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夫人,您在這兒就好啦。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
三人正步履匆匆地往常棣堂的方向而去,可沒走多遠,只見夜幕之中歪歪斜斜地又奔過來一個瘦骨稜稜的黑影。
影影幢幢的看不真實,但遙遙聽著聲音,便可聞知來人乃是祁家管家黃柏。不過,聽他那語氣,少了幾分平時那凜若秋霜的神氣,倒是多了幾分喪家之犬的惶急。
及至跟前,黃柏先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喘息,方才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禮,但那稍稍有些凌亂的鬍鬚卻暴露了他內心的著急。很明顯,他是遇到了一個棘手的難題。
「什麼事兒,黃管家?」師瀟羽收起笑容,側過身來,也不與之客套,故意端著夫人的架子十分不耐地問道。
「哦,是這樣的。」黃柏略顯緊張地揩了揩額頭上戰戰慄栗而不敢出的汗水,一面恭謹地答道,「老夫有一事,還望夫人您示下。」
「哦?」師瀟羽不緊不慢地拖長尾音道,「哦——」
「門口來了一個人,嚷嚷著要進來見祁爺,可是祁爺現在還在給人治病。您知道的,祁爺最不喜人家在他給人看診的時候去打擾他。這一時半會的,我又不能進去請命。可這人又鬧得凶,夫人您說這該怎麼辦?讓不讓他進來呢?」
「黃管家辦事向來謹慎周詳,最得祁爺信任了。在這祁家之內,也自是最諳熟祁爺待客之道的,這讓不讓人進來這樣的微末小事兒,自不必來向我請示。黃管家還是自個兒斟酌著看著辦吧。」
師瀟羽笑臉盈盈地把「球」踢還給了黃管家,正準備離身而去,卻又聽得黃柏愁眉苦臉地說道:「夫人,您這說的可折煞老夫了。老夫可不敢擅自做主啊。」
「其實若是一般的賓客,我也不敢來勞煩夫人您,」黃柏面露難色道,「可偏偏這個年輕人和祁爺還有點交情,雖說他這次來沒有一見喜,上次祁爺和他會面也是不歡而散,但上次他走的時候,祁爺倒是送了他兩本緊要的醫書。這老夫實在是看不懂了……」
「年輕人?」聽到這兒,師瀟羽復又停下了腳步,心中的好奇加快了她的語速,「叫什麼名字?」
「回稟夫人,那個年輕人——姓鄧。」黃柏故意只提了姓氏。
「是鄧林!」師瀟羽目光微微一動,於心中默道。
她初以為是柳雲辭藉口來找吳九爺的,所以也不著急,刻下聽聞來人姓鄧,她頓時反應了過來,他應該是來找杏姐姐的,可是他為什麼沒和杏姐姐一起來?到底出什麼事了?
師瀟羽兩彎似蹙非蹙的籠煙眉隱隱地籠著一團忽明忽滅的疑雲,讓她更急切地欲往常棣堂去問個究竟。
內心的不安與焦急讓師瀟羽沒心情再與之拿腔作調地繞彎子,她轉過身來,向著黃柏正面說道:「黃管家,既然誠心要問我的意見,那我就多嘴幾句。」
「老夫洗耳恭聽。」黃柏見師瀟羽駐足回應,便急急上前聽令,腰板低得都快與地面平行了。
「這鄧公子是祁爺的杏林儕輩,二人的父親又是故交,人家深夜冒雪到訪,你要將他拒之門外,於情你說不過去。再說他這次登門,無非是來探望小緗娘子的。他們本就是一起的,情同一家人,如今病人性命垂危,你不讓病人的親屬來相見,這於理你也講不通啊。所以你要問我的意見嘛——」
師瀟羽頓了頓,斜睨了黃柏一眼道:「倒不如客客氣氣地先把人家請進來,在外面吵吵嚷嚷的,不好聽,也不好看。你就領他到常棣堂來,等祁爺看診結束了,你再請示問祁爺的意思。見與不見,他自會有主張。」
「嗯。」黃柏既是贊同又是佩服地點了點頭,「多謝夫人示下,老夫這就去請鄧公子進來。」黃柏躬身退去。
「老狐狸!」望著黃柏一路小跑而去的背影,松音悻悻地罵了一句。
「嗯?」身旁的丁香聽了,驚恐不已,天哪,你居然敢罵他?
「他自己早就有了主意,可他怕自作主張,壞了自己立的規矩,所以就來借我家娘子的口來說這個主意。」松音一語道破了狐狸的心思。
丁香聽罷,方始恍然,她後知後覺地點了一下頭,有頃,她才喃喃地附和了一句:「果然狡猾!」
二人相對而視,然後默契地掩面笑了起來,於無聲的雪中留下了一串隱秘而放肆的笑聲。笑聲無風自遠,帶著一點點調皮的滑頭融於路邊的殘雪之中,差點讓那隻老狐狸一個腳滑撲跌了出去。
常棣堂內,燈燭煌煌,將兩個猶似被死亡陰影籠罩著的人影照亮。
杏娘和杯莫停靜靜地等待著結果,杏娘憂心忡忡,在後堂的入口處徘徊不定;杯莫停坐在靠窗的一個座位上,時不時向窗外張望一眼。
「娘子,放心吧,祁七爺肯定能醫治好小緗娘子的。」杯莫停寬慰著杏娘,但緊鎖著的眉頭似乎欠些底氣。
杏娘從滿面憂容之中擠出一絲笑意,微微點了一下頭,對杯莫停的安慰表示感激,但目光之中的生疏就和二人進門之後有意無意所保持的那種距離一樣,將兩個人分隔兩邊。
空氣再次沉默了下來。
「九叔!」人未至,聲先至。
師瀟羽大步流星而來,未等松音丁香挑簾,自己就先邁步跨了進來,然後習慣成自然地往屋內那個「老地方」睃了一眼,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九叔——」她立即一個箭步,徑直奔向了那個身影,不無親昵地喊了起來。
「九叔,你可算回來了。你都多久沒回來看我了?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你都去哪兒了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嗎?」說話間,師瀟羽已撲在她九叔的懷中,兩條纖細的手臂也緊緊地摟住了她九叔的脖子,「還有啊,我怎麼聽說您改名成杯莫停啦?」
杯莫停,哦,不,應該是吳九爺才對,他忙不迭起身來,樂呵呵地接受了師瀟羽熱情的擁抱,那雙被酒水浸泡地有些渾濁的眼睛露出了欣喜而慈祥的目光,喜悅的目光在他的眼角延伸出了幾道蒼老的皺紋。
皺紋,三長兩短,裡面既沉澱著歲月相逼催的痕跡,也深刻著他對她獨一無二的寵溺。
「這麼晚了,還下著雪,你怎麼還過來呢,穆飛剛都和我說了,你今天身體不好啊,怎麼還那麼不聽話,不好好養病!」吳九爺一邊輕撫著師瀟羽背後的一綹秀髮,一邊不無憐惜地怨責道。
松解開師瀟羽那捨不得鬆開的兩條手臂,他又略略打量了一下師瀟羽。看著師瀟羽明亮有神的眸子,依舊光彩奪目,他不禁欣慰地鬆了口氣,眼角又隨著堆起了幾道褶子。
師瀟羽撅著小嘴,含嬌帶嗔地說道:「我為什麼要聽他的話?就因為他是大夫,那他還叫你別喝那麼多酒呢,你怎麼不聽?」
「好好好……」吳九爺辯不過,只好眉開眼笑地應和著,然後趁其不注意,在她的小鼻子上輕輕一刮。而師瀟羽呢一如往常那樣往邊上輕輕一躲,明知每次都躲不過去,但她每次還是會俏皮地把頭一扭,然後做出一副懊惱的樣子,在鼻子裡發出一個不甘心的聲音。
「你啊,就是任性!」吳九爺拿這女孩沒一點兒辦法。
「你今天方才去哪兒了?穆飛到處找你都尋你不著。」這個問題,他之前也問過祁穆飛,但祁穆飛語焉不詳,沒有說清楚就匆匆往後堂去了。所以刻下見到當事人,他又舊問重提。
「也沒去哪兒。」師瀟羽含糊地支吾了兩下,還是不肯說,「這不,正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嗎!」說著,她還特意張開雙臂在吳九爺面前轉了個圈,以證明自己安然無恙。
吳九爺差點就這麼被她給糊弄過去了,但師瀟羽身上的藥酒味引起他的注意,「好好的?」很快,他就發現了她斗篷下的秘密,「你這手怎麼了?」
「沒事!小傷而已。」
「什么小傷!小傷怎麼可能兩隻手都包紮起來了?」
吳九爺憂急地皺起眉頭,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祁穆飛不說怎麼回事,這丫頭呢也跟沒事人一樣,連受傷也不當回事。這兩個人分明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誰都不跟他說!
生完兩個人的氣,他又開始生自己的氣,都是自己不好,沒有好好關心他們,沒好好看著他們,這趟出去也確實太長時間了,難怪孩子跟你疏離!
「沒事,就是左手和右手打了一架,結果打得兩敗俱傷了嘛。」師瀟羽張著兩個掛彩的手掌,作了個相互搏擊的手勢。她努力地在用輕鬆的語氣排解對方寫在心頭的憂急,並用鬆弛的笑容紓解對方寫在臉上的疲憊。
「左手和右手怎麼會打架?」吳九爺板著臉孔追問道。
「為什麼不能?人家蝸牛頭上的左角和右角都能為了國土而爭戰,為什麼我的左手和右手就不能打架?」師瀟羽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吳九爺不知其所云,只是一味懊惱地斥責道:「什麼亂七八糟的?蝸牛怎麼打架?你又給我胡說!」
「這可不是我胡說的,那可是人家莊子說的!」師瀟羽理直氣壯地反駁道,俄而,看見吳九爺眉頭恍然一舒,她隨即也跟著笑了起來。
「蠻觸之爭,徒損無益,以後別再打了。」吳九爺徒然地嘆了口氣,看著師瀟羽單純的笑容,他再也懊惱不起來,只能將那滿腹的憂慮付之一笑,「相爭兩蝸角,所得一牛毛。不如來飲酒,穩臥醉陶陶。」
師瀟羽會心一笑,乖巧地點了點頭。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