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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鯤死後,霍秋蘭雖然卸了一些擔子,但心中害怕之極。這個病從李龍源傳下來,李龍源下葬後第二天,李鯤就開始患病。如今李鯤撒手人寰,看著活蹦亂跳的兒子,心中別提多慌張。
李鯤的屍身在家裡放了七天,霍秋蘭一直不讓下葬,直到屍身散發著陣陣臭味,周圍鄰居紛紛指責下,才葬了下去。
那天晚上,霍秋蘭整晚沒有合眼,她瞪大雙眼盯著睡夢中的兒子。李大鵬那年七歲,剛剛開始讀書,少不更事,只知道自己的父親死了,哭了好一陣子,該睡覺的時候,又像沒事人睡著了。
霍秋蘭就這樣熬了一夜,李大鵬早上一睜眼,霍秋蘭就問他有沒有夢到奇怪的村莊。李大鵬直搖頭,說並沒有夢見村莊。起床後,還像往常一樣活蹦亂跳,完全沒有渾身乏力的跡象。
霍秋蘭突然想到李岳。這時李岳二十二歲,已經是個成年人,還沒有結婚,所以一直和哥哥住在一起,沒有分家。
李岳是深夜驚醒的,他夢到一個杳無人煙的村莊,荒草長到腳踝高,淹沒了曾經的道路。所有的房屋都搖搖欲墜,沒有任何動物的跡象。只有各家屋檐下掛著的蛇肉串,在風中飄飄蕩蕩。
李鯤和他說過這個夢,他當時就非常害怕,沒想到有一天,他也做了這個夢。預示著哥哥死去後,怪病就會傳到他的身上。
李岳頓感一陣失落,心中恐慌無助,在黑夜中爬起來,坐在床頭,裹緊被單瑟瑟發抖。他還沒有結婚,和他要好的姑娘心地善良、長相秀美,他們在一起談了四年。姑娘家父母一直反對,嫌棄李岳家庭條件太差,沒有父母可以依賴,也沒有資產可以繼承,此外還有個病患的哥哥。
但他們倆感情越來越深,深到一刻離不開對方。李岳呆坐床頭想著姑娘,仍不住哭出聲來。在秋日的深夜,那悽慘的男兒哭聲,是對命運不公的掙扎,也是對無力反抗的絕望。
一聲長長的雞鳴聲,讓李岳再度落入恐慌。天亮了,他收拾好心情,正常起床,梳洗打扮,沒有和嫂子說一句話。霍秋蘭看著他,心中也是無比的落寞。看著李岳凝重的神情,與往常判若兩人,就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李大鵬喊了幾聲叔叔,他也只是略略點頭。
洗漱之後,他穿著筆挺,在鏡子前反覆打量著自己,覺得滿意後,徑直走出門去。這一趟,他要去姑娘家。
他跨進姑娘家大門,這時姑娘一家五口人圍在一起吃飯。姑娘兩個弟弟看見李岳,圍上來問有沒有帶吃的,姑娘的父母看見他光明正大地走進門,好生詫異。那水靈的姑娘見到心上人穿得整整齊齊上門,還以為是來提親了。
李岳站在門口,先是沉默半晌,鼓足勇氣,說「小玉,我們不要在一起了,你聽你爸媽的,找個好人嫁了吧。」說完,轉身就走。
李岳平時看到姑娘的父母,都是繞著走的,更不敢出現在他們家。如今一反常態,這一番操作搞得姑娘家人摸不著頭腦,愣在當場,不知道小伙子犯了什麼傻。小玉也是不解,連忙追出去,卻哪裡還能看到李岳的蹤影。小玉一直追到李岳的家裡,看到霍秋蘭,問「嫂子,你看到李岳了嗎?」
霍秋蘭一臉茫然,但他大概直到李岳出了什麼事,於是就對小玉說了她的猜測。小玉聽完後,頓時失聲痛哭。
不多時,有個鄰居小孩跑過來,說李岳暈倒在田埂上,霍秋蘭和小玉聽完後立馬狂奔過去。原來李岳去了哥哥的墳前訴苦,回來的時候,高燒突然發作,渾身疲軟,倒地不起。
村裡的赤腳大夫給他打了退燒針,又開了退燒藥,李岳緩緩醒了過來。看到小玉,也是不搭不理,小玉看到他悠悠轉醒,一頭撲倒在他的懷裡,痛哭不已。在場眾人有點不知所措,紛紛轉過面去。
李岳一把推開小玉,怒斥成何體統,稱兩人已毫無關係,不要再有糾葛,他是鐵了心要和小玉分開。小玉哪裡肯依,陪著他一起回家,不捨得離開半步。李岳仍然不搭理,但也不捨得攆走。
這天午飯時間,李岳吃自己的,不喊小玉。還是霍秋蘭讓小玉一起吃,小玉才和他們同桌。李大鵬放學回家,李岳看著李大鵬乖巧的模樣,心中有著和霍秋蘭一樣的顧忌。若是李岳不在人世了,那這怪病是不是就傳到李大鵬身上了。但他們想到這,就不敢再往下想。
小玉一直待到傍晚,期間她父母讓兩個弟弟叫了幾次,她都不肯回去。傍晚時,母親過來了,對她一通痛罵,怒斥不知羞恥,強行拽回家去。小玉失聲痛哭地回應「他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的母親聽到後,也是一陣震驚。沒有再強拉硬拽,獨自回去了,此後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李岳對小玉的態度,就像吃了秤砣一樣,始終沒有好轉。
過了幾天,李岳身上漸漸泛出紅疹,他對小玉的態度逐漸惡劣起來。只要小玉進門,李岳就摔門砸東西,將小玉往外趕。長此以往,過了半年多,小玉來的次數越來越少。
而這半年,李岳的身體狀況也越來越差,如期而至的蛇總不會少,蛇膽也按時在吃,可李岳的病情比他哥哥嚴重許多。李岳看著年幼的侄子,無時無刻都在勸自己好好活著,努力地讓自己越來越健康。但可能是心中抑鬱悲傷,病情總不能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