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看著畫布,手下動作不停,漫不經心地用畫筆在畫布上留下一道道痕跡,「回憶事情很順暢,思考速度也不是特別遲緩,但是會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或者畫面,跟柯南說著說著,我要把跟話題無關的想法和畫面清理一下,所以才會顯得遲緩。」
沖矢昴用左手手指托住下巴,看著窗戶,嘗試想像池非遲剛才的狀態。
嗯
有點不太能夠想像
越水七槻也試著想像了一下,試探著問道,「奇怪的想法和畫面有多奇怪呢?」
「比如,想到了一台正在運行的洗衣機,然後想到了在報紙上看過的殺人事件報道,又變成了飄動的鯉魚旗,再之後,變成了泰戈爾的詩」池非遲神情平靜地換了畫筆,沾了調色盤裡的新顏料,揮手用畫筆在畫布上拉出一條褐紅長痕,「夜將發白,天光將曉,我們將望望彼此的眼睛,然後各走各的路。」
褐紅長痕從畫布一角劃到了另一角,似乎要將畫布斜斜割出一道裂痕,落在一團團藍綠色中,突兀而刺眼。
沖矢昴看了看畫布,又看了看池非遲始終平靜專注的神色,沉默之餘,在心裡琢磨著該怎麼勸池非遲去精神科。
「咳」阿笠博士感覺有詭譎氣息在四周瀰漫,輕咳一聲,穩了穩心神,「非遲,那要不要去看看精神科醫生啊?如果存在問題,早點發現就能早點解決,解決起來說不定會簡單很多」
「我想找福山醫生,」池非遲又換了畫筆,開始往畫布上畫綠色短線,「晚一點我再給他打電話。」
其他人輕輕鬆了口氣。
願意找醫生就好,找福山醫生更好,畢竟福山醫生更了解情況嘛
「那你繼續畫吧,」阿笠博士連忙笑道,「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不過,你不介意我們在旁邊看一看吧?」越水七槻問道。
「不介意,」池非遲轉頭看了看圍在旁邊的四人,又繼續畫著畫,「其實伱們不用緊張,我很清醒,畫畫的時候,感覺腦子沒那麼亂了,所以可以的話,我想安靜畫一會兒畫。」
他的情況看似很嚴重,但在他眼裡,這只是三無金手指鬧出來的一個負面狀態,過一陣子就會消失了,不必為此苦惱,而在福山大魔王眼裡,這也不會是什麼大事。
當初原意識體缺乏生存欲望、他和原意識體交替使用身體、他反覆出現妄想和幻聽症狀,福山志明都是見證過的,見得多了,面對他目前的狀態,也就不會再大驚小怪。
正是出於這個原因,他才決定打電話給福山志明。
如果找一個不了解他先前情況的醫生,心理承受能力肯定沒有福山志明那麼強,隨便發現點問題,都可能小題大做,別到時候再嚇到了他身邊這些人。
想來想去,還是聯繫福山志明比較好。
再怎麼樣,福山志明也不可能從美國跑回來抓他入院治療。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福山志明認為他需要吃藥,那他到時候也可以再想辦法藏藥、換藥,矇混過關。
中午十二點前,柯南和元太、光彥、步美三個孩子趕回了家。
「我們回來了!」
屋裡,畫架被支在窗戶前,池非遲側對玄關坐在畫架前,聽到孩子們打招呼,轉頭看了過去。
阿笠博士和沖矢昴站在畫架旁,在沖矢昴眯眯眼微笑轉頭時,也笑著轉頭招呼,「你們回來了,要開飯了哦!」
三個孩子往料理台前跑。
「灰原!今天午飯吃什麼啊?」
「有中華料理嗎?」
「有鰻魚飯嗎?」
灰原哀和越水七槻守在料理台旁,面對三個孩子的期待提問,神色淡定地回道,「沒有中華料理,沒有鰻魚飯,只有雞湯和咖喱牛肉飯,飯後會給你們加一份甜品。」
三個孩子面面相覷,眼裡的興奮消退。
「只是這樣啊」
「已經很不錯了吧?」灰原哀覺得三個孩子是被池非遲把嘴養叼了,跳下了椅子,一臉嚴肅看著三個孩子道,「總之,今天就只是這樣,你們快點去洗手!」
「是!」
三個孩子汗了汗,收住了還沒說完的埋怨,轉身往洗手間跑得飛快。
柯南站在畫架旁,收回看三個孩子的視線,在心裡笑了笑。
進門看到池非遲不在料理台旁邊、雙手手指上還沾著已經凝固的顏料,他就知道沒必要去料理台旁邊打轉了——今天池非遲沒做飯。
如果守在料理台前的是昴先生,那他們還能期待一下會不會有中華料理。
是七槻姐和灰原的話,那午飯大概率就是他們早上出門時就在燉的雞湯,外加咖喱牛肉或者炸魚塊這類食物。
畢竟七槻姐很擅長做不同辣度的咖喱牛肉,而灰原為了咖喱牛肉煮得好吃,也可以很有耐心地待在料理台旁邊定時攪拌
生活中也是少不了推理的。
總之,今天不適合去料理台旁邊打轉,再怎麼樣也不會有什麼新鮮的菜品,倒不如來畫架這邊,看看池非遲和昴先生是在幹什麼。
畫架上放置著一幅畫。
一幅顏料半乾的亂七八糟的畫。
整幅畫有著大大小小的不規則色塊,有著長短粗細不一的線條,充斥著藍綠、紅褐、黑、綠、白等顏色,顏色飽和度高,對比鮮明,堆疊得毫無規律,自然也沒什麼美感。
柯南專注盯著畫作,試圖找出這幅畫跟小孩子的塗鴉有何區別,最後發現小孩子的塗鴉可能都要比這幅畫好看,沉默了一下,無語問道,「池哥哥,你在畫什麼啊?」
池非遲放下了畫具,起身準備去洗手吃飯,「樹、雲、鏡子什麼的。」
柯南又重新看向那幅畫,認真審視。
樹、雲、鏡子
在哪?
「我去洗手,」池非遲往洗手間走去,「你們也快一點。」
「哎?」柯南回神,「等等」
「是~!」沖矢昴眯眯眼微笑著應聲,蓋下了柯南的聲音。
阿笠博士乾笑了一聲,等池非遲走遠了些,才俯身湊到柯南耳邊,壓低聲音道,「新一,你就不要好奇地問來問去了,非遲的精神狀態有點不太好」
柯南又看了看畫作,想到了之前通話期間池非遲的異常,「我們之前講電話的時候,池哥哥說他腦子有點亂,跟這個有關係嗎?」
「是啊,」阿笠博士有些頭疼,「他說腦海里會跳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或者畫面,都是沒有任何聯繫的事物,之前跟你打電話的時候,大概也是因為要努力把那些不相干的信息驅逐出大腦,所以說話速度比較遲緩,被打斷就不太容易想起之前想說什麼」
柯南摸著下巴,皺眉回想,「這麼說起來,今天我們講電話的時候,他的語速是比平時慢一點,我還以為他是在回憶那幾戶人家的情況,沒想到是因為這個這應該是思維鬆弛吧?」
「不確定,」阿笠博士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非遲說晚一點給福山醫生打電話,福山醫生在美國,算算時差,可能要等到晚上才能打電話過去。」
「聯繫福山醫生也好,」柯南收回思緒,贊同道,「他是池哥哥的主治醫生,更了解池哥哥的情況,找他應該會比找其他醫生好一些。」
阿笠博士低聲附和,「我們也是這麼想的」
「池先生說他很清醒,不像是為了讓我們安心而說謊,」沖矢昴眯眯眼始終看著畫布,看得十分專注,「剛才他畫畫的時候,使用工具、調配顏色的動作都很規範,期間並沒有任何異常舉動,說明他確實是清醒的,至於這些塗鴉,他可能是想利用隨手塗鴉,更好地讓大腦清理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混亂的思緒,將塗鴉作為宣洩渠道,用這種方式緩解大腦中異常信息過多所帶來的負荷,所以在畫畫的時候,他能輕鬆很多。」
柯南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難怪昴先生也沒有做飯,原來是想多觀察一下池哥哥的情況。
池哥哥也不容易,思維在混亂中留存著清醒,不斷塗鴉的方式讓緩解大腦負荷。
那是一場無聲鬥爭,靠著意志力去作戰的人一定很辛苦。
沖矢昴看著畫布,一臉認真地肯定道,「而且畫上真的有樹。」
「咦?」阿笠博士疑惑打量著畫上亂七八糟的圖案,「樹?」
「這裡」沖矢昴伸出手指,在距離畫布有一些距離的位置停下,虛指著畫布上的綠色小點和灰褐曲線,「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我看了一會兒,感覺這就是一棵樹,旁邊那些也是樹。」
柯南無語仰頭看著沖矢昴。
喂喂,這片色塊除了顏色跟樹木有關聯之外,還有哪裡能讓人聯想到樹?
都這種時候了,拜託昴先生正常一點。
沖矢昴又虛指著畫布右上角區域,看著那一片片落在漆黑顏料上的白色圓形,認真道,「至於雲的話,應該是這裡,鏡子我還沒有發現」
「這些是雲嗎?」柯南看了看那片亂糟糟的圓,語氣乾巴巴道,「真不錯耶,比樹木更像一些。」
「是啊,」沖矢昴上上下下打量畫作,「大概是因為我看著池先生落筆,所以大概能夠猜到他在畫什麼吧,比如那一片樹木,他是用灰褐和綠色顏料交替作畫,總是用灰褐曲線搭配綠色色塊,我當時就在猜測,那應該就是樹吧」
柯南愣了一下。
咦?如果看到了這樣的作畫過程,那確實可以通過作畫順序,猜測那些奇怪的圖案是什麼
等等,他們為什麼要這麼一本正經地討論一幅亂七八糟的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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