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儘管二人的對話還保持著表面的友好與歡愉,儘管墨塵右頰上那個酒窩還恬然地嵌在他的嘴角,但小樓分明感到一種逼仄而緊張的氣氛。樂筆趣 www.lebiqu.com
她不知道該如何緩和這種氛圍,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種僵局,善良而柔弱的眼睛惶然無措地在兩個人之間徘徊來徘徊去。當目光再次抬起望向杏娘時,杏娘那堅冰一般冰冷的回眸凝視,讓她的心頭不由自主地一陣怵惕。
「緣來江館,你也在?你一直在跟蹤我?十三間樓,也是你?」杏娘一步一問,一問一頓,每次停頓後,她的聲音都要比前番高出許多,連她自己都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在劇烈起伏。
但墨塵並不在乎杏娘的情緒有多激動,也不在乎杏娘的眼神有多憤怒,當然,他也全然不在乎杏娘的言語有多失禮,依舊笑而答曰:「娘子,還有什麼問題,一併問來。」身子微微向後靠去,那從來不考慮別人感受的笑容,讓人感到可惡又可恨。
「你為何要這麼做?你究竟什麼目的?你對我父親的冤案到底所知多少?銀釵的秘密是真的還是假的?」
「只有這些嗎?」
「小緗,是你故意害她的?不,你是想殺我,對不對?」
「還有嗎?」
「鄧林——他有沒有事?你不會對他做什麼吧?鄧公子與我並無關係,他純粹是好心幫我,你千萬不可傷他!!」
「好!」
聽到她最後一個問題,墨塵振衣而起,一聲高喊,高亢的聲音牽引著他的身體挺直了起來,似乎杏娘越沮喪越恚怒,他就越高興越振奮。
抬頭來,他又不無殷勤地補問了一句:「還有嗎?」
杏娘沒有再問下去,因為她意識到墨塵在故意戲弄她,因為她認為自己再問下去,墨塵也不會給她答案,所以也就不必再問下去了。
然而就在她帶著一腔怒火轉眸之時,墨塵搓了搓手,突然拍案道:「就這麼多問題,我一一給你答案!」
杏娘半信半疑地瞥了一眼墨塵那張五官分明卻總叫人捉摸不透的臉,稍稍克制情緒道:「條件呢?」
「和師瀟羽這麼久,你終於變聰明了。」提到「她」的名字,墨塵的語氣瞬時和緩了許多,嘴角也再次浮出了那個更富柔情的酒窩。小樓默默地看著,眉頭一陣歡喜地舒展了開來,但很快又一陣黯然低落了下來。
「此去落星墩,走陸路,最快得五個時辰,走水路,最多只要三個時辰。師瀟羽他們走得再慢,日落之前,也一定能到得。不過,我希望你能在她到來之前,自動消失。而且是永遠消失!」墨塵頓了頓道,「只要你答應,你剛才所有的問題,我都可以回答你。至於小緗的解藥,我也會幫你去找,但不保證一定找到。」
杏娘看了一眼墨塵,又看了一眼小樓,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你當真不知道嗎?」
墨塵嘴角微揚,仿佛在嘲笑杏娘問了一個愚蠢可笑的問題,「好,為表誠意,我先來回答你這個問題。」笑聲過後,他已踱步至杏娘身旁。
「為什麼要你自動消失,那是因為待會兒我回答完你的問題,你此行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還有什麼必要留下呢?」
「為什麼要你永遠消失,那是因為——你是一顆災星。和你走得越近,受到的傷害就會越深。」墨塵還特意在杏娘耳邊追加了一句,「我說的傷害,包括死!」
對於這樣一個赤裸裸的「死」字,若說杏娘沒有半分刺痛,那是謊話,她那緊繃的臉頰已然說明了她的內心。從某種程度來說,她還覺得墨塵說的就是事實。
「那你還離我這麼近?」
杏娘面不改色地望著對方的眼睛,儘管她明白眼前的這個人善於偽裝也工於心計,絕非自己的一雙眼睛所能看透,但縱然如此,她也不希望對方眼裡的自己有一絲一毫的怯色。
「說來慚愧,鄙人正是這天底下最大的災星,和你比起來,我就好比是那天上的烏雲,你就好比是這地上的濁泥,都讓人討厭,但你我之間——卻是互不相擾的。」墨塵側頭又晃著腦袋說道,「你妨不了我,我也妨不了你。」
「五爺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二人相對一笑,隨即各自將目光轉向了兩岸。惟坐在一旁的小樓有些暗自神傷,儘管她明知墨塵說的是他和杏娘,但她卻總覺得墨塵是在隱喻他和她的關係。
「爽快點,答不答應?」移目舟外,墨塵催促道,手裡暗暗捏了把汗。
適才,他與杏娘對視,覷見杏娘那雙黑眸,平靜而深邃,冷峻而犀利,若無十分的定力,還真容易叫她看破自己的那點心思。
杏娘眺望遠方,凝思良久。
蒼茫的遠山在繚繞的雲霧之間不辨全貌,像一位須鬢皤然的老者被深雪給掩埋了;初升的太陽躲在厚厚的雲層背後,在雲罅之間露出一線苟延殘喘的微光。
天地渾然一色的雪白,讓她的眼睛有些不適,忽然,她感到眼前一陣暈眩。
她微微斂眸,略緩一緩神,倏然間,冰雪融泄的聲音從她耳邊流過。
漂浮著少許冰凌的湖水從船的兩側奔流而過,激盪的浪花熱情地拍打著雄偉而疲憊的船身;迎風招展的紅色旗幟向它們匆匆道別,那面殘破的旗幟在舒捲之間發出獵獵的響聲。
忽然間,杏娘仿佛聽到了有人在低聲吟哦,「汴水東流不復返,燕過江南不思歸。西湖波底今又綠,可憐北州……」,她猛然睜開眼來,環顧左右,卻沒有尋到那個聲音的來處,而那個聲音也仿佛在她睜眼之時戛然而止了。
一陣孤獨的寒意驀地從她的心口蔓延到了全身,她本能地握緊了拳頭,以試圖對抗這種寒意的侵凌。
「好,我答應你。」沉吟有頃,杏娘作出了決定。
可是,她這話音落下好久,她那緊閉的雙眼、緊握的拳頭,也未鬆開分毫,隱隱顫抖的身子也繃得緊緊的,仿佛惟有如此才能讓自己不後悔於自己的決定,仿佛惟有如此才能讓那個被自己狠心拋下的選擇不會因此而傷心難過。
「很好,爽快!」
墨塵對這個意料之中的回答拊掌稱讚,旋而,轉身落座。
小樓殷勤地招呼杏娘回座,臉上稚嫩的笑容里裝著她某種單純的期盼:冰釋前嫌,重修舊好。
杏娘不想拂了她的美意,微微低頭致意後,復又坐了下來,只身前的那杯茶依舊不動。小樓本欲換一杯新的,但是墨塵阻止了她,那眼神猶似在說:她不肯喝你的茶,就算你再換一杯,也是白白浪費!
「先說哪個呢?」
閒話少敘,墨塵倚靠著身後的三足憑几,直接進入了正題,而未摒退小樓。須知,當是時,在這船頂的露台之上,墨家的人除了墨塵,一個都不在場,很明顯,是墨塵特意安排的,但讓杏娘想不透的是,這位小樓娘子是什麼來歷?墨塵竟也不迴避她。
刻下,杏娘也不暇去細思琢磨,略略打量了她一眼後,把注意力放到了正題上,「先說鄧公子吧。」
「好,那就先從咱們這位『鄧公子』說起。」墨塵一邊說著,一邊點了點桌面,示意小樓移坐到了自己的另一邊,免得她背對著風,要一直忙於撩撥自己那兩縷越理越亂的髮絲。
「他沒事,他很好,只是這個人有點蠢有點呆,老被柳雲辭欺負的暈頭轉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如今又遇到一位刁滑的小美人,比之前那位小緗娘子還伶俐百倍呢!哎呀呀,鄧郎中這日子啊——真是苦中有甜,甜中有苦——嘖嘖嘖——不得不說,這傻人就是有傻福!」墨塵漫不經心地揶揄道,語氣一如他平常臧否他人時那樣隨意而刻薄。
小樓聞言,眉心微微一蹙,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語氣過於隨意,而那略顯著急的眼神又似乎在擔心他一不小心又破壞了這「重修舊好」的局面。
他斜眼瞟了她一眼,撇了撇嘴,索然地收起自己的笑容,以半是妥協半是倔強的懶散語調說道:「放心,我不會害他的。那崑崙觴,我還想要呢。」
「真的?」杏娘的眼睛在認真解讀對方的表情,解讀的結果是:半句真,半句假。
「當然真的!」見杏娘未有盡信,墨塵還特意加重語氣以示肯定。轉頭來卻見小樓的眼神,似乎在說:若是真的,又何必拿聲來壯?
墨塵哪想自己堂堂墨五爺,竟會被兩名女子的眼神左右夾峙,未免被這兩雙眼睛看穿自己的虛聲,他抓起那半杯涼茶,佯作口渴地一飲而盡,小樓道他真的渴了,連忙給他又添了一杯熱的。
「話說回來,杏娘,你真的以為他鄧林是純粹好心幫你嗎?」
「……」
「不是的。」
墨塵微微向前探出前身,以一種極其低沉的聲音對著杏娘那宛如鏡水般的眼睛說道。
艦船破浪,在完整的湖面上殘忍而粗暴地割開了一道口子。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