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飽受流言之苦的杏娘第一次在流言面前展露出了笑顏,而沒有偽裝。文字谷 www.wenzigu.com
有時候,流言就像流矢一樣,看似無的放矢,卻能讓射中者如受萬箭攢心之痛,它比明槍更難防,比暗箭更冷。
不過,相比之前的流言,這次散布流言的人並非無的放矢。
他的目標是把杏娘兩次進入墨宅的經過以流言的方式說給那些欲知其詳卻又無從知之的人聽。
好讓他們知道這個苦苦追求真相的女人目前的處境有多麼悲慘,有多麼淒涼,尋尋覓覓這麼久,最終只是換來了冷冷清清一場空的結局,這個一意孤行的人註定是形孤影只的命運。
當然,流言的製造者也想藉以表達他自己的一個立場與態度——月暈知風,礎潤知雨,我墨家這艘百年孤舟,最怕招風惹雨,所以我們決不會蹚這女人這趟渾水的。
如此一來,流言的接收者自不必再對求解無望孤立無援的杏娘百般戒備,那杏娘今後的處境自然就會輕鬆許多;而對墨家而言,與杏娘撇清關係,也能為其自身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這流言的接收者又非無知無識的人,豈會如此輕信這三夫之言?
別忘了,杏娘的身邊還潛伏著一個「細作」,在她出事之前,她一直都有將杏娘的行蹤暗中飛信給何瓊芝,只是她識字不多,信上內容多簡而言之,並不十分詳細,所以對於半道截信的人來說,兩相對照之後,發現今日這番流言確有幾分可信之處,而且流言的傳播者說得繪聲繪色有板有眼,比那小緗的信更為具體更為生動,不由得人不信。
世間之流言,若所言皆虛,自不難識破,難的就是這五分真五分假或七分真三分假,著實讓人真偽難辨。況且,一人傳虛,百人傳實。這一雙耳朵怎敵他三人成虎?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沈無煙從凝重的表情中擠出一絲笑意,轉過話題道,「照你們說,緗兒這次中毒,是因為有人在那支銀釵上動了手腳?」
師瀟羽點了一下頭,儘管她已經知曉那動手腳的人極有可能是三苗人,可對於墨家暗器能為外人妄自改動這一點,她還是持保留意見。
一旁的沈無煙也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連連搖了搖頭,好似在說:這根本就不可能!可若非如此,那銀釵上的毒又從何而來呢?沈無煙的反應和初聞此消息時的師瀟羽並無什麼不同。
「那你當年,也沒查到下毒的人嗎?」杏娘問道。
師瀟羽微抿著嘴搖了搖頭,未露聲色。
「你在懷疑什麼?」沈無煙看到杏娘眉頭微微一蹙。
「說不上來。」杏娘抬眼看了沈無煙一眼,而後將目光轉向了屏風後的小緗,以一種不甚肯定卻又不容置疑的口吻默道:「總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關聯。」
沈無煙微微頷首,沉吟片晌道:「說來,這兩件事還真是蹊蹺。」
「兩年前你因為墨家的穿心盒而中毒,那時大家就覺得很蹊蹺,墨門從不用毒,就算要用毒,五爺也絕無可能用在送你的東西上。可同心盒是五爺親手打造的,他百口莫辯。」
「今日緗兒又因為墨家的一支銀釵而中毒,而墨家與你與緗兒都無冤無仇,何至於要毒害你們,就算你們之間真的有什麼過節,五爺也不會用那麼拙劣的手段對付你們;可是偏偏這銀釵沒有委託文契,想查都無從查起。」
「這麼兩件事,看似無關,仔細想想,還挺邪門的,就好像是有人故意要跟五爺過不去。墨家暗器素以無毒勝有毒而為人稱道,如今這般,怕是要壞了墨門百年的名聲了。」
師瀟羽默默地聽著,一言不發,可臉上急劇變化的顏色和逐漸收緊的眉頭卻毫無掩飾地透露了她此刻的緊張與憂心。很明顯,師瀟羽對沈無煙的猜測十分認可——祁七叔中毒是無妄之災,所以下毒之人針對的是墨家!可為什麼是墨家?
而另一廂,杏娘也沉默了。
於她而言,在沒有確實的證據面前,這兩次傷人事件的動機是不能混為一談的,畢竟她的銀釵事關她父親的冤案。拿她父親的冤案來敗壞他墨門的名聲,這一招實在是過於曲折也太過卑鄙了。這些年拿他父親當年那件事來大做文章的,不乏其人,但多是將它作為一把攻訐武將的剔骨刀一面鑑往知來的放大鏡。而如今竟有人意欲利用那件事,不,是利用自己,來抹黑一位在江湖上威風八面的掌門,杏娘不相信,也不願相信。所以,對於沈無煙的猜測,她不置可否地保持了緘默,而沒有繼續深入下去。
「這什麼人要跟墨門過不去啊?這兩次的毒都是三苗族人獨有的毒藥,那會不會是三苗人所為?」杏娘無意之中地將話題轉到了三苗族人身上。
「莫非墨家和三苗族有什麼過節嗎?」杏娘輕輕推了一下心不在焉的師瀟羽,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問題引起了師瀟羽某種敏感的不適。
「啊?!沒有吧!沒,沒——沒聽說過。」師瀟羽一臉侷促地回答道。
「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墨家在江湖上一直聲名顯赫,讓很多人眼紅不已。雖然墨家從來都無意與人為敵,但總有人將他視作勁敵,無端誣衊,無中生有,甚至還有不惜自戕以嫁禍墨家的呢,所以未必是三苗人所為。不過無論他是誰,是什麼來歷,只要他敢興風作浪,那我們姑蘇五門一定會讓他覆舟自沉,永無翻身之日。」沈無煙在師瀟羽之後補充道。
果然是見慣風浪的人,說到覆舟之險,面色那麼沉靜,那麼自若,那麼自然。
她說話的時候,那微微下垂的眼角,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親切感;可她不說話的時候,那微微向下的嘴角猶似倒扣的船舷一般,給一種沉沉的壓迫感。
很顯然,沈無煙也感覺到了師瀟羽的「不適」。
不過,於她看來,師瀟羽的這種「不適」源於她對「墨家」二字的敏感。因為從她剛才聽到墨家的穿心盒開始,她就沉默了下來。
「那這兩年來,姑蘇五門就一直沒有去找三苗人尋求解藥?」聽著沈無煙話音之餘響,杏娘又問道。
杏娘的提問本無什麼特別的用意,可沈無煙聽來卻有些刺耳。
她帶著一絲自我解嘲的意味搶在師瀟羽前頭回答道:「三苗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想找他們,談何容易啊?這兩年,吳門的江右分舵可是沒少花精力,可每次遣人去尋訪這三苗人的蹤跡,都是無功而返,至今連人家的影子都沒瞧見,半點蛛絲馬跡都沒尋著。」
直到此刻,杏娘終於見識了這位柳門柳夫人讓人刮目相看的一面。
當她覺察到杏娘在懷疑墨塵的時候,她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沉默寡言,而是條理分明地用她自己的觀點試圖來洗脫墨塵的嫌疑,沒有一絲忸怩,沒有一絲怯意;
當她看到杏娘的話讓師瀟羽有所難堪有所不適時,她又一次站了出來,以一種不容侵犯的威嚴守護在師瀟羽的面前,沒有一絲遲疑,沒有一絲退意;
當她聽到杏娘那個並無惡意的問題時,她的表情可以說是相當嚴肅的,但最後她還是以姑蘇五門寬容大度的姿態向杏娘作出了解答,沒有一絲怨忿,沒有一絲敵意。
在涉及五門共同的尊嚴與名譽面前,這個女人,果敢而自信。
「那是他崔中聖沒能耐!」
見著沈無煙懊惱,師瀟羽悻悻然撅起了小嘴,「這次九叔和祁爺一起去,必然會馬到成功的。」那臉上的神色也隨之恢復到了往日裡那個神采飛揚的模樣。
「嗯。是呢是呢!」見師瀟羽展露笑顏,沈無煙也隨之笑著連聲附和了起來。見師瀟羽眉眼略有不平之意,她還不忘回船轉舵道,「我看那崔舵主啊也確實該退位讓賢了,每次呈報來的消息都是什麼呀?什麼十八般武藝啊,三十六計啊,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我看啊,儘是蘿蔔雕花——中看不中用。人家三苗族人一招翳形術就讓他沒轍了。」
兩人相對而視,會心一笑。
對杏娘來說,崔中聖這個名字固然是陌生的,但師瀟羽口中那個驕傲的「九叔」,她既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此刻聽聞「他」也將與自己一起南下九嶷,她的內心頓時有些複雜,無可否認,這是她所期望的,但這也讓她失望的地方——如果昨天晚上,他第一時間就作出這個決定,那她這一夜也不用過得如此煎熬。
就這樣,三個女人圍繞著兇手和幽冥毒又繼續討論了許久,儘管沒有任何結論,但誰都沒有結束討論的意思。
直到松音端著一壺溫度剛剛好的雲母粥和幾樣剛從臨安食肆中買回來的小食從外間進來,三人才停止了討論。師瀟羽一早聽聞杏娘胃口不佳,故特遣松音去街頭買幾樣臨安風味的小食回來。
刻下,師沈二人合桌就伴,杏娘也不好推卻。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