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念及多年師徒情,娑羅王說暫緩我的死刑,我若以戴罪之身追殺那十二人,便放過我阿姐。
難得他肯退讓一步,有希望就好,有希望讓阿姐有一條活路就好,我抹了一把嘴上的血,笑了,我說好。
可是那十二人的力量何等恐怖,我自然再清楚不過,單憑一己之力,我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唯有動用噬魂術方有五成把握擊殺他們。煉獄噬魂術又叫陰陽噬魂術,是用我體內的苗疆金蠶蠱做引子的一種苗疆蠱術,這種蠱被娑羅王鑽研反覆煉製,他教我的噬魂術,沒想到用到了實處。
我體內的金蠶蠱像是埋藏在我身體裡隨時都要爆炸的炸彈,它不比修羅**散,它是活蠱。或許修羅**散對於其他修羅來說,是控制他們的毒藥,可我倒寧可我吃毒藥,毒藥到底比金蠶蠱好多了。
起初金蠶蠱讓我生不如死,隨後娑羅王教我煉丹制蠱,教我一身本事,習得藥理,我便會煉製一種專門壓制金蠶蠱的蠱藥,隔三差五就要喝一些,若是不喝,我隨時可能因為躁動的金蠶蠱爆體而亡。
那蠱藥顏色有些紅艷艷的,旁人瞧了去,總笑我是在喝人血。我不以為然。
如今我發覺,金蠶蠱還是有一點好處的。至少,它能助我達成心愿。
我深知,此去追殺的代價,或許意味著我與十二個叛徒同歸於盡,終難逃一死。
也罷,我素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我親自草擬追殺令,將追殺名單一一陳列,勒令娑羅門殺手分舵全力追殺。
思襯片刻,我又在追殺名單上添了一個人名,紅。
這個憑空捏造的修羅紅,從此刻起,就是我了。
隨後,我利用紅修羅藍玲瓏這個身份成功潛伏到叛逃者之間,結識他們,一年間殺手分舵的人雖不斷對我們進行絞殺,卻也在我預料之中的損失多名修羅而徒勞無功,反而增長十二人猖獗氣勢,在武林中興風作浪為所欲為。
為了不引起他們猜疑,我盡力做足戲,高調地胡作非為。
一時間我們在江湖上名聲大躁。
我夜夜笙歌為掩護,江湖上傳聞藍玲瓏此人荒淫無道,陰險毒辣。
我沒有動用陰陽傀儡術,實在是不想草菅人命。我在禁地挑了一批啞奴扮成傀儡,在我身邊為我做事,江湖又傳聞藍玲瓏好美色,搜羅美男佳人不計其數在身邊供她糜玩。娑羅門裡,這樣的啞奴不計其數,我看著著實有些殘忍,那些啞奴都是活生生的被毒啞的。
我放火燒了一堆易容術用的人皮面具,肚皮餓了,一屁股坐在火堆旁邊啃起了醉仙客棧買來的滷肉豬蹄,江湖上便有人說藍玲瓏怪異邪門,剝了人皮烤人肉吃,說還看見她坐在火堆旁啃著人脖子,「滋滋」滿嘴血肉流油。
我每日喝藥,那藥艷紅如血,是為壓制我體內的苗疆金蠶蠱配置的,藥溶於我的骨血之中,讓我的血帶著一些奇怪的味道,被金蠶蠱吸收,然而我自然又聽到江湖傳言,說藍玲瓏以喝人血滋補容貌,體生異香。
我倒也不惱,我所在乎的,就是怎麼才能完成娑羅王的任務。我在江湖上名聲越壞,越不會引起懷疑,眼看那十二個人對我放鬆了警惕。時機成熟了,我可以動手了。
心思縝密的鬼判卻發現了我的身份。太過匆忙,讓我始料未及,殺他的時候,我一度下不去手,反而被鬼判逼得節節後退。我想,自己頭上的珠花大概就是那時候被他打落的吧。
最終,我還是用屍蠱殺了鬼判。屍蠱壽命很短,不過半個時辰,沒有吃食它們會餓死。那隻雌雄同體的屍蠱鑽進他的皮下,快速地吃他的五臟六腑,一邊吃,一邊繁衍後代,我點了他的啞穴和定身穴,不忍再看,轉身離開了。
對付一人,我倒是還能應付,怕就怕被他們發現了,後果,不外乎兩種,其一是他們聯合起來,我打不過他們死了,沒有完成任務,娑羅王不會放過我阿姐。第二可能就是他們藏匿起來。以這些修羅的本事,要想消身匿跡,我找起來就如同大海撈針了,一年之內我不能完成任務,我不敢想像後果。娑羅王從來不會在意過程,他只看結果。
正在我進退兩難時,卻碰到了軒轅南方。
那日心情還挺好,陽光明媚,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有美味佳肴就心情好,什麼不愉快都煙消雲散了。我帶著幾個啞奴在惡人渡口旁的半打烊客棧吃飯。一個修羅殺手佯裝成茶小二在我茶碗裡投毒。
斟茶的動作暴露了那茶小二右中指與食指側的薄繭,那是練武之人常有的,儘管醜化粗糙了那雙手,這點詭計入不了我的眼,我不動聲色將茶碗送到唇沿,斜了一眼茶保耳軟骨處的耳洞,原來是個女修羅。
此人大概是殺手部這個月派來第二個捕殺我的修羅,想來她易容術不精,而指側薄繭恰是常年使用輕型暗器留下的,修羅暗器大部分有毒,毒術應該是她的最主要修煉的技能。我心下已明了,毒多半已經在我手中這隻茶碗裡了。
我不動聲色將喝茶的姿勢一頓,輕輕笑道:「如此好茶,若不喝可惜了。」
說罷,我將茶碗迎面向她擲去。啞奴見機要上,我示意啞奴不要動手,我來會會此人,我同那假茶小二打了起來,我忘了如何打得她奄奄一息輕而易舉破了她的易容術。
卻猶記得我震碎茶小二易容麵皮的一剎那,臨桌突然站起一個背著包裹的青衣公子提著一把亮鋥鋥的劍就沖了過來,直指那奄奄一息的茶小二,嬌喝道:「殷巫毒婦,害我公子該死,解藥拿來!!」
殷巫?我呆了一呆,神馬情況。
隨即訕訕收回了手,這名字前些日子倒是有些耳聞,娑羅王派出龍翱分舵五名實力強悍的羅剎在一個小城鎮大動干戈搶別人的東西,那個城鎮叫什麼來著軒什麼來著,反正東西沒搶到,死了四個羅剎,活著回去的那名,似乎是叫殷巫羅剎。
殷巫一心殺我,無暇搭理那半路衝出來的青衣公子,見我收招,殷巫漂亮的眼眸危險半眯,趁機強聚毒氣攻於掌心,眨眼向我襲來。
我正要見招拆招。
誰知那怒氣沖沖的青衣美男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跑到陰巫面前討要解藥,好巧不巧,恰好擋在我面前受了那毒掌。我默默哀了一哀,這人,姑且算是為了我承了殷巫一掌。
我登時睜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那青衣小美男在我面前吐著黑血緩緩向後倒下,我趕忙一把攬過他的小身板,小美男已然不省人事。
我心裡一聲嗚呼哀哉,見過痴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痴的。
殷巫恨恨地死瞪那青衣小美男,也支持不住「哇」的一聲噴了一口血,不知是氣急攻心還是體力不支。
「也真狠心,下這麼重的手,我心疼得不忍心瞧了,」我笑著蹲下身子,食指勾起青衣小美男細皮嫩肉不見一點青澀鬍渣的下巴,順帶瞄了一眼他微鼓的胸部,不由心情大好。這人女扮男裝不說,倒是一個敢愛敢恨執著的主。
「殷巫毒婦」青衣小美男驀然睜眼,嗆了一口血,吃力甩頭,掙脫我的手指,一隻手捂著被毒掌震斷的胸腔骨,疼得額頭不斷冒汗,眼睛一刻不曾離開那趴在地上吐血的殷巫,她手拿著包裹費力抬起來,嘴畔還不時有黑血湧出,喘息道:「你們不就是為這顆石頭麼,我嘔我把它帶來換換公子的解藥嘔」
這人,我不由搖頭,傷成這個樣子還能醒過來,太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