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心凍 第一章 鐵驪去又還

    測試廣告1話說這柳雲辭和鄧林乘舟南下,都說騎馬坐船三分險,二人這一路上也發生了些許小意外,但還算順風順水,不日便到了烏程。樂筆趣 m.lebiqu.com

    不過尋找竹枝叟非桃笙的任務則進行得並不太盡如人意。這倒不是這竹枝叟小隱深山善於隱介藏形,也不是這竹枝叟心念舊惡吝惜美酒,而是這兩人心不齊力不協。每次尋人不遇,十之有九皆因小隙沉舟所致。

    有道是,「一隻碗不響,兩隻碗叮噹」,這兩個人在一起,一個呢,天晴不肯走,只待雨淋頭;一個呢,江心補漏船,雨後送傘忙。一個呢,占著茅廁不拉屎;一個呢,拉不出屎來怨茅廁。一個呢,總當著矮人盡說短話;一個呢,秤砣雖小卻可力壓千斤。一個呢,針尖大的窟窿,都要掀起斗大的風來;一個呢,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船。

    兩個人就是那翻貼門神總是不對臉,一時貓臉,一時狗臉,一時相憎於膠漆,一時又相愛於冰炭,一天之中雞飛狗跳的時間總是多過同聲共氣的時間,待得雙方干戈化玉帛,不是「日忽忽其將暮兮」,就是「昔人已乘黃鶴去」。

    待從頭,黃鶴不復來,清風愁奈何。

    所以,這一趟本以為不需多少時日的尋人之行,竟也消磨得將近一個月之久,空教每日在家門口懸懸而望的沈無煙憂心良苦。

    由始至終,兩個人似乎都沒有找到長久和平相處的方式。或許,這就是他們倆的相處方式吧。

    相對於師瀟羽這邊歡笑載途的光景,他們倆這一段怨聲載道的旅程確實少了些和睦友好的畫面,不過相較於師瀟羽這邊各路牛鬼蛇神陸續粉墨登場的經歷,他們這一段旅程又似乎多了許多令人懷念的人間溫情。

    二人的烏程之行,暫且不題。

    且說師瀟羽這一邊。

    剛出平江府的時候,師瀟羽面色慘然,泣涕漣漣,一直都傷心不已。可是自打見到人間百戲、嘗盡人間百味之後,她便把這份十分「傷心」裁作了七分新奇三分欣喜,每日只留開心二字在臉上。

    一到落腳的地方,她便如魚入海,似鳥歸林,拉著杏娘四處轉悠閒逛,非一次遊玩個夠不可!

    吳希夷對師瀟羽一向是寵溺慣了的,一任她東來西去的走馬觀花,毫不加以管束。見與之相伴的杏娘笑逐顏開,沒有絲毫強顏歡笑曲意相從之意,他更是放任不管了,盡隨二人「野」去了。

    安不忘虞的祁穆飛有心約束,卻也是束手無策。因為師瀟羽總能找到各種理由開溜出去,而且她每次都拉上杏娘,祁穆飛想教訓幾句都無法張口。

    不過,這樣的新鮮勁兒,沒過幾天就蔫了。

    如黃柏所言,師瀟羽出現了水土不服的症狀,是而,這遊玩的興致也日漸大減,日常飲食也漸覺乏味了起來,連這窗外「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的異鄉景致也漸漸生出了倦意。

    是日,剛入江州地界。

    她扒著車窗口,目光懨懨的沒精打采。她心不在焉地看著道路兩邊的樹木不住地向後移動而去,眼前卻不經意地閃現出了過往的種種畫面。

    那一幕幕就像這兩邊的高木一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沒有哪一幕停留下來,也沒有哪一幕多留一刻,所有的都很快就沒了蹤影,叫人猝不及防。

    凝望著這些突如其來的夢幻泡影,沐浴著林木間參差錯落的浮光掠影,師瀟羽的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與愁悶。吳希夷見她心慵意懶的,還道她是水土不服所致。

    一行人行至一山林之間,路遇一個三岔口,不知前路該走哪一條,是而便在這路口臨時歇腳,竹茹和南星馳馬前驅探路,祁穆飛向吳希夷密密囑咐了幾句,便道往溪邊汲水去了。

    留下吳希夷和兩個丫頭在車上歇息。

    吳希夷多日守夜,有些疲憊,眾人散去後,他便半躺著閉目養神。師瀟羽坐車坐得乏了,又兼心情鬱悶,故下得馬車來散散步伸了個懶腰,杏娘收拾車內物事兒,未有即時跟著下車來。

    也許是真實天意弄人,在姑蘇的幾天,總是雨雪不斷,難得見一日完整的日輪,陰沉沉的天空讓人的情緒也不得舒展。而自打車馬離了姑蘇,天空每日放晴,杏娘的心情也逐漸開朗了起來。

    儘管她的心頭也似這老天爺一樣飄浮著少許凝滯不動的浮雲,有些近,有些遠,有些潔白似雪,有些骯髒如墨,但灑在身上的陽光已經讓她那顆心真切地感受了幾分暖意。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的耳邊總會想起她的師父徐婆惜在臨別之時跟她說過的話——「這回出去,要是能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雖然那很明顯是一句憤世嫉俗的負氣話,杏娘當時也不以為然地一笑置之,可如今回頭再看,她覺得這是她師父說的為數不多的真心話。


    那日,她在車上,望著車窗外的沈無煙,她竟情不自禁地落了淚。這其中,很難說有多少是真正與沈無煙有關的,但她不得不承認,那座城裡的某些人那座城裡的某些事已經在她心底紮下了根。

    所以,當馬車漸行漸遠時,她的心會隱隱感到難過感到悲傷。

    這是一種她從未體味過的感情,在她與小緗離開臨安城的那一刻也沒有過。

    杏娘既感到驚訝,也無法相信。可她從吳希夷的反應里分明感覺到了這一份真實的感情的存在。

    這個平日看似糊塗的人,卻不知怎的察覺出了杏娘的哀愁,為了紓解她的哀愁,他就任由著師瀟羽帶著她東遊西逛——用這滿世界最美好最爛漫的笑聲來驅散她內心的點點愁緒。

    不得不說,這笑聲確實可以治癒人的愁苦,卻不能治癒發聲者自己內心世界的愁苦。

    師瀟羽下車後不久,聽得後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摧山坼地地往她這邊奔來。她不禁好奇地回首相望,眼神里透著警戒與不安。

    卻見一個骨瘦的黑影遠遠而來,身後塵土飛揚,漫捲西風,滾滾而起。及至跟前,也未有緩轡減速之意。她眉頭微蹙,斂袖避塵,不自覺向後退了數步。

    只見來人一身黑衣,座下一匹鐵驪,由於這馬蹄急催,加上來人倚馬低伏,她看不清他的樣貌。

    馬踏飛塵,鞭鳴十里,看得遠時,那人卻已近在眼前,看得近時,那人已如煙飛遁。須臾間,那人已從師瀟羽的眼前疾馳而過,沿著左邊的道兒飛轡而去,沒有一絲猶豫,沒有一刻停留。

    師瀟羽從指縫間微微覷了一眼來人及馬,只見那人也正冷眼斜睨著她,那一道銳利的目光,兇狠而冰冷,驚得師瀟羽毛骨悚然,大氣不敢出。

    幸好,那目光一晃而逝。

    杏娘在車內聞得馬蹄之聲,心上先是一驚,挑簾相覷時,卻見那馬已遠去,她的心才復安定下來。轉頭看吳希夷,依舊閉著雙眼,似乎還在睡夢中。

    她正欲下車詢問師瀟羽,卻又適才的那一串馬蹄聲復又在耳邊響起,她心頭驀地一緊:此人去得果決,緣何復返?

    她警覺地將右手伸向自己的腰間。

    正猶疑間,她忽然感覺到一張大手掩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回頭相看,卻是吳希夷正衝著自己微笑,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杏娘料想從那馬蹄聲起,吳希夷就已經醒了,而他之所以不動聲色,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來人是何方神聖。

    刻下,他示意杏娘安心坐下。

    杏娘慢慢地抬起自己那隻緊張的右手,在吳希夷的對面安靜地坐了下來,心裡卻依然忐忑,不時地從窗帷的縫隙間觀察外面的動靜。她很想喚師瀟羽迴轉上車,可她發現師瀟羽這回絲毫沒有退卻之意,反而向著來人的方向前進了幾步。

    遠處,塵煙又起,馬蹄駸駸,嘶風而來,杏娘凝目諦視,正是方才那一人一騎。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個來去如風的黑影,她的心裡覺得很不安,馬蹄聲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有那麼一個瞬間,她都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車外的師瀟羽全然沒有這種如臨大敵的緊迫感,她悠然地折了一株小草,漫不經心地在手心把玩了會兒,聽著馬蹄聲愈來愈近,她才站起身來,卻不是往後退來,而是往前走了兩步,那臉上也混不似初見時那般駭然驚慌。

    她昂然立身於道路中央,傲然凝視著那來人與馬。

    那神駿,通體驪黑,毛色光澤,首高八尺有餘,四肢纖長有力,耳如竹批,目如懸鈴,前胸寬闊,臀部滾圓,雲鬃霧鬣似蛟奔,意氣磊落如驤騰,真可謂是「雄姿英發,威風凜凜」。

    但看騎上之人,可著實是委屈了如此神駿。

    那人身形矮小,體格枯瘦,披頭散髮、衣衫襤褸,隱約還可看到胸前幾道血痕,尤其是臉上那道狹長的刀疤,森然可怖,從眼角斜貫人中,正巧將那唇上一撮小鬍子斜分為半。

    雖然傷愈已久,但看那傷疤,中間凹陷之處,既深且僵,兩邊凸起的死肉疙瘩,既亂又雜,顯然是傷後沒有妥善處理。所以如今看去,依然還是那麼怵目驚心,想必此人當時定遭受了非人的摧殘,皮開肉綻,血流滿面。那種痛,痛不欲生;那種傷,傷心欲絕。

    嘴角那兩道目擊一切的小鬍子似乎至今還留有餘悸,時不時一高一低地抽搐幾下,連帶著臉頰上那兩片乾癟的死肉也隨著抖動幾下。

    這副麵皮,第一眼看著瘮人,第二眼看著叫人作嘔。測試廣告2



第一章 鐵驪去又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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