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你有你必須離去的理由;
我有我必須放手的理由;
而且,按照「一切由你」的約定,我是不該強行干涉你的決定。茶壺小說網 www.chahu123.com
但你忘了,一切由你的前提,是有你在我身邊,如果你不在了,那這個約定也就不再有意義!
師瀟羽,這是約定!是你和我的約定!
如果連這我都可以放棄,我還有什麼不可以放棄?
師瀟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地看著祁穆飛,好似在詫異,又好似在鄙視對方。
在情與義之外,你竟用了這麼一個拙劣而鄙俗的說辭來挽留她?兩年來服用的九轉元香丸值多少錢,那可真是太昂貴了,滿滿的銅臭味啊!與這十多年的情義相較,真香啊!
「所以,祁爺是要跟我翻舊賬嘍?」師瀟羽從不記賬,但她心裡有數:跟我算賬?好啊,隨你,反正我還不起,你能奈我何?瞧這欠賬的比要賬的還要橫啊。
「不要說的我好像是要故意刁難你一樣。」祁穆飛賠著笑臉小心地解釋道,「你方才說你欠我太多太多,那我總要算清楚你到底欠我多少,這樣來世我找你還,也說得清嘛。要不然,到時你說一尺,我說一尺一,這樣扯皮也沒個憑據。難得來世相逢,為這尺寸之利而鬧氣,總不好吧?」
祁穆飛一本正經地瞎說八道,師瀟羽則目不轉睛地一直盯著他,那猶似旁觀者的眼神仿佛在說:我且你看怎麼胡謅下去!
「祁爺所言甚是,這賬啊是該算清楚。那就請祁爺算好之後把結果告訴我便是,妾身相信祁爺是秉公無私之人,定不會占我便宜,也絕不會叫自己吃虧。」
「嗯——你倒是提醒了我。」祁穆飛若有所悟地點了一下頭,「為公允起見,我會委託吳六叔來算這筆賬,他老人家錙銖必較,一絲不苟,算賬可是好手!」
祁穆飛一面對自己的主意表示稱許,一面又對自己的主意給對方造成的某些不便感到抱歉,「只是這樣,就要委屈你再在祁門多留些時日了。六叔看賬,講究的是當面清,免得日後誰不認賬,這賬可就黃了。」
「六叔算的賬,誰會不認?」師瀟羽笑了笑,心道,吳老六算賬是精是細,但就是太慢,要算清我倆的賬,那得到猴年馬月啊?祁穆飛啊祁穆飛,你這算盤打得可真是一點兒都不響!
師瀟羽一眼就看穿了對方心裡那副小算盤,眼睛裡不由得多了幾分輕蔑,還有幾分得意,說話的語氣也像之前祁穆飛洞悉師瀟羽對未來的打算一樣毫不留情,「祁爺,我師瀟羽不會賴賬。你也不要耍賴!適才你答應過我,只要不是違背良心的事,你一定會許我的。」
聽這語氣,理直氣壯;看這眼神,不容分辯;可不知為什麼就是有一股子無賴的意味。
面對無賴,祁穆飛有些露怯,「既然答應過你,我就不會食言!」理雖直,但氣不壯,甚至還有點虛。
「你要找六叔算清你我之間的賬,我不反對;但你要以此留我下來,我是不會答應的。」師瀟羽繼續保持著氣勢道,「你也別再白費心思想什麼法子,不管你是想挽留,還是想拖延,總之——我去意已決。」
被戳穿心思的祁穆飛,臉上盡顯狼狽與無奈。
不過說實話,從他拿九轉元香丸這筆賬來挽留師瀟羽開始,他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所以當師瀟羽拆穿他的花招時,他並不意外,並不懊喪,甚至還有一絲絲計謀得逞之後的欣喜——我已經無計可施,連這麼拙劣的法子都用上了,你若還是執意要走,那我只能目送你而去了。師瀟羽,這可是你要的結果?不過,我必須得很遺憾地告訴你,這不是我要的結果,這也不會是你和我的結果。所以,抱歉,這次又要讓你失望了。
師瀟羽「去意已決」之餘音在二人耳邊迴響著,直至完全沉默,中間是長長的一段空白。兩個人面對著彼此,都想說些什麼來化解一下這四個字對彼此的心靈衝擊,可偏偏喉嚨里卻因為這場劇烈的衝擊而怎麼也說不出話來,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你……我……」祁穆飛吃力地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話,儘管只有兩個字,但並不影響他所想表達的意思,善於聽音的師瀟羽仿佛聽到了那兩個字之外所省略的千言萬語。
但此時此刻,她決不能因為那僅有的兩個字就動搖自己的決心,「你別忘了,我不過是你有名無實的妾室,按祁家家規,我是可以自請離去的。」
祁穆飛驀地一驚,他想過師瀟羽最後執意離去的各種理由——她手裡一定還捏著一個讓他無可反駁也無可拒絕的理由,可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理由。
不得不說師瀟羽當真「愚笨」,在祁家待了兩年多,對祁家家規卻依舊不熟諳,這項原本只限於妻子所有的權利,竟然被師瀟羽竊為己用。這或許就是她今天與「清徽堂」對峙的唯一成果。
對此,祁穆飛既不氣惱,也不反駁,只是整個人顯得有些頹喪有些落寞,就像是被對方的理由給徹底打敗了。
「人去不中留啊。留得一時,也留不住一世。」祁穆飛無力地一聲嘆息。
「那你是同意了?」師瀟羽忐忑地問道。
「你都請出家規來了,我還能說不嗎?」祁穆飛淺淺一笑,笑容是那樣苦澀而勉強,他緩緩從袖間取出剛才師瀟羽遞與他的那封訣別書,起身放置在自己的書桌上,還用自己的那捲尚未看完的醫書嚴嚴實實地壓在了上面。
這樣一系列的動作,本不需要花費一個祁門掌門太多的時間,可祁穆飛卻花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才完成,放置好那封信,他沒有即時轉過身來,而是背對著師瀟羽言道:
「你入祁門以來,我倆好像還沒有一起用過餐吧。我聽黃柏說,九叔托人送來了幾壇好酒。你都快走了,不若今晚一起小酌一杯吧?」
師瀟羽抬眼望著他那微微顫抖的背影,遲疑地問道:「可以嗎?」
祁穆飛微笑著說道:「你的身子固然不宜多飲,但小酌幾杯還是可以的。」那明亮有神的目光之中閃爍著一名醫者的自信與雍容。
「……」師瀟羽攢眉低首,欲言又止。
她擔心的並不是她自己的身體,而是今天尚在二人約定的喪期內,服喪期間飲酒歡宴,於禮不合。
祁穆飛走仿佛聽出了她的顧慮,寬言道:「只是我二人小酌幾杯而已。雖在禮數之外,但在情理之中,不必介懷;我想綠衣和岳父在天有靈,也不會怪罪我們的。」
師瀟羽沒有作聲,算是默許。
他是祁家的主人,本就該對他俯首帖耳;他是自己的夫君,自該對他言聽計從。但對於師瀟羽而言,這一次,或許就是她平生最後一次了,她不想再辜負。
當年江綠衣的花好月圓之宴,被她給破壞了,她一直歉意滿懷。如今江綠衣不在了,她也很想替江綠衣好好陪一回祁穆飛,縱然不能像江綠衣那樣溫情款款地撫慰祁穆飛寂寞的心靈,但起碼也能陪伴一下祁穆飛孤單的身影。
兩年前,祁穆飛與她約定服喪兩年,一年為他的妻子,一年為了她的父親。
妻子的離去和岳父的仙逝,為祁穆飛換來了兩年的時間留住師瀟羽,但兩年的時光並沒有換來兩個人更近一層的關係,兩個人也並沒有因為距離的近便而拉近彼此的心,反而愈來愈遠。
他還是那個他,兩點一線的生活,孤枕寒衾的溫度,沒有絲毫的改變。
她也依舊還是那個她,品竹調弦的生活,甘苦參半的滋味,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兩個人就像是同一平面上的兩條平行線,生活的軌跡都是一樣的單調而平直,但就是永遠都不會交匯。
難道真是眉與目離得太近了,所以不相識?
「對了,九叔還讓人給你送來一樣東西。」祁穆飛略略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然後,他從桌角一堆凌亂的書稿之下取過一個玄青色木匣遞與師瀟羽。
師瀟羽疑惑地打開一看,竟是一個玄木令。
「九叔定是知道你又結交了一個顧曲周郎,是而送了這麼一份貴重的禮物給你。九叔啊,就是偏心你。」
「他若真是偏心我,我讓松音去他家裡求見,他倒不肯見我。」
「九叔最近應該忙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
「等什麼時候見到他了,你自己問他。一年一度酒酬之約,他總不會避而不見吧。」
「……」
說到這已經持續了十年之久的酒酬之約,師瀟羽有些發愁。儘管之前她信誓旦旦地聲稱要贏他柳雲辭,但到得今日,她還沒有想好今年該拿什麼和柳雲辭去爭。
「杜衡在等你,那我就不久留了。」想著吳九叔,師瀟羽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於是她找了個藉口就起身告辭了。
「勺藥之和,不見不散。」祁穆飛也沒再留她。
兩個人都需要為即將到來的那一頓晚餐好好準備一下。對於師瀟羽來說,這將是他們之間最後的告別;但對祁穆飛而言,這將是他們之間新的開始。
師瀟羽捧著玄木令,退身而去,臨出門時,她瞥了一眼桌案上壓著《訣別書》的那捲醫書《素問》。那微微隆起的醫書中似乎夾雜著什麼東西,正好停留在他上次看過的那一頁。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