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派出去的人很快回來了。
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位老嬤嬤和一位丫鬟。
「侯爺,我去廚房問了,今日送來的雞湯是胡嬤嬤所做,而這丫頭是夫人院中的人。」
「據廚房的人所說,今日她曾去過廚房,還有人看見她曾動過宋姨娘的雞湯。」
宣平侯冷聲質問:「說!是你們誰下毒害我子嗣?」
那老嬤嬤率先磕頭求饒。
「侯爺明鑑啊,我老婆子只管做飯,怎會做出投毒害主家的事?!」
那丫鬟隨後道:「侯爺,我今日是去過廚房,可我只是替夫人催問飯菜,絕無下毒之行徑。」
宣平侯冷眼瞧著階下二人,厲呵道:「你們兩個刁奴還不從實招來?!如今事情敗露還想隱瞞,再不說,本候送你們去吃斷頭飯!」
「冤枉啊。」胡嬤嬤跪在地上砰砰連磕了好幾個頭,而那丫鬟則是跪伏在地顫著身子默默流淚。
江玉瑤看了那兩人一眼,而後又抬眸看了眼默不作聲的秦氏。
她眼中噙著淚,瞧著楚楚動人,江玉瑤摸了摸手腕上的鐲子,盤算著她該衝出來惺惺作態了。
如今牽扯出的人與她有關,她再不說話可就不合適了。
「侯爺。」秦氏哭著沖了出來,她身子一歪跪在了地上,抹淚道:「雲珠確是我院中的人,今日也是我派她去廚房詢問,她絕不會做出謀害宋姨娘孩兒的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到底是陪伴自己多年的女子,宣平侯眼中閃過幾分柔軟,道:「你先起來,還不一定是她所做。」
那老嬤嬤聞聽此言,身子一顫,眼中滿是絕望。
不多時,宣平侯派出去的人又回來了一位。
他捧著一個小瓷瓶,低聲道:「侯爺,我在雲珠房中搜到了此物,大夫看過了,和宋姨娘雞湯中的毒一致。」
事情到了這裡,已經真相大白了。
宣平侯不可置信地看著秦氏,顫聲問:「夫人?是你要害我的孩子?」
宣平侯與秦氏之間是有愛情的。
他妾雖多,可在江玉瑤的母親死後,他沒有續娶地位高的貴女,而是抬了秦氏為續弦。
兩人相伴多年,感情和順,在宣平侯心中,秦氏溫柔解意,賢慧可人,是不可多得好女人,他怎麼都不肯相信是秦氏害了他的孩子。
秦氏當即崩潰大哭,指天誓日地說:「侯爺,我絕對沒有害宋姨娘腹中的孩兒,那也是侯爺您的孩子啊,我怎會忍心下手害他?」
「難道我在侯爺心中就是這般惡毒的女子嗎?」
「今日午飯時,我是派了雲珠去廚房催問飯菜,可我並沒有讓她下毒啊,至於她從哪得來的毒藥,我也不知。」
「我已是府中主母,府中的每一個孩兒都是我的孩兒,我何以會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孩子?」
秦氏說的真情實感,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只有江玉瑤與宋姨娘知道她這一次是真冤枉。
她是害人了,可害的不是宋姨娘。
她知道侯爺有多麼看重這一胎,若她真要動手絕不會做的讓人這般輕易就看出來。
宣平侯將手中的瓷瓶重重摔擲在地,呵道:「雲珠是你院中的人,你如何解釋?」
「她一個奴婢若無人指使,為何要害府中的主子?」
「侯爺。」秦氏紅著眼看他:「我實不知,又如何解釋?」
「侯爺若疑我,就此休了我吧。」
江玉靈連忙沖了出來,跪在秦氏身邊,哭求道:「爹,母親是無辜的。」
外屋的江玉衡聽見了,更是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吼道:「爹,您這是做什麼?難道要寵妾滅妻嗎?」
「母親定是被人所害,她絕不可能做那種事。」
江玉衡話落,抬腳就踹了雲珠一腳,罵道:「你這賤婢,是不是你吃裡扒外,勾結外人陷害母親?!」
宣平侯大呵一聲:「住手!」
屋子裡亂糟糟的一團,奴僕的求饒聲,女子的哭泣以及男子的吼叫聲。
江玉瑤站在一側冷冷瞧著,被秦氏及其子女包裹的宣平侯瞧著竟有幾分形單影隻的孤寂,像極了一頭逐漸衰敗的狼王。
大概父親也發現了吧。
秦氏早已不是當年任他拿捏的秦氏了。
如今她有考中功名的兒子,有女兒,甚至還有權勢遠勝宣平侯府的林家作依仗。
她真的很好奇,一面是他盼望已久的孩子,一面是相伴多年的妻與成熟的孩子們。
他會像放棄她一樣果決的放棄某一方嗎?
還是會深陷糾結與為難之中?
她大抵是病了。
看著自己父親痛苦的模樣,看著秦氏哭泣的模樣就忍不住的想要大笑,心中暢快極了。
只是還不夠慘,還不及她當初的萬分之一。
「是我做的。」混雜的房中忽而響起一道女子極為尖銳的聲音:「是我做的,與夫人無關。」
混亂的房間瞬時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雲珠。
秦夫人滿臉驚詫地凝著她:「為什麼?你究竟為什麼要害人?」
雲珠抬頭笑著,額上的血順著眉心落下,瞧著甚是可怖,她神色平靜又癲狂:「我就是恨她,就是瞧不慣她。」
「自她入了府,夫人的笑容越來越少,她算什麼東西,憑什麼和夫人奪寵?」
「所以我就買了毒藥想害死她腹中的孩子。」
「夫人什麼也不知道,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江玉衡聞言,忙道:「父親,我就說母親是冤枉的。」
他話音剛落,那丫頭忽而站了起來,一頭撞上了牆,一時間鮮血四濺,那丫頭也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人就已經死了。
秦氏哭喊一聲,神色悲戚萬分:「雲珠,你好傻,為何要做這種事?」
「雲珠。」
秦氏哭喊的聲音戛然而止,兩眼一翻竟暈了過去。
宣平侯神色不善地盯著暈過去的秦氏。
江玉衡吼道:「爹,母親都暈過去了,你還要疑她嗎?」
宣平侯沉默片刻道:「扶你母親回去吧,給她找個大夫。」
「行了,都散了吧。」
江玉瑤瞧著那丫頭的屍體,只覺得無趣極了,費了半天周折只不過死了一個丫頭。
她看了眼沉默的宣平侯,忽而又笑了。
不過也不算虧,至少宣平侯已經開始疑心了。
下一次,她不信秦氏還能安然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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