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玉蕊姑姑頭疼,我那裡有祁夫人給的一種藥丸,對頭疼腦熱的最是有效,我去拿給你吧。一窩蟻 m.yiwoyi.com」
「那就有勞娘子了。」
玉蕊和杏娘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色,相偕向客棧走去。
二人穿過怒放的煙火,走過潮濕的石板路,繞過五彩的花燈,行至在客棧門前的一片安靜的空地時,不約而同地止住了腳步。
「方才九爺說疑點頗多,娘子可知道九爺是何意思?」玉蕊驀然回頭問道。
「玉蕊姑姑為何方才不問九爺,卻來問我?」杏娘微微一笑道。
「我不過是依照吩咐辦事的一個下人,哪能僭越去問九爺呢?」
「玉蕊姑姑都不能,那我一個外人就更不能了。」
「娘子現在還把自己當做一個外人嗎?」
「在你們五爺眼裡,我恐怕還不如一個外人呢。」
客棧外一立杆上掛著一盞貼著客棧字號的迎客燈,孤零零地在風中搖盪著,與客棧前張燈結彩砌紅堆綠的彩樓歡門迥然不同,乍看去,它倒像是一位與俗世格格不入的世外之人。
在今天這個日子裡,它這樣樸素的相貌、這樣孤標的性子註定是要被忽略的。不過,看它飄然高舉的樣子,仿佛根本不介意這些,更不在意這些。
玉蕊望著它,輕輕嘆了口氣。
「娘子可知道,秋水二姝昨日的命令是什麼嗎?」
「願聞其詳。」
「秋水二姝昨日奉五爺之命到此保護祁夫人,不過除此之外,五爺還給了她們一道指令,是讓她們帶給祁爺的。」玉蕊沒有轉頭去看杏娘,她知道杏娘在看她。
「芭蕉興風,北杏褪紅。憑水相逢,相思成空。」
玉蕊也是在今日晌午才從仍未甦醒的陳可陳的衣袖中發現了這道指令。很顯然,墨塵是想藉此暗遞消息以通知祁穆飛去救杏娘,只可惜,秋水二姝遲來了一步。
聞罷十六字,杏娘心頭驀地一震,她忽然想起了昨日秦樓夢跟她說的那番話,看來,「他真的是一個大大的好人」。怪不得師瀟羽會那樣說他——「他這個人啊就是這樣讓人琢磨不透,每次你看他熱情滿滿的時候,往往啊就是他最無情的時候;而每每你看他冷血無情的時候,恰恰是他情深之時。」
「好一個——『憑』水相逢!」
一字之易,杏娘悟出了墨塵這道指令的真正意思。
在杏娘的正確解讀下,拘泥於「萍」「憑」異字而不得解的玉蕊終於豁然開悟。順著話兒,玉蕊略帶一絲窘澀地含笑道:「萍水相逢,卻一見如故。娘子與姑蘇五門可是有緣的很呢。」
「有緣?」杏娘挑著玉蕊話中的兩個字兒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問道,「玉蕊姑姑,信佛?」
玉蕊覷了杏娘一眼,沉吟片晌,才順話答話道:「燒的香多,惹得鬼多。所以我從不燒香念佛。」
「是嗎,我還以為玉蕊姑姑你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才這樣處置林江仙的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玉蕊愕然問道,「娘子覺得我這樣處置,有何不妥嗎?」
「姑姑處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自然沒什麼不妥。」
杏娘目視四周,待那玩煙火的稚童相逐而去,她才緩緩靠近一步小聲道:
「我只是覺得,姑姑若想用外松內緊的方法守株待兔,待那黑衣人自投羅網,怕是會落空。」
從二人渡頭相偕款步而來之時,玉蕊就有意向杏娘詢問她對今日之事的看法。而杏娘也一早看出了她的心意,所以在對方道出五爺那份恩情之後,她也準備好了投桃報李。
只是杏娘這一「李」實在出人意料,讓玉蕊心頭驀地一凜。
「沒想到,竟然被她給瞧破了。」玉蕊在心底默嘆道。
自從師瀟羽被擄走之後,墨家一直在打探她的下落以及那賊人的消息,可惜一直沒有任何進展。所以,為了誘敵現身,昨晚玉蕊在深思熟慮之後,採納了無衣的建議,秘密實行了外松內緊的應對策略。
表面看,墨門中人因為宮亭湖一戰元氣大傷,士氣不振,而墨塵的突然失蹤,更是讓他們眼下的情形雪上加霜,不僅守備人員多有疏忽懈怠之色,連他們當中幾位首領頭目也都出現了消沉頹喪之疲態。
儘管玉蕊一早就放出風來,墨塵不是失蹤,而是外出訪友,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墨門自欺欺人的一面虛詞而已,所以,此時此刻可謂是偷襲墨門的天賜良機,只要找準時機,趁虛而入,必有所得!
但實際上,在這掩人耳目的表面鬆弛之下,玉蕊早已叮囑各部加緊探查,嚴密戒備,可以說在這桃花源客棧四周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只要敵人一現身,便是插翅也難飛。
只是墨塵威勢向來厲害,所以直到現在,各路蠢蠢欲動的「黃雀」們還未敢輕舉妄動,多數仍在作壁觀望,暗中窺伺墨門之藩籬,只有少數已漸入墨家機彀之中,卻渾然不自知。
玉蕊自認自己這一部署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可不成想,還是被杏娘這雙火眼金睛給識破了。
「你是說那黑衣人不會來救林江仙?」玉蕊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亦小聲道,「他們可是一夥的,夥伴遭殃,豈能坐視不理?」
「從姑姑手中救人,那不是水中撈月,枉費心機嗎?」
「但是我覺得那黑衣人很在乎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暴露,而如今林江仙落在我們手裡,萬一泄露了什麼消息出來,豈非對他不利?所以,為了他自己,他也一定會來。」
「但假使黑衣人根本就不是林江仙的同謀呢?」
「如果黑衣人不是林江仙的同謀,自然不用來了——」玉蕊一邊回答杏娘的問題,一邊思考著杏娘的言外之意,忽而,她大惑不解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不會是認為黑衣人是黑面鬼的同謀吧?」
杏娘搖首道:「如果他們真是一夥的,那林江仙帶走瀟羽的時候,他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應該去追林江仙,而不是繼續打架。更不該在敵人還未遠去之時,打傷自己的同謀。」
玉蕊不無讚許地點了點頭,依舊迷惑:「那?」
「黑面佛居心不淨,滓穢太清。林江仙這個人開口不見心,還語焉不詳。所以這兩個人說的話,都只宜聽之,而不宜全然信之。」
杏娘說完這段模稜兩可的話後,神秘地覷了對方一眼,然後用一種旁觀者說閒話的口吻輕聲道,「依我看,林江仙、黑面佛、黑衣人他們三人根本不存在什麼同謀的關係,他們的相遇只能說是他們三人太『有緣』了。」
不得不說,在黑衣人的問題上,玉蕊一直簡單地想成了非此即彼的問題,並沒有想過其他的可能性。在竹茹的證詞出現後,她更是確信了自己的這種判斷。然而,當杏娘這句看似輕描淡寫的「閒話」一出口,她的心卻不由得一緊。
「有緣?」
玉蕊默念著著兩個更具冤家意味的字眼,喃喃片晌道,「那依你之見,祁夫人如今在不在那黑衣人手上?」
「不在。」杏娘不假思索道。
「何以確定?」玉蕊一臉驚詫地望向杏娘,那眼神猶似在問:你既如此肯定,為何剛才九爺說祁夫人極有可能在黑衣人手上的時候,你一句話也不說?
杏娘看了看左右,掩口小聲道:「因為那黑衣人的目的很明了,他就是衝著潭州的那份賞格去的,所以——如果瀟羽在他的手上,他必不會『北轅南轍』。」
玉蕊雙目游移,仍舊持疑:「可……如今覬覦那份賞格的人甚多,或許他是想避開那些人的耳目。」
杏娘微微一笑道:「想避人耳目,把人藏起來不就行了。何必兜那麼大一個圈子?」
玉蕊帶著困惑的眼神注視著杏娘,她感覺杏娘沒有把最重要的話說出口,所以沒有作聲。
果然,片晌之後,杏娘再次言道:
「況且,憑他對你們墨門的了解,他能清楚地知道你們墨門這次行動的武備,那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瀟羽身上有可以追蹤她行跡的墨家暗器。而如今瀟羽身上的紅珠猶在,那要麼是帶走她的人全不知情,要麼就是那人根本就沒有打算防備你們的追蹤。」
杏娘此言一出,玉蕊沉默了良久,面無表情的臉上因為內心的震駭變得愈發僵硬。
為什麼玉蕊的內心會如此震駭?因為杏娘的話讓她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無衣與她說的一句話:墨門之中定有敵人的奸細潛伏。因為事關重大,所以她曾密密叮囑無衣莫要聲張,待五爺回來之後再做定奪。
可是顯然,杏娘已經從竹竿等人關於宮亭湖一戰的戰況回述之中覺察出了此中疏漏之所在。
玉蕊沉默許久,始終對杏娘的解釋不置一詞,轉過頭來才問道:「杏娘,以上這些都不過是你的推論而已,可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杏娘吃驚地怔了一會兒,才帶著一種自嘲的笑聲答道,「要有什麼證據,我剛才可不就和九爺說了。」
「那?」
「一切都只是我的直覺而已。沒什麼證據。」
「直覺?」玉蕊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無憑無據的回答。
她吃驚地面對著這兩個從杏娘口中跳出來的字眼——在墨門,這兩個字可一直是被置於嚴肅和嚴謹的對立面的啊。不過,她倒也不是不相信杏娘的直覺,而是她不相信杏娘會這樣草率地相信自己的直覺。
「唉——」
沉吟許久,玉蕊忽然想到了什麼,那興奮的表情猶似在蒼茫的荒漠之中發現了一彎新泉,「照你所說,黑衣人與他們倆都不是同謀,而眼下祁夫人也不在他的手上,那他一定會回來。」
「哦?」杏娘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玉蕊那猶似獵人一般穩操勝券的眼神。
「他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絕不會善罷甘休!」玉蕊十分肯定地說道,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杏娘看得出來,那一絲微笑里有對黑衣人的蔑笑,也有對她適才那一論斷的嘲笑。但杏娘沒有反駁,淡淡一笑。
「對了,你那直覺有沒有告訴你,林江仙對我們到底隱瞞了什麼?」轉頭來,玉蕊又問道。
杏娘搖了搖頭,「但直覺告訴我,他的隱衷應該是出於好意。」她無法向對方解釋自己這種「直覺」,但也不強求對方相信自己的這種「直覺」。
兩人相對而視,默然無語。對於這兩個年齡和智慧都在同一水平線上的女人而言,這樣的眼神溝通,更為方便快捷,也更為直接明了。
「看來娘子信佛?」
一段空白之後,玉蕊重啟話題。
「是,我信!」杏娘出人意料地選擇了承認。儘管她還算不上虔誠的佛教信女,但從西湖邊大肚佛前遇到吳希夷開始,她就已經信了。
玉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信佛好啊,佛眼看人,這個世界也能善良許多。」
杏娘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這個世界的善惡永遠都不會因為誰的一雙眼睛而改變。」
兩個人半隱半現地浮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在兩個人眼神不到的地方,她們的心不知不覺地向彼此靠攏了一步。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