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墨家的矩子令旗出現於星子湖上的消息,在它到達星子湖的第二個晚上,遍傳了江湖,也震驚了整個江湖。文字谷 www.wenzigu.com
而在這之前,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在司馬家外久等的朱翼和博輿。
他們從張月鹿的來信中得知了這個不能再壞的壞消息,這位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墨五爺果然來了。
單看張月鹿信上寥寥幾筆濃重而又潦草的墨痕,他們二人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個閉門造孽的大魔頭的模樣,他自備血衣,自帶風雷,所到之處,縱然山青水澈,他也能將它染成一片血色;縱然風平浪靜,他也能平地生雷,掀起萬丈紅浪。
儘管在師瀟羽生辰當日,他們已經在吳家的大門口見過墨塵的廬山真面目——平和得真似人畜無害,但他們依然固執地把墨塵的形象想成他們當初所想像的模樣:
猙獰而冷酷、殘忍而陰毒,能呼風喚雨,也能翻雲覆雨。他是一切生命的主宰者,他是一切美好的毀滅者,他是一切希望的終結者。他隨便動一動手指就能置人於死地,隨便笑一笑就能讓天地為之易色。他是行走在人間的魔鬼,他是連魔鬼都無法挑戰的神話。
因為他身上這些超乎人類又毫無人性的特異能力以及他身上這種介於神與鬼之間的超凡稟賦,讓他們對他的情感也變得十分複雜而模糊,懼有之,恨有之,敬有之,惡有之,甚至還有更多,但誰也說不清楚何者居主。
他們只知道這位墨五爺不好惹也不能惹,和他玩跟蹤,無疑就是自討苦吃,甚至是自尋死路。
所以張月鹿急急通知二人,終止行動,速速返身待命。
不過這兩人並沒有體悟張月鹿的急憂,也沒有聽取張月鹿的警示,更沒有遵從張月鹿的指令。
枯燥乏味的跟蹤之旅,終於多了這麼一份別樣的刺激、新鮮的挑戰,他們不願意也不甘心就此放棄;而且二人素知張月鹿膽小怕事,又愛杞人憂天,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次又是他投鼠忌器的一次退縮,是而,他們決定不從其命。
二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就作出了決定,沒有片刻的猶豫。
不過,在他們將這封張月鹿以濃墨寫就的書信付之一炬之前,他們還是貌似恭敬地投以了輕描淡寫的最後一瞥。
看著張月鹿的親筆信一點點地被火苗吞沒,一種久違的興奮從二人心底迅速燃起,他們想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張月鹿是錯誤的!
而事實上,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認真地區分過了,他們甚至都已經忘記了對與錯的確切意義,就和真假二字一樣,抽象而充滿虛偽與諷刺的意味。
直到他們看到南北二宮的懸賞令、看到繡羽白頭翁厚顏無恥的面孔、看到那些慾壑難填的痴人為了那張懸賞令至死不悟的樣子、看到吳祁二人為了愛的人拼死搏殺的樣子、看到師瀟羽在陽光下燦爛而純淨的笑容、看到祁穆飛為了遺失的愛人而流下的眼淚、看到典璧昆莫相愛相殺而落下的一身傷痕、看到吳希夷與杏娘並肩走過的無月之夜、看到吳希夷與孔笑蒼一起踏過的空山暮雪,他們二人的身體裡忽然萌生出了一種衝動——他倆想到這段旅程的終點去看一眼,就一眼,去看看這個塞上孤狼「不想殺的人」和她的夥伴究竟有沒有活到最後。
可他們不知道他們這任性而衝動的「一眼」辜負了張月鹿幾乎用生命為他們求來的一線生機。
在吳祁一行人南下之時,師承徵也終於不再故弄玄虛,因為他那套「將欲取之,必姑與之」的伎倆讓他如願以償地與心月狐見上了一面。心月狐不僅收下他所有的禮物,還收下了他那顆傾慕已久的「真心」。
不得不說這一男一女還真是天作之合。二人不僅情投意合,還志同道合,所以一經晤面便一拍即合!幾番打情罵俏、半推半就之後,便已目成心許。
繡帷之內,二人如魚似水,如膠似漆,顛鸞倒鳳地極盡枕席之歡。貪歡之餘,二人竟也學著那些痴男怨女在這芙蓉帳里暗許下了天長地久的齧臂之盟白頭之約。不過,春宵苦短的他們似乎並不在乎這天長地久有多遠,而只在乎彼此之間的「真心」有多近。
繡帷之外,二人如魚得水,如影隨形,默契無間地恪盡同衾之約。謀約之餘,二人暗通款曲,暗度金針。紅鸞鏡里,師承徵向心月狐透露了吳祁二人南下的目的和姑蘇五家那些鮮為人知的秘密,而作為交換,他也從美人懷裡拿到了那塊夢寐以求的敲門磚。
甜言蜜語搵香腮,朝雲暮雨結珠胎。溫柔陷阱也罷,逢場作戲也罷,二人都把握得遊刃有餘。外行苟且之事,內藏暗昧之心,彼此之間的默契早已像床笫之上那樣愉快而富有激情。
不過,這位付出真心與真金的師承徵總會在二人情熱之時,情不自禁地懷念起他那位弱不禁風的堂妹來,尤其聽到隔壁霍小魚彈撥起《梅花三弄》時,這種懷念會愈發的熾烈愈發的鑽心。
畢竟,師瀟羽是和他一起長大的,這曲《梅花三弄》也是他們一起學習的曲目。斯時,師承宮《梅花一弄》,師承徵《梅花二弄》,師瀟羽《梅花三弄》,三人弄曲,雖曲調差強人意,但弄曲之人卻是快心遂意的。
而今,他對這曲調的操弄技藝已臻爐火純青,但往昔的快意卻已難再復,縱然熾烈而鑽心的懷念里還留有那麼一縷讓他感動讓他欣喜的昔日餘音,但這並不能緩解他每次為了緊緊抓住那一縷似有若無的絕響而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的痛苦。
尤其午夜夢回的時候,這種痛苦還會伴隨著徹夜的失眠而變得更加深刻而執著。
和他一樣夢魂不安夢魘頻仍的還有張月鹿,畢屍在黃土之中的樣子一直浮在他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雖然他們滿手鮮血殺人無數,可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還是會讓他們的良心背上沉重的枷鎖。
為了不讓悲劇再次上演,張月鹿向張俊懇求撤回朱翼和博輿,因為他已經從師承徵這裡確定了杏娘此行的目的與銀釵並無關係。
對於張月鹿的請求,張俊很快給予了答覆:准!此外,還額外賞賜了四十大板。
看著滿身鮮血的張月鹿,心月狐第一次感受到了這位大哥的良苦用心,也第一次為自己的兄弟真正地擔憂了起來。按照師承徵的說法,墨塵,就和他的暗器一樣,有著精緻而迷人的外表,但,只可遠觀而不可靠近。而以張月鹿對朱博二人的了解,難得遇到墨塵出關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要二人靜靜地遠觀而什麼都不做,怕是不可能的。
此刻,風雪漸止,他二人站在司馬家大門外,向著星子湖的方向跂足相望,內心的衝動讓他們既感到害怕又感到激動。
夜雪寂寂,將地上的一團灰燼埋在了白雪之下。為了不在雪面上留下他們的足跡,他倆一直等到吳希夷最後一個從司馬家大門逃出來,才邁動他們那四條幾乎凍僵的腿。
他們原本是跟著吳希夷和杏娘一起來的,但當他們隨著吳希夷和杏娘的腳步準備翻越司馬家那堵高牆時,卻意外地被阻在了高牆之外。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後來二人才知道,那司馬家是墨塵的傑作。二人恍然大悟之餘,又為自己沒有魯莽硬闖而慶幸不已。
而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二人向著星子湖跂足相望的時候,那位在他們口中以「不是人」三字毀之譽之的墨五爺也正向著他們所處的方向眺望。
那漫不經心而又目空一切的眼神,仿佛已經看穿了他二人的弱點,也仿佛看清了司馬家裡正在發生的一切。
因為這一切,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有人預言過。
兩年前,墨家負責司馬家築造事宜的總監司玉蕊就曾對他預言過,逆火迫金,白燕不祥,必須得用黑水玄鳥才能化解這場凶難。可當時他微微一笑,並不十分在意,還故意抬高黑水玄鳥的造假,讓司馬丹自己選擇了金絲白燕的方案,儘管後來他提出了「玄燕據巢」的補救方案以避凶害,但身為總監司的玉蕊依然堅決反對。
墨家暗器,所出必屬上乘,絕不可用下品替代,碔砆眩目,魚目疑珠,此等有違墨門總章的事情,屬下恕難從命。墨塵聞言,大為惱怒,當場喝令其永遠閉嘴。
從那之後,玉蕊在墨塵面前便不再說話,成了一名啞巴,然而,一意孤行的墨塵並沒有因此而回心轉意,盛怒之下,他還罷黜了玉蕊七政堂堂主之位。
玉蕊被罷黜之後,再沒有人敢對司馬家築造事宜置喙半句,但玉蕊在違抗他命令時流露出來的堅毅眼神,讓這位當時初掌大權的年輕人感到惱恨;同時,司馬丹對黑水玄鳥某些不恰當的措辭,也惹得他心頭十分不快;再加上這一時期在姑蘇五門中發生的一系列令人沮喪令人悲傷的事情,讓他在這項工程的最後又作出了一些更為偏激更為瘋狂的做法,而那時,已經沒有人可以勸阻得了他。
他無視墨門總章的規定,擅自在墨家四書之外,給司馬家額外添加了一些設計,並以普通書信的方式告知司馬丹。那份信一半以玄雲淡墨寫就,一半以烏賊墨汁寫就。玄雲淡墨墨色清淡,卻經年不褪。烏賊墨汁色澤與之相近,但逾年自消。
可憐的司馬丹從頭至尾都被蒙在鼓裡,收到信時,他還為這份特殊的「恩賜」感激涕零了好久。如墨塵所料,收到信的司馬丹必不會詳細地閱讀信件的內容,而一定會將它束之高閣,直到性命垂危的那一刻才會再拿出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