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為什麼要加個「也」字?
黃芽拒絕回答。美國小說網 https://www.gogogous.com/
但聽著黃芽耿耿於懷卻又無可奈何的語氣,杏娘仿佛看到了一個俏皮而活潑的女孩背影。
她帶著惡作劇得逞的笑聲從她的世界走來,然後不帶一絲防備地走進了杏娘的世界裡。她那天真又狡黠的笑容讓這位嚴肅古板的老管家拿她沒有任何辦法,而她那靈秀而瑩澈的眼睛讓杏娘感到驚訝,也感到親切,親切得似曾相識。
黃芽用他那雙俯視眾生的菩薩眼睛恨恨地斜睨了小緗一眼,怫然道:「哼!無可奉告!」
看著他嘴角的鬍鬚隨著他嘴裡的氣息一高一低地抖動了兩下,小緗心裡不知多歡暢,兩條調皮的秀眉也跟著那鬍鬚抖動的節奏一高一低地抖動了兩下。衣袖之爭之後,小緗已沒有初時那樣懼怕這位老管家了。
「你倆到底怎樣才肯走?反正五爺今天是不可能見你們的。」
黃芽不耐煩地再一次向杏娘二人下了逐客令,但眼睛不安地往日魂月魄那地張了一眼,似乎在為二人不合時宜的爭吵感到懊惱,又似乎在為自己請神容易送神難的處境犯躊躇。
「是嗎,那我們就等到明天好啦!」杏娘一笑置之,欲將「撒潑耍賴」進行到底。
「明天他也不會見你們的。」
「那就後天。」
「後天,他也不會相見的。」
「那就大後天,反正他不出來見我們,我們就不走了。」
「既然你們要在這兒等,就等好了,愛等多久等多久,反正我墨門是不會管你們吃喝的。」黃芽轉身一拂袖,突然變得強硬而冷漠的語氣,好似在表示他要與這股「撒潑耍賴」的不正之風鬥爭到底的決心。
這兩人,就猶如象棋上隔著界河的一兵一卒,兩軍對壘,隔岸相望,糧草充足的一方並不在乎什麼持久戰,占據天時地利優勢的他早已勝券在握,根本不把這已然是瓮中之鱉的兩個人放在眼裡。
不過,處於劣勢的這一方也似乎一點兒不害怕,氣定神閒地高唱著空城計,一點兒也不慌,一點兒也不急。
「那我們豈不是要餓死在這裡了?黃管家可真捨得啊。」
「餓死也是你們自找的,我有什麼捨不得的。」
「相逢就是緣,黃管家怎能如此無情?」杏娘狡黠地笑了笑,在小緗耳邊秘密耳語一番後,又說道,「你真若這般無情,可休怪我們無義嘍。」
黃芽警覺地護起雙袖,警覺地問道:「你們想怎樣?」
說時遲那時快,他這話聲還未落,杏娘和小緗已搶步上前,一左一右將他結結實實地夾在了二人中間。
四條柔軟的手臂如蔓生的纖蘿一般纏住了他那兩條枯藤似的手臂,滿臉窘迫的他好似被人點了穴一樣,緊緊地攥著袖口,雙手交疊著,好似字模上刻出來的那個呆板的十字一樣,死死地護在胸口,那神情,又嚴肅又可愛。
好久,他才叫嚷出聲來:「放手!放手!」
「咱們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好嗎?」黃芽帶著懇求的語氣商量道。
堡壘往往最先從內部攻破,黃芽這座堡壘也難逃這樣的命運。什麼牢不可破的抗爭決心,什麼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一旦被敵人抓住你致命的弱點,這些你曾經所擁有的優勢都將土崩瓦解。
黃芽的弱點,是他在說那個「也」字的時候被杏娘發現的。這個把陰暗面刻畫在自己半邊臉上的老人,心裡卻住著一個還未長大的孩子。
「好,那咱們就好好說話。」
杏娘朝小緗使了個眼色,兩人一齊鬆了手。黃芽也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他退了兩步,拱手道:「多謝娘子鬆綁!只不過,今日無論如何,你們都是見不到五爺的。」
「嘿,你這老狐狸!」說著,小緗又欲伸手來抓那黃芽的手臂,可還未及出手,杏娘便按住了她。
「無妨。想必五爺身份尊貴,以我倆的身份,是夠不上面見他尊面的。既是如此,我們也無謂勉強。只是小女子心中有一個疑惑,還望黃管家見教。」杏娘道。
「不敢!不敢!」黃芽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將自己剛才的狼狽從衣袖間輕輕拂去。
「雖然你口口聲聲說不想與官府中人有任何牽纏瓜葛,並以此為理由拒絕透露銀釵的消息,可方才,在我還未表露身份之前,你就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來歷,甚至連崔宅之中哪個房間裡有什麼,你都如數家珍一般,很顯然,在我到達姑蘇之前,你們就已經對我的底細了如指掌。如果說你們真的想要拒絕我,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杏娘問道。
黃芽默然片晌,後又不置可否地無聲地笑了兩下,反問道:「那娘子以為呢?」
他的眼珠子依舊不看杏娘一眼,低垂的眼瞼嚴絲合縫地包裹著眼珠子,唯恐泄露了一絲心思。
杏娘密密地注視著他的嘴角,不無自嘲地笑道:「一條已經上鉤的魚,它的想法重要嗎?除非你是想讓我誇誇你直鉤釣魚的好本事。」
「哈哈,娘子果然聰慧。」受到杏娘如此甜美如此順心之恭維,黃芽頓然喜形於色,笑聲之燦爛,笑聲之爽朗,乃見其率真無拘之本性。話語當中的「果然」二字,說得高亢,說得坦率,連頷下那一把荒如枯草的須子也不由得隨之歡舞起來。
「只可惜……」黃芽語氣一轉,用了三個不甚招人待見的字眼作了自己笑聲的尾聲。
「只可惜什麼?」杏娘追問道。
「慧極必傷!」黃芽緩緩得從唇齒間吐露道:「偏偏你又是個執著的人。」
杏娘見其言語閃爍,似有事隱,故問道:「執著,不好麼?」黃芽撫著須子,若有所思地說道:「若是做學問,學技藝,執著一點,自無不可,但若是……玩火……」
「玩火?!」聽鼓聽聲,聽話聽音,杏娘細細地思索著黃芽的話外音,有些捉摸不透。
黃芽目光深斂,從不顧看杏娘一眼,是而也未察覺到杏娘此刻並未領會他的意思,當然,他也根本不在乎杏娘能否跟上他的腳步,只管自己說道:「是啊,如今天乾物燥,玩火必然會自焚啊。」
那一刻,杏娘沉默了。這不是無言以對的沉默,也不是無話可說的沉默。
是她害怕了嗎?呵呵,那一刻,她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是她猶豫了嗎?呵呵,那一刻,她對自己的決定死而無悔!
那一刻,杏娘的所有思量之中並沒有一己之地。她所在乎的只是這把「火」究竟有多大的威勢,會不會比月前崔宅的那場火還要大還要猛?這是她不敢想卻又不得不去想的一個問題。
她曾親眼目睹那場火吞噬了半間明哲樓,將崔洵多年的心血一夕之間化成了灰燼。是夜大火之無情之野蠻,不可不說是令人怵目驚心;而杯水之微弱之無力,也不可不說是讓人萬念俱灰。
所以,她不得不好好思量一下眼下這把火一旦點燃之後的後果。
雖然在來平江的路上,她也曾在沒有月光的深夜裡一個人靜靜地設想過所有可能的結果,當然也包括最壞的結果——如果這個結果會傷害到崔氏夫婦,那她該怎麼辦?
「放心吧,真金不怕火燒!」杏娘微微昂起她那充滿英氣的朱臉,莞爾一笑。那一笑之美好,不在於芳華無加,不在於鉛華弗御,而在於在這金石猶銷鑠的歲月之中,她卻保持著磨而不磷的堅韌品質,挺然獨秀於高岸深谷之間,眼眸之中那一股子「雖千萬,吾往矣」的孤膽之勇,令人不由得為之振奮。
黃芽那半邊與歲月同朽的頷須在片刻的沉默之中,不自覺地出賣了他的表情。
「罷!罷!罷!今生不與人方便,念盡彌陀總是空。」
黃芽的神色略略鬆動了些,語氣也緩和了不少,「五爺這幾日是決計不會露面的,其中原因,我不便透露。不過,關於那支銀釵……我倒是可以透露一二,只不過,咱們有言在先,不管你們聽到什麼,聽完之後,必須馬上離去,可不許再刁難老夫。」
「好,那咱們就一言為定。」杏娘終作出了讓步。不管怎麼說,對她來說,這總算是前進了一步。
對杏娘的爽快,黃芽表示讚許。不過,在他開口之前,他還是下意識地往後移動了數步。背靠著假山有所憑恃,他才放心下來。
「娘子以為,這支銀釵和誰有關?」黃芽先拋出了一個問題。
杏娘沉吟片晌道:「銀釵是有人暗中送給我的,所以應該——與我有關。」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坦露自己關於這支銀釵的真實想法,她有些緊張,有些忐忑。
儘管崔洵和何瓊芝對這銀釵的贈與人都有著自己的猜測,但因為他們各自無法啟齒的理由,所以二人都未曾向杏娘陳說過他們的真實想法,只是簡單而含糊地把這支銀釵定性為某人用心險惡的一場惡作劇而已。
但杏娘,不以為然。她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跟誰都沒說。
「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和我父親有關。」杏娘進一步更正道。
黃芽默然片晌,嘴角微微凝重地向下一沉,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沒錯!」猶豫良久,他才徐徐開口道,「這支銀釵就是當年指證你父親通敵叛國的重要物證。若不是當年它突然不見了,它就是你父親一案的鐵證。」
和黃芽意料的那樣,杏娘在聽到那個消息時,整個人都好似被驚雷擊中了一樣,失魂落魄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在湖面上。
「你胡說!」寂靜被殘酷地撕裂。
「我父親一生忠於朝廷,從無二心。」字字金玉,擲地有聲。黃芽卻不以為然地略略一哂,道:「不是真金不怕火燒麼?怎的,現在怕了?」
「我沒怕!」
「那為何適才我提到我墨家不與官府來往的時候,你只提了崔舍人,卻不提你父親?」
「那是因為……」
黃芽沒等杏娘說完,又緊接著問道:「你是害怕你父親失節的消息是真的,還是害怕這一直以來的流言是真的?」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