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聽巡撫要拿下自己,謝仲林一開始一驚,繼而嘿然冷笑數聲說道:「我堂堂一品大員,你算幾品,竟敢拿我?!你真好大的膽子!」
河南巡撫從懷內摸出一明黃捲軸,振聲說道:「不是本官拿你,可是當今皇上要拿你!謝仲林接旨!」
那一刻恰如驚天霹靂在謝仲林耳邊炸響,只是下意識地雙腿跪在地上,之後他昏昏然竟一個字也沒聽見。
「謝仲林你還不接旨?」不知過了多久,巡撫的大聲喝厲又在耳邊響起。謝仲林頭埋在地上,呆呆答道:「罪臣接旨!」
如木偶泥塑一般,有衙差上前挽住他拖了下去。謝仲林竟連一點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感覺天旋地轉,嘴裡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連著幾日清碧莊都很清淨,格格遵從皇上的旨意,留在後院內室,只是讀書寫字。偶爾實在悶了,就去後花園爬爬山,垂垂釣,再不行賞賞花,彈彈琴,聽聽曲,卻也過得安靜愜意。
這日一早,天氣就炎熱得厲害,毒辣辣的日頭烤得樹葉都蔫了,懨懨的,仿若生了病似的有氣無力。格格起床只感覺燥熱難當,耳聽得窗外蟬鳴,越加煩惱。
不耐地叫一聲紅翠,畫屏忙從屏風外進來答道:「紅翠嫌熱,大早起來去後院池中耍水去了,只怕一時半會難回來呢。」
「有冰湃的酸梅湯沒,給我喝半碗。」
畫屏應聲從外面端了一碗酸梅湯進來遞給格格。格格觸碗只感覺冰涼沁骨,暑熱盡消。心裡暗道一聲痛快,也不再抿著,喝了兩大口才把碗放下。
格格住的這件房背陽朝陰,外面又有竹林森森,還算是極其涼快的,若不是今日奇熱無比,平常一向畏寒喜熱的格格也不至於有如此舉動。
「格格還是在屋裡待著罷,外面更熱。似乎能將人烤化了。前幾日還陰雨綿綿的,今日怎麼就熱到這種地步?」畫屏手裡拿著一把宮扇,慢慢地在格格面前扇著。
好在格格定力好,這一會兒已將心火一點一點逼退。又回到之前不燥不惱的狀態,閒閒說道:「熱是熱了些,只怕不能長久呢。凡事凡物都有個度,一旦逾越了那個度,都會稍縱即逝!只怕熱河待不了幾天我們就可以回錦繡瀾了。」
畫屏喜道:「小格格說的可真?」轉念又說道:「小格格說的怎不真?這麼說我們很快就可以回京師了。太好了。畫屏在錦鯉池養的那條鳳尾龍睛不知可長大了沒有?畫屏很想早點回去看看呢。」
「格格!」門外暗香稟道。
這會兒可是吃早飯的時間。天熱的很,格格一點兒胃口都沒有,若是粳米粥,喝上三兩口就行了,其他的從簡吧。正要這麼吩咐下去,又聽暗香稟道:「都察院御史藍建章這會兒在門外求見格格!」
藍建章?他這麼早過來做什麼?藍建章是旗人,家中頗有些產業,只是並沒有科舉出仕的官人。到藍建章這裡,年輕輕輕就中了乾隆三年進士,殿試上。皇上很是喜歡,直接撥到都察院做了御史,卻是在張繼賢手下做事。
張繼賢做了右副都御史之後,和張繼賢性情相投,多有來往。以前在京師東廠胡同,張繼賢介紹藍建章和晴格格認識,之後回江寧時,路過金華縣,恰逢藍建章表兄藍浚喪事,之後又剷除了當地知府李浩。自那時起。藍建章除了偶爾去錦繡瀾給晴格格請個安之外,並沒有太多來往。到了熱河之後,更沒有見面的機會。今兒一大早就來到清碧莊,想必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吩咐他外廳書房等候。我片刻就去。」格格答道。
暗香應聲而去。
畫屏挑了一件紫羅蘭紗裙給格格換上,簡單盥洗之後說道:「藍御史來的也太早了些,小格格可還沒吃飯呢。」
格格淡淡說道:「他可也沒吃飯呢,總是要緊的事,否則他不至於這麼沒規矩。」
畫屏答一聲是,先行過去掀開門帘。請格格出門。和藍建章的關係還沒有恁般熟絡,所以格格只吩咐他在外廳的書房兼會客廳等候,她卻要出二門,過內廳、中廳到前廳,前廳東側就是書房。
心細的暗香早準備好了茶點,除了茶水,還有一些早點,無非是綠豆糕、南瓜餅、還有一碟廚房新烙的雞蛋煎餅。藍建章果然沒吃早飯而來,這會兒正用筷子夾了一塊雞蛋餅吃。帘子被挑開,藍建章抬目看是晴格格,面上一紅,忙將筷子放下,行禮羞澀說道:「建章冒昧,這個時候來打擾晴格格了,還望晴格格見諒!」
格格笑道:「建章說哪裡話,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拘禮呢?」說罷轉身對暗香說道:「有現成的粳米粥,端上來兩碗,我和建章就在這裡吃飯罷。」
暗香應聲說是。藍建章臉越發紅了,低聲說道:「倒是建章要來晴格格這裡蹭飯似的。」
「建章千萬別多想,朋友間就是蹭個飯不是理所應當的麼?若都像建章這麼想,若晴我這裡也沒幾個能來蹭飯的。」說罷格格先坐下,又示意藍建章坐下問道:「恕若晴直言,建章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此來有事只管說,若晴雖愚笨些,但能幫的忙肯定要幫的。」
藍建章面現愁苦之色,黯然說道:「不瞞晴格格說,建章真的有事相求晴格格。建章被人參奏了!」
「哦?」格格詫異問道:「建章因為何事被參奏呢?」
藍建章的臉紅得更透徹,一陣紅一陣白的,訥訥半天才支支吾吾說道:「建章去春紅院了。」
雖說只有簡單的七個字,但聰明的格格已經明白了。春紅院自然是青樓館所,朝廷明令朝廷官員不能去青樓館所狎---妓,想必因此藍建章被人參奏了。不過話說回來,明令是明令,但朝中官員有幾個不狎---妓的呢?皇上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下面的朝臣也都視而不見,怎麼偏偏藍建章就被人參奏了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