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好長時間,杏娘都沒能說出話來,潮潤的眼眸里有一種瑩澈的液體在緩緩流動著,緩緩地漫過了她那深邃的瞳仁,緩緩地沒過了她那喑啞的喉嚨,緩緩地沉入了她那荒蕪的心田,只在眼眸的表面留下了點點微弱而細碎的星光。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星光耿耿,璧影沉沉,謾隨流波匯成了一條河。
河水清淺而自律,它既沒有因為底下急涌的暗流而揚波鼓浪,也沒有因為它滾燙的溫度而放任它奪眶而出。
師瀟羽看著杏娘凝噎難語,似是心潮起伏難以平復,她的心情也不覺沉重了起來。
沉默,成為了此刻據梧軒唯一的曲調。有別於日常的絲竹管弦之聲,它沒有旋律,沒有節奏,卻在一個逼仄的空間裡將時間無聲無息地延伸到了我們的感官所無法觸及的地方。
而這時,石銚里的茶水不早不晚地再次沸騰了起來,人類的沉默讓它的沸騰變得興奮而張揚,它用一種密集而躁動的聲音盡情地釋放著自己的熱情與生氣,將它在寂寞的時間裡所蓄積的情緒毫無保留地發泄了出來。
師瀟羽容它喧騰了片刻,然後將它從風爐上提起,往杏娘和她自己的茶盞中各注入了一盞新鮮的茶水。
濃縮著歲月精華的茶香獨有一種淡泊而寧靜的意蘊,緩緩地沁入心脾,悠悠地散入每個人的臟腑之間,將那些縈縈不絕的愁雲慘霧一點一點地驅散殆盡。
「話說回來,杏姐姐,你來平江到底是找誰?那人和您的爺爺有關?還是和您的父親有關?」沉默良久,遲疑片晌,師瀟羽再次向杏娘問起了之前那個話題。
她的聲音里飽含著一種深沉而凝重的氣息,似乎是在為自己不小心觸及對方的傷疤而感到歉疚。她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杏娘的表情,似乎在屏息凝神等待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
有一種直覺告訴她,杏娘來平江要找的人,她認識;非但認識,還很熟悉。
他是誰?
師瀟羽在心底緊張而又猶疑地問著自己。杏娘拐彎抹角遲遲不開口道出那個人的名字,這讓師瀟羽愈覺好奇,愈覺不安,也讓師瀟羽愈發覺得此人非同尋常。一霎間,一種事關重大的緊迫感和責任感,湧上了她的心頭。
這種負疚感和責任感,驅使著她一步一步地步入了杏娘的計劃之中。
杏娘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略遲疑了一下,她還是沒有直接道出那個人的名字,而是從懷中取出那個錦盒,雙手遞與了師瀟羽。
師瀟羽接將過來,疑惑地看了一眼錦盒,又看了一眼杏娘,像是有些猶豫,又像是在徵求這個錦盒主人的同意。杏娘頷首允肯,師瀟羽才緩緩打開錦盒。
那枚樸素無華的銀釵就像一位儀靜體閒的女子安靜地躺在錦匣之中,周身泛著一層淡雅而溫和的光澤,不華麗,也不耀眼,那低調內斂的神色就像是一個閱盡人世繁華、看透萬物榮枯的人的眼神,透著一種恬淡,一種冷傲。
師瀟羽不覺驚噫一聲,呆呆地看著那枚銀釵,但下意識地沒有伸手去取。這「檀心一點紅」,她焉能不識。
「這是——」那個人的名字幾乎已經到她的嘴邊,但師瀟羽又咽了回去。
「半個月前,有人秘密將這銀釵偷偷送給了我,說是這銀釵之中藏有我父親當年那個案子的線索。」
「所以——」
由此,師瀟羽方始恍然!
旋即,她也大概猜出了祁穆飛昨日所說的「不愉快的見面」是怎麼回事了。
師瀟羽合上錦盒,眉頭微蹙道:「你是來找墨五爺的!?」
「正是!」杏娘也不再繞彎子。
「那前日姐姐登門也是為了找五爺?」師瀟羽問道。
「妹妹已經知道啦?」杏娘抬眼望向師瀟羽,神色有些意外,但又似在她意料之中。
想昨日鄧尉山見面時,祁穆飛還道彼此不曾相識,不想回頭便向夫人坦白了。也是,他倆夫妻一場,自無什麼可隱瞞的。可瞧著師瀟羽的神情,又似乎所知甚少。
師瀟羽眼眸微微一閃,露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眼神。
故而,杏娘也沒有細問師瀟羽所知多少,而是繼續說道:「不瞞你說,墨家我們已經去過了,但是墨五爺堅持不肯相見。」
「……」
師瀟羽輕撫著《廣陵散》面目全非的書皮,默默地聽著,目光低垂著,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跟前的茶盞。
茶麵上裊裊而起的熱氣與她的目光正好相接,可漸漸地,二者的距離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儘管她的目光依舊停在熱氣消失的地方,但是她眼裡的它已經變得模糊,猶似它已在千里之外。
「昨日與我一同在鄧尉山賞梅的那位鄧公子,與貴府有著一點故交,他說祁爺有拆解銀釵的本事,是而,前日我們便來拜會了祁爺。」至此,杏娘才算是點明了她此行的目的。
「祁爺——」師瀟羽雙頰微微一緊,眉心交疊出一縷愁雲,「祁爺祖上有遺命,他是不會幫這個忙的。」師瀟羽這才明白祁穆飛與杏娘那場「不愉快的見面」的癥結所在,同時,她也知道了自己昨日錯怪了祁穆飛。
「呃——」杏娘欲言又止,神色頗為難堪。
師瀟羽也這樣說,實在讓杏娘再難把剩餘的話說下去了。
雖然她心有不甘,但是也無可奈何,她很明白,再說下去,強人所難,只怕會傷了二人的情誼。所以,她連幫何瓊芝求醫的請求也沒有說出口。這夫妻同心,端的所思所慮都是一樣的吧?祁穆飛既然不願意,那這祁夫人想來也是不會答允的。
杏娘心頭懊喪,端起那盞溫熱的茶水,手心不覺有些顫抖,但她還是強忍著把那一口茶給喝完了。茶水的溫度剛剛好,軒外的陽光也剛剛好,不冷不熱,可她還是感覺有一層薄寒微籠著她。
杏娘躊躇著不知該如何繼續話題,而這時,卻聽得一聲悽厲的哭喊從耳邊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祁夫人——」
「祁夫人,求求你,求求你幫幫我們娘子吧。」是杏娘身旁的小緗。她聽師瀟羽那般說,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管杏娘是否見責,二話不說就撲通一下跪倒在了師瀟羽面前,一時聲淚俱下。
「我家娘子這半個月來受盡苦楚,打從臨安府出來,就無一日安生。有一幫武功高強的歹人一直盯著我們不放,處處與我們為難,非要置我們於死地不可。」
「祁夫人您不知道,我們原是有四名護衛隨行的,可在嘉禾郡的時候,他們全被人給殺了,一個活口都不留!」
「當時我也受了重傷,起不了床,下不了地,那位鄧公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行武也不行,幾個人全靠娘子一個人苦苦支撐著。她日不能寢、夜不能寐,終日提心弔膽,生怕那些歹人又來害我們。」
「這好不容易挨到了平江府,可是這墨家死活都不肯見我們娘子。前日好不容易見到祁爺,原以為總算是盼得一絲希望了,可沒想到……」
「祁爺有祁爺的難處,這小的我也知道,我家娘子也說不能強人所難,可是……」
「祁夫人,你知道嗎,我家娘子從小就被人說是叛賊之後,這人前人後她不知受了多少屈辱,人家潑她髒水,她忍著,人家戳她脊梁骨,她也忍著,你說,我家娘子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平白受這些苦楚?」
「祁夫人,我家娘子就只是想知道張將軍當年那個案子的真相是什麼,只是這樣而已。我們沒有別的要求,我們也決不會連累你們的。真的……」
小緗泣涕如雨地傾吐著滿腹辛酸,幾度哽噎到無法言語,那兩行激動而委屈的淚水無可遏制地急涌而出,幾乎淹沒了她的五官,也浸透了她的衣襟。
「祁夫人,求求你了,求求你啦。小緗願來世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說完,她五體投地地伏在了師瀟羽跟前。
看著小緗極盡乞哀告憐之能事,杏娘也默契地潸然落淚,這主僕二人天衣無縫的一跪一泣,幾分虛情,幾分真意,或許連她們都騙過去了。
師瀟羽分辨不出其中真偽,也從未想過這眼淚不假真情還可如此滂沱。
聽著小緗哀哀欲絕的乞求,她的眼角不覺有些潮潤。她忙讓松音將小緗從地上扶起來。
不過,松音有些不情願。
從適才聽到墨五爺那三個字開始,她的表情就沒有之前那般和悅了。儘管聽著小緗的泣訴,她也為之動容為之感傷,但她內心的天平不容許自己的情緒就這樣被對方的眼淚給收買了去,甚至還有些牴觸與抗拒。
她依照師瀟羽的命令去扶小緗,小緗不起,她也沒再勉強一下。
你不情願,我也不情願。
「有這樣的事兒?竟有人要置你們於死地?」師瀟羽驚異而又憂心地問道,「難道——就是昨日鄧尉山的那些人?」
杏娘點了點頭。
「這些人武功極高,又深藏不露。可是兇險的很呢。昨天後來他們沒有再來煩姐姐吧?」
杏娘搖了搖頭。
「妹妹看姐姐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嘛。不過,他們武功再高,也不敵妹妹一管紫簫。」
師瀟羽赧然說道:「我的簫聲不過是暫時擾亂他們的心緒而已,並不能傷他們分毫。妹妹走後,一直憂心這件事,怕他們惱羞成怒,再來謀害姐姐。幸好,姐姐平安無事。」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