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件事,還是鬧到村長不得不親自跑一趟,告下一個段落。只是,雖然這件事最後平息下來,可是,再也沒有誰再低看桑玉這麼一個外來的妹紙了。對她,雖是陌生的,可是,心裡的畏懼卻是要來得多些,就連去河邊洗衣服的女人們,也都離她離得遠遠的。
而那林蘭香雖說被暴露了假斷腿,可在桑玉的影響力之下,也沒有太多人關注了。在那件事之後,她也沒有再在林家多停留,當天下午就灰溜溜的回家去了,這次回去,手裡也沒有提東西了,那王氏自覺丟了臉,心裡惱她還來不及,哪裡還會給她拿東西,就連陳氏,也被王氏罵了好一通,最後連中午飯都不許她吃。
陳氏自以為打的好算盤,卻不知王氏活了幾十年,早就成了人精,她那點道行根本就不夠看,哪裡會猜不出來兩人是竄通好的。
直到傍晚,小林村還能聽到王氏叫罵的聲音。
林老頭兒在這件事當中,完全是旁觀者的位置。只是,林大有在看到真相後,心裡很是內疚了一把,回家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直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至於林大山,桑玉確實對他沒有辦法了,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他。對桑玉來說,林大山真不是她的菜,再說了,她還那么小,根本就不懂男女之事。只是,林大山真的對她很好。
林大山現在完全是破相了,前頭被王氏又抓又撓的,傷還沒有好,就又添了新傷,整張臉全是血痕,一條一條的,還腫得老高,看著可嚇人了。
桑玉現在是不理他了,心裡肯定是生氣的,碰著面,桑玉臉一撇就走了,只留下林大山一個人失神。
林大山自然是不好受的,他心裡是有感覺的,知道自己錯了,還錯得很離譜,可是,他具體一想,又覺得自己沒有錯。還認為是桑玉太小題大做了,不過是一件小事,竟然鬧到了動刀的地步了。只是,他雖然這麼想,卻不能說出來。
只是每天的狠命的幹活,搶著桑玉手裡的活干。桑玉現在是閒得很了,就連喝口水,也不需要自己親自去倒了。經常是她才拿著杯子,林大山那邊就提著水壺等著了。
她心裡是不想接受的,可是,林大山比她還要犟,那是人家主動的,總不能不喝水吧。
於是,日子就在這樣默默無聲中過去了。
一大早起來,桑玉便端了木盆準備去小河邊洗衣裳,平日裡她都是跟江氏一起去的,只是不知怎麼的,最近總是見不到江氏。總不能不洗衣服吧,她便一個人去河邊洗。
才剛走到一半,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何大家裡看看,是不是江氏出什麼事了。畢竟在這小林村里,也就只有江氏一家對她好,桑玉是個很記恩的人,誰對她好,她當然就對誰好。
江氏這些天一直都在家裡,也沒出什麼事情,她不再跟桑玉好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心裡愧疚重生之再嫁。愧疚那天王氏帶著人去找桑玉的麻煩時,她沒有說上一句話。
她不是不想說,是不能說。那林大發是村裡的教書先生,她一直都想讓自己的兩個娃去學認字,別像自己這樣一輩子窩在黃土上。她不能得罪林大發的,那林大發又是王氏的兒子,雖然看到那麼多人都在刁難桑玉,可她還是縮著身子躲在了人群後面,看著桑玉一個人拿著菜刀應付那一大群的豺狼虎豹。
雖然最後這件事情不了了之了,桑玉也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可她心裡還是挺內疚的。她借著桑玉教的絡子,賺了好幾百文錢,那邢娘子還當著她的面說這種樣式的也就只有她們有。她當然知道這是桑玉給自己的照顧,所以,心裡就更加的愧疚了。
&嫂子。」
江氏正在發呆,就聽到遠遠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就看到桑玉正朝著自己家的方向過來,手裡還端著一個木盆子,想必是要去河邊洗衣服的吧。
她現在也不可能馬上躲進屋子裡去了,只得扯出一絲笑意,「呵呵,是桑玉呀,這是去洗衣服呢。」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江氏暗自里也覺得自己笨死了。
桑玉卻好似沒有感覺到,依舊笑若春花,「是啊,我是要去河邊洗衣服的,想起好多天沒看到你了,就過來看看。」
江氏一聽,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的笑也僵了一下,又笑著說道,「是啊,最近挺忙的,你也知道馬上就要收玉米了,我得把家裡的倉騰出來好裝糧食呢。可不像你,大山兄弟把家裡什麼都弄好了,你就等著享清福了。」
話說完了,江氏才驚覺自己說錯話了,誰都知道桑玉現在在跟林大山鬧矛盾,她真是笨死了,幹嘛在這個時候提林大山呀。
有些擔心的看了看桑玉,只見桑玉臉上依舊是淡淡的表情,並沒有生氣。才鬆了口氣。
眼見著時候也不早了,江氏也沒什麼事,桑玉就跟她告辭了,她還有一大堆的衣裳沒有洗呢,再挨下去,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洗完。
那江氏見桑玉對自己還跟從前一樣,似乎並沒有對自己前頭幾天沒有幫她說話,心裡惱怒。想了想,也端著盆子說要一起去洗衣服。桑玉自然欣喜的同意了。
路上,江氏把自己埋在心裡已久的問題問了出來,這個時代,能向自己婆婆伸出菜刀,難道她桑玉就不怕被人指指點點嗎?被人說成是毒婦嗎?
桑玉一聽,當即愣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了江氏一眼。突然間又恍然大悟,才記起自己所處的時代。只是,在她的心裡,她已經是個一無所有的人了,上天奪走了她所有的東西,唯獨留下了她這條本就不想要的生命。
既然留下了這條命,她是絕對不可能再讓人隨意踐踏的。
輕輕的笑了一聲,長長的眼睫毛遮住眼底的顏色,再抬起眸子,桑玉又變成了那個桑玉了。
&啊,怎麼會這樣呢,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我總不能任別人想砍我的手就砍我的手吧。我的手都快要沒有了,我還管他什麼名聲呀。那些東西看不見又摸不著,大不了是被別人說幾句而已,又少不了我一塊肉,跟我的手比起來,什麼都算不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膽子那麼大,嘿嘿。」
桑玉羞赧的垂下頭,似乎是不好意思了。
江氏原本還以為桑玉心裡其實是有打算的,沒想到是這也。也是,不過是一個小女孩,有什麼心計。大概就是那林家人逼急了吧,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更別說是個活生生的人了。
想通了,江氏也不再問,兩人只說著什麼時候再一起去鎮子上賣絡子,並排朝河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