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家不過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兒,若放在外頭大約還有些份量,在京城裡卻是只能夾著尾巴做人。這住宅還是當初蔣老太爺做太醫的時候,治好了先太后的病,得的賞賜。因此宅子雖不很大,位置卻還不錯,離著六部衙門不算太遠,至少也算是個」白銀地段」,若照蔣家如今的官職和收入,還真買不到這個位置的宅院。
宅子共三進,不似南邊那般房舍小巧,院子相當寬敞。馬車駛到二門處,便見一個中年婦人,身邊簇擁著些丫鬟婆子,正站在那裡迎接,一見蔣錫便露出笑容:「三弟回來了,父親念叨好幾天了。」
蔣錫連忙上前見禮,又喚過曹氏和桃華等人:「這是大嫂。」
桃華悄悄打量了一下這位大伯母。蔣錫有時跟兒女們講起京中的長房,雖然常說的是蔣老太爺,但偶爾也會露出幾句別人的閒話來。這位大伯母小于氏乃是蔣老夫人的侄女,因是姑表之親,與蔣鈞算得上青梅竹馬。聽說當初成親之事,蔣老太爺並不願意,是蔣鈞自己看中了,這才成就了秦晉之好,來了個親上加親。
小于氏生得十分貌美,雖然現在已經三十多歲,身材也略有些發福,但看上去仍舊是個美貌婦人。身上一件八成新的紫色團蝠長褙子,把小腹很好地掩藏了起來,顯然是個會打扮的人。
曹氏下意識地整了一下衣擺。其實小于氏的穿著也未必比她更講究,但不知怎的,曹氏對上這位長嫂的目光,就有些膽怯。或許是身為繼室的原因,她對這些未曾謀面的夫家親戚,總是有些底氣不足的感覺。
小于氏對曹氏含笑點頭:「弟妹遠道過來,一路辛苦了。」態度不很熱絡,卻也不失禮,目光轉向桃華的時候,就親熱了許多,「這就是桃姐兒吧,真是女大十八變,竟出落得這般俊俏了。若不是這模樣像了她娘,我還真不敢認了。」說著拉了桃華的手,就從腕上褪下一隻鐲子往她手上套。
這個」她娘」當然指的是已故的李氏。在繼室面前提起原配,總歸是有點尷尬的。桃華不由得悄悄又看了一眼小于氏,一時拿不準她是真的想起了李氏,還是有意讓曹氏難堪。
蔣錫卻沒感覺到氣氛的尷尬,反而帶幾分自豪地道:「桃姐兒是生得像她娘。」不過說完這話,他還沒忘記示意蔣燕華上前,「這是燕姐兒。」
小于氏對蔣燕華也含笑點頭,同樣從腕上捋了個鐲子給她:「這孩子也生得清秀。」然而她並沒有去拉蔣燕華手,且桃華看得清楚,雖然兩個鐲子看起來都是金燦燦的,但給她的這隻顯然比給蔣燕華的那只要重些。
蔣燕華接了鐲子,低聲道:「多謝大伯母。」她也看見桃華得的那隻鐲子跟她的不一樣,而小于氏的態度更是將她和桃華完全區別了開來,不由得咬住嘴唇,默默往曹氏身邊靠了靠。
蔣柏華是唯一一個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正在三七懷裡睜著大眼睛四處看這陌生的院子呢。桃華拍拍他的小屁股:「來叫大伯母。」他就懵懵懂懂地跟著叫:「大伯母。」
&喲這小胖子。」小于氏最小的兒女也已經十幾歲了,長子又還沒到娶親生子的時候,最是喜歡這樣的小孩子,眉開眼笑地伸手就要抱。蔣柏華並不認生,張著兩隻小胳膊讓她抱了,還不忘認真地分辯:「柏哥兒,不胖。」
小于氏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喲,還不讓說呢,真是個機靈鬼兒。」
桃華笑道:「大伯母,他現在可沉呢,又不老實,別累著您。」
小于氏才抱了一下,就覺得手上的份量確實不輕,只得將蔣柏華又還給三七,嘆道:「真是個結實的小子。走走,快進去,你們伯祖父已經在等著了,若看見你們,可不要高興壞了。」
她這般一說,蔣錫第一個就等不及了,邁開步子就往正房走,待跨進門去,見上頭坐著兩人,頓時鼻子就是一酸,等不得旁邊丫鬟鋪上拜墊,就一頭磕了下去:「侄兒給伯父請安。」
之前遠志說蔣老太爺身子健旺,桃華還以為能看見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頭兒,沒想到鶴髮是鶴髮了,童顏卻沒有,蔣老太爺臉上皺紋很不少,尤其是兩眉之間有深深的川字紋,使得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沉重的感覺。
不過他的臉色還不錯,眼睛更是清明,絲毫沒有老人的混濁,反倒是炯炯有神的,跟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見了蔣錫,這雙明亮銳利的眼睛一下子就像蒙了淡淡的霧氣:「快起來,快起來!」說著等不及丫鬟去扶,索性自己起身去拉蔣錫。
雖說只是叔侄,但兩人的相貌卻是有五六分相似,桃華覺得,等蔣錫到了蔣老太爺這個年紀,大約就會是這個模樣了。
&父,您身子還好吧?」蔣錫怎麼敢讓蔣老太爺來扶他,連忙自己起身,接住了蔣老太爺的手,上下打量,「瞧著您好像瘦了些……」
&很好。」蔣老太爺也上下打量蔣錫,「倒是你,怎麼黑了?」
&年侄兒去了一趟廣東。」蔣錫說起旅行就激動起來,「南洋那邊過來的藥材,有些頗為有趣。侄兒買了些安息香,還買了一種據說可治瘧的神樹粉……」他是個一曬就黑的皮膚,往廣東去的時候曬得有點厲害,回家來又不像女子一般還要做美白,於是這膚色一直就沒變回來。
眼看蔣錫就要展開長篇大論,桃華連忙哭笑不得地咳嗽了一聲,蔣錫猛然醒悟過來,頓時有些尷尬地笑了一聲。剛才侍立在蔣老太爺身後的一個中年女子也走過來,扶住蔣老太爺一邊手臂,柔聲笑道:「老太爺,先讓三老爺給老夫人見了禮,您也見見幾位孫子孫女。三老爺一家還要在京里住好久呢,有的是時間說話。」
這位,從年紀上看想必就是陪著蔣老太爺住在偏院的那位硃砂姨娘了吧?桃華暗暗打量了一下。庶出的二老爺蔣鑄就是她生的,這麼看來年紀也該有五十多歲了,但看起來保養得不錯,也就是四十來歲的模樣,只是五官平平,並不出色,看不出有什麼得寵的資本,居然能陪著蔣老太爺同住。
沒錯,遠志雖然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但桃華還是從其中聽出了一些蹊蹺,比如說蔣老太爺與老夫人于氏的關係。
按遠志的話來說,蔣老太爺是為了整理醫案不被人打擾,才從正房搬了出去,獨居一處小院的。然而既然要不被人打擾,為什麼又讓妾室在旁呢?可見所謂的打擾,恐怕至少有一大部分指的正是蔣老夫人于氏。也就是說,蔣老太爺和正妻于氏的感情,恐怕堪憂。
蔣錫此刻已經回過神來,連忙又向旁邊的于氏行禮:「侄兒給伯母請安。」
于氏和小于氏雖是姑侄,但相貌卻毫無相似之處,不過比起幾乎找不到什麼姿色的朱姨娘來,于氏仍舊出色許多。只是她看起來也像蔣老太爺一樣,在眉心有深深的川字紋,以至於雖然精心保養過,仍舊顯得蒼老。
見蔣錫行禮,于氏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快扶起來。走了這麼遠的路,定然累了,不要多禮。」
那笑容真的是擠出來的,桃華在旁邊瞧著,總覺得于氏似乎對他們一家前來並不歡迎,別說跟蔣老太爺那種發自內心的親熱相比,就是跟小于氏那種有點模式化的親近相比,都差一大截子。
小于氏大約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馬上笑道:「父親母親,快瞧瞧三弟這幾個孩子,這個是桃姐兒,十年沒見,父親母親可還認得出來?」
這下等於是把曹氏跳了過去,曹氏正要上前行禮,聞言腳下一頓,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蔣老太爺看了她一眼,先點了點頭:「老三,這是你續娶的媳婦?」
雖說點明了續娶,到底是看在了眼裡,曹氏連忙福身行禮:「侄媳給伯父父母請安。」
蔣老太爺打量了一下曹氏,點頭道:「瞧著是個老實人,好好過日子。」微一點頭,朱姨娘就笑盈盈走上前,將一個荷包送到曹氏手裡。
這可多少有點尷尬。朱姨娘雖是妾室,卻長一輩兒,還生了兒子,曹氏接了荷包,也不知是行禮好還是不行禮好。若是不行禮,未免礙著蔣老太爺的臉面;可若雖行禮,于氏那裡尚未見過,倒先給一個姨娘行起禮來,不啻是將于氏的臉面又踩在了地上。
曹氏一時手足無措,蔣老太爺也發現了,咳嗽一聲,向朱姨娘道:「讓丫頭們來。」
朱姨娘低眉一笑,柔順地道:「是妾冒失了。」退後一步,仍舊站到蔣老太爺身後。
曹氏鬆了口氣,連忙向于氏行禮,也得了一個荷包。
曹氏還未站起身來,蔣老太爺的目光已經落到了桃華身上,略微有些激動:「這是桃姐兒,竟出落得這般高了。」
桃華微微一笑,帶著蔣燕華和蔣柏華上前磕頭行禮:「給伯祖父、伯祖母請安。」還沒等拜下去,蔣老太爺就連聲叫丫鬟:「快扶起來,快扶起來。」身後的丫鬟早就備下了荷包,流水一般送到姐弟三個手裡。
蔣老太爺看看桃華,又看看蔣柏華,連連點頭:「好,好孩子。」
蔣柏華一下子得了兩個荷包,小胖手裡抓不住,便都塞給桃華:「姐姐給柏哥兒拿著。」
蔣老太爺不禁笑道:「這孩子真是聰慧。」
桃華抿嘴一笑:「他哪裡是聰慧,就是偷懶。」
蔣柏華立刻抬起大腦殼分辯:「柏哥兒勤快,會認字,不偷懶。」這是桃華在船上表揚他積極認字的時候說的話,他活學活用,馬上拿來為自己辯白。
這下連于氏都笑了,伸手道:「柏哥兒來伯祖母這裡好不好?伯祖母有花生酥,柏哥兒愛不愛吃?」
蔣柏華眼睛一亮,剛走了幾步又沮喪起來:「姐姐不讓吃……」桃華怕他糖吃多了壞牙,這個時代的牙刷牙膏又沒有那麼好用,所以對他的甜食有諸多限制。
他耷拉著大腦殼的模樣十分逗人,一屋子連丫鬟們都笑起來,桃華也笑著說:「伯祖母給你的,許你拿著,慢慢地吃。」
蔣柏華立刻一溜小跑到于氏面前,把兩個小肉拳頭抱在胸前,仰起臉來甜蜜蜜地道:「謝謝伯祖母。」
于氏伸手摸摸他的小胖臉,喜笑顏開:「不用謝,伯祖母這裡還有好些好吃的,都給柏哥兒吃。」
蔣老太爺看著柏哥兒,臉上笑容也深了,轉頭對蔣錫和曹氏道:「顛簸了一路,還站著做什麼,還不快坐下歇歇。」
滿屋子人里,只有蔣燕華被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雖則她也跟桃華和蔣柏華一樣,從蔣老太爺和于氏處各得了一份見面禮,但卻既沒有人跟她說話,也沒有人的目光放在她身上。蔣燕華低了頭,慢慢縮到曹氏身後去站著了。
曹氏眼睛正放在兒子身上,並沒有注意,桃華倒是看見了,卻也沒說什麼。蔣燕華再怎麼改了姓氏,也是陳家女,對蔣家人來說,她永遠不可能跟桃華和蔣柏華一樣,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蔣錫雖然待她好,但也沒打算讓她跟桃華完全一樣,蔣燕華若是也能明白這個道理,日子倒會過得輕鬆些。
于氏逗著柏哥兒說了幾句話,忍不住往門口張望:「丹丫頭和杏丫頭怎麼還沒過來?」蔣錫一家子到了,蔣松華出城迎接,蔣榆華在書塾中念書,一時回不來也就罷了,家裡的兩個女孩兒卻是應該趕緊過來拜見叔父的。
小于氏也覺得時間有點久了。剛才蔣松華接到人之後就先派了下人飛奔回來報信,小于氏一面自己收拾了到二門迎接,一面就叫丫鬟去告知了蔣丹華和蔣杏華,就算兩人從那時起才換衣服做準備,現在也該過來了。
&太,太太,不好了!」一聲尖銳的女聲突然從外頭傳過來,一個丫鬟跑得頭髮都散了,氣喘吁吁地撲進來,撲通就跪到地上,打著哆嗦道,「四姑娘,四姑娘不好了!」
&麼不好了!」小于氏眉心一跳,猛地站起來,「你有話好好說,別驚到老太爺和老太太!」
蔣老太爺和于氏倒不像被驚著的樣,蔣柏華倒被這丫鬟嚇了一跳,手裡還捏著一塊花生酥,就一頭扎回了桃華身邊。
丫鬟渾身打顫:「四姑娘掉進荷花池裡,這會兒,這會兒已經沒氣了!」
轟地一下,屋子裡立刻亂了套,小于氏一把揪住這丫鬟,厲聲道:「五姑娘怎麼也沒過來,難道五姑娘也——也落水了?」
丫鬟哭道:「五姑娘沒有,這會兒在池邊救人呢。」
蔣老太爺已經起身先出去了,蔣錫緊著去扶他,桃華抱著蔣柏華哄了哄,將他交給薄荷先抱著,自己跟著蔣錫也出去了。
蔣老太爺雖然看著老態,但一走起路來就發現,遠志的話是不錯的,老人家腳下生風,一步能邁出那些女眷們兩步,原本應該領路的丫鬟,幾下就被甩到後頭去了。
除了蔣錫之外,還能跟得上的也就是桃華了,三人大步流行,朝著宅院西邊就去了。
這宅子據說原本是個什麼高官的宅院,修得頗為講究,因為原本家中人口少,竟捨得把一大塊面積挖了個荷花池,此時雖然還是早春時分,池子裡已經有初生的小小荷葉,如銅錢般大小的一點點綠色,看著十分喜人。
不過這會兒沒人有心思看什麼荷葉,池子邊上圍了一群丫鬟婆子,只聽一個女聲哭著在喊:「姑娘,姑娘你醒醒啊!你別嚇奴婢啊——」幾步外的柳樹下,一個穿石榴紅襖子的少女由一個丫鬟扶著,按了胸口站著發呆,直看到蔣老太爺,才喃喃地叫了一聲:「祖父——」
&太爺!」那哭號的丫鬟猛然看見蔣老太爺,立刻就撲了過來,「老太爺你救救四姑娘啊!」
蔣老太爺一到,旁邊圍著的人連忙往兩邊散開,露出躺在地上的一個少女,身上的杏色褙子已經沾了泥水,髒皺得不成樣子,慘白的臉有些發青,靜靜躺在那裡,完全是一具屍體的模樣了。
&她翻過來吐水了沒有?」蔣老太爺沉聲說,一面蹲下去就按少女腹部,「落水多久才救上來的?」
幾個婆子面面相覷,方才求救的丫鬟撲通就跪下了:「姑娘落水之後,五姑娘的丫鬟都不去救!姑娘沉下去了,才有人來……」
&胡說!」旁邊一個丫鬟立刻急了,「我們也不會游水,怎麼救?你不是也沒有下去救嗎?」
蔣老太爺沒心思聽這些丫鬟們推卸責任,他連按了兩下,躺在那裡的人都沒有絲毫反應,心裡不由得就沉了下去,立刻反手拔出頭上束髮的簪子,連刺了幾處穴位。
滿臉是淚的丫鬟抱著希望盯著蔣老太爺手中的簪子,那簪子是銅包銀的,尖端十分銳利,看得出來是特地打磨成這樣,只怕就是蔣老太爺用來在必要的時候代替銀針的。然而這幾下刺下去,地上的少女仍舊直挺挺躺著,並無反應。
丫鬟身子一軟坐倒在地,蔣老太爺臉色也變了。桃華在旁邊緊緊盯著,這時候一步上前道:「伯祖父,我來試試。」
蔣老太爺看她一眼,略一猶豫,竟然讓開了位置。桃華摸出袖子裡的手帕蒙在少女嘴上,捏住她的鼻子就低下頭去,開始做人工呼吸。
&丫頭——這是幹什麼?」于氏驚訝的聲音傳了過來,一群女眷們終於氣喘吁吁地趕了上來,一直呆站在柳樹下的蔣丹華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一頭就撲了過去,「祖母,祖母,嚇死我了!四姐姐她,她走著走著腳下一滑,就掉進池裡去了!」
跪在地上的丫鬟迅速轉頭,投過去一個帶著恨意的眼神,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然而旁邊的丫鬟已經搶先道:「是啊是啊,這池子邊上有些冰,四姑娘不曾看見,一腳踩上去就滑進去了——姑娘想拉都沒拉住!奴婢們想救,一時間連根繩子都找不到,叫了好幾聲,才有人過來……」
&們——」跪在地上的丫鬟眼圈都是紅的,但也只說了兩個字,就頹然轉回頭來,只管盯著地上的蔣杏華了。
桃華對這些喧譁充耳不聞。她向蔣杏華嘴裡吹進一口氣後,就迅速放開,用另一隻手去按壓她的胸部。這樣大力的吹氣十分吃力,沒一會兒就會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頭也有些發暈。
&娘——」蔣杏華的丫鬟呆呆看了一會兒,連滾帶爬地過來,「我來吹氣可行?」
這丫頭膽子不小。桃華看了她一眼,立刻讓開位置,指點她:「這樣,我說吹氣你就吹。」
有了一個人協作,桃華有節奏地按壓蔣杏華胸口,不停地道:「吹,吹,再吹——」
&這究竟是在做什麼?杏丫頭到底怎麼樣了?」于氏摟著蔣丹華,睜大眼睛看著桃華和那個丫鬟的奇怪舉動,「紫藤這是——」
蔣老太爺擺了擺手,打斷了一眾女眷們的疑問:「都安靜些!」
荷花池邊安靜了。然而許多人相互交換著眼色,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這吹吹氣,能救人嗎?
&一聲低微的咳嗆聲在死一般的靜寂中響了起來,紫藤已經吹得頭昏眼花,心裡幾乎要絕望了,忽然聽到這聲音,還疑心是自己耳朵響,待低頭一瞧,見地上的蔣杏華眼皮真的已經微微動起來,才一陣狂喜,大喊道:「姑娘醒了!」
桃華停下手,感覺著蔣杏華的心跳已經漸漸恢復了正常的節奏,也漸漸有力起來,這才輕輕吁了口氣,對上蔣杏華慢慢張開的雙眼,微微一笑:「四妹妹,你現在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