實現了嗎?」既然她不肯說,他就換一個問法。
「我也不知道。」林清屏的聲音也變得悠長起來。
「告訴我是什麼,我幫你一起實現。」他握緊了她的手。
林清屏微微一笑,點頭,「那試試吧!」
她今年還沒到三十歲,他也才三十多,他們兩個都在生死邊緣走了一趟又一趟,老天爺都沒把他們收走,仍然留在這裡,一輩子還有那麼長,那就再試一試吧,白頭到老是什麼樣的體會,她從來沒有體驗過,就算有來世,可不敢再保證,來世她還能是林清屏了。
「爸爸,媽媽,你們快點呀!」掌珠在志遠背上回頭大喊,「你們別走丟!」
小傢伙,還擔心他們走丟呢!
林清屏失笑,顧鈞成則對掌珠道,「你們慢點,等等媽媽。」
掌珠突然想起,媽媽總是生病,肯定走不快,於是認真地端著一張小臉,對顧鈞成道,「爸爸背媽媽。」
這話說得顧鈞成和林清屏都是一愣。
連林清屏都覺得尷尬了。掌珠小,不懂事,可是志遠和小麥都大了,知事了
但掌珠卻自有她的道理,「珠珠,走不動,哥哥背,媽媽走不動,爸爸背。」
掌珠覺得這沒什麼啊,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這裡,除了爸爸,誰也背不動媽媽呀!
顧鈞成一笑,站在林清屏面前,背對著她,半蹲下來,「來,我背你。」
「幹什麼呀?」林清屏蹙眉,「孩子們都看著呢!」
顧鈞成忽然壓低了聲音,「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矜持了?」
林清屏瞪了他一眼,「你行不行啊?」他自己也才重傷出院沒多久,沒那麼利索!
「別囉嗦!」顧鈞成抓著她手腕,往自己肩上一搭,輕輕鬆鬆就把她背起來了。
掌珠是最高興的,「走,回家!」
家就在前方了!
林清屏看見小麥笑眯眯的,忍不住說顧鈞成,「你看看,小麥笑話你!」
「舅媽!我沒有!」小麥趕緊解釋。
她才不是笑話呢!
她是高興!舅舅舅媽這樣多好啊!
當然,同時,她還有些羨慕,羨慕掌珠有這樣一個爹,完全不會因為掌珠是女兒就輕視,從名字就能看出來啊,掌珠掌珠,掌上明珠。舅舅把舅媽、志遠和掌珠都當成掌上明珠的,豁出命也要護一家人周全,不像她爹
不過,她有天底下最好的娘,這已經足夠了,她往後,會好好孝順娘的!
從公交車站到他們家沒多遠,一會兒就到了。先把小麥送回家,他們四個才回自己屋。
掌珠一天活動量很大,又沒睡午覺,到家洗漱完就困了,林清屏洗完澡出來,發現女兒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志遠現在學習非常自律,洗完澡,也回屋看書去了。
客廳就只剩林清屏和顧鈞成兩個人了。
林清屏要追劇。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她忙著掙錢,起早貪黑的,幾乎沒有看過這個階段的熱播劇,現在回頭來看,老劇也有老劇的有趣。
「還不休息?」顧鈞成在她身邊坐下。
「我現在就在休息。」林清屏捧著一盆橘子,是南方的小蜜橘,很好剝,酸甜可口,還是小田前兩天途經首都給他們帶來的。
看著顧鈞成不認同的表情,她道,「你不認可?你不是問我的目標是什麼嗎?」
「難道是看電視?」顧鈞成當然不理解。
「想過一種躺平的生活,追劇吃零食,用後來的話說,就是混吃等死。」林清屏開始胡說八道了。
不過,前世她勞碌一世,確實沒體驗過混吃等死是什麼滋味,這些詞都是她侄媳婦說的。
顧鈞成卻開始認真思索起來,「林清屏,對不起。」跟他在一起,她一直就過著辛苦的日子。
「算了,不看了。」林清屏把橘子放下,關電視。
「怎麼不看了?」他起身跟了上來。
「你陪我看?」
「嗯。」
「你又不愛看!」林清屏邊上樓邊笑,這些家庭劇,他哪裡喜歡看?
「你怎麼知道我不看?」他想了下,覺得自己並沒有看電視劇的需求,他只要坐在她身邊陪著她就行了。
「那我告訴你,這劇後面的劇情我都知道,我說給你聽。」
「好啊!」
後來,顧鈞成才知道,這裡面是個什麼陷阱。
這個晚上,她講劇情就講了大半宿,每當他有所想法,手碰觸她的時候,她就一把打掉,「我還沒講完呢,你不是說你愛看?」
顧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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