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果真沒有叫新民失望,把自家的小麥拿出了一麻袋,又在學校食堂借了點兒,都給新民帶上。鐵柱媳婦還拿出了自己沒捨得做的一塊料子,叫新民給媳婦做身兒衣裳。趙大娘拉著新民的手囑咐一定不要客氣,有啥需要的就吱聲。臨走鐵柱還找了個車馬,把新民送回了家。對這個朋友的仗義行為,柳家上上下下念叨了一個多月。楊茂才也早早地知道了新民要結婚的事兒了,他事先叮囑了春花,新民結婚那天就不要去了,一來她那個老公公一天沒事還找茬兒呢,就別在這個檔口給他留下啥話柄了,以後要處的日子還長著呢。自己會替春花把禮給新民隨了的,春花只能同意爹的說法,況且自己去了不知道會不會攪了新民的好事兒。春花娘偷偷地給月娥送去了十塊錢,還給了點兒肉票,月娥雖百般推脫,可春花娘說要是不收下就是對過去的事情還記恨著他們,月娥也只好接了過來,還叫老妹子辦事兒的時候來喝喜酒,春花娘也愉快地答應了。
柳新民的婚禮在大傢伙的幫襯下如期舉行。英子本來說這個妹子要在自己的家裡出嫁的,可柳玉石卻不同意,他叫新民把秀蓮安排在了村子西頭的田大娘家,因為新民家在村子東頭,他老柳家的迎親隊伍要從村子的西頭直到東頭,要讓全村子都知道,老柳家娶兒媳婦啦!王英子也不好說啥,只得同意了。一大早,新民和兩個弟弟地趕著早已經借好的牛車從家裡出發,一路上吹吹打打去迎親,村道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人。大家都議論這老柳家在楊柳灣夾著尾巴做人這麼多年了,今天這是咋的了,娶個媳婦弄這麼大的動靜!小孩子們可不管大人說啥,跟著迎親的車馬後面跟著跑著看熱鬧。當把新媳婦迎回老柳家自己的院落後,流水席開始了。
「娘,你還真要去新民家啊?!」為民看著正在拾掇的娘問道。
「那能不去嗎?我和你柳大娘這麼多年的交情。現在新民好不容易結婚了,咱咋說都該去看看不是。」娘並沒有停下收拾的手。
「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可你就不怕對我姐有啥不好的影響?」為民提醒娘。
「咋了?你姐說啥了?」為民娘停了下來關心地問。
「你想哪去了!她咋會說啥。是前兩天我去姐家,還說起了這事。姐夫他好像不太在乎這事,主要是我姐的公爹,那是一提起柳新民那就是沒好腔調。我怕叫親家知道了又難為我姐!」為民是在為姐姐擔心。
當娘的聽了這話,慢慢停下了拾掇的速度,呆在了那裡。她心裡也在琢磨,這去還是不去都叫人作難。
「那你說咋辦呢?」沒了辦法的娘問為民。
「我覺得咱還是別去了,之前你不是給柳大娘送過禮啦嘛,現在人不到他們應該也不會太挑理兒,要真是因為咱們去了那個老三炮再給姐臉子看,咱心裡也不好受不是。」
兒子的話頗有道理,春花娘決定不去了。
再說陳球子家,人家一大早開始娶媳婦,老三炮是從一大早就開罵。球子看見他爹這麼不顧及春花的面子,和他爹大喊大叫,這不但沒有使老三炮住嘴反而越來越起勁了。球子娘也趕緊制止老頭子:
「你個老鬼,趕緊死出去吧,叫我們娘幾個耳朵根子好清靜清靜。」可是老三炮就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嘴裡不乾不淨地沒完。實在聽不進去的春花穿好衣服賭氣離開了家,看到媳婦生氣了,陳球子也趕緊跟了出去。
「花,你別生氣了!你等等我!」陳球子再後面一個勁兒地追著媳婦。氣呼呼地春花根本不理他。
「你這是要上哪兒啊?」陳球子趕快跑了幾步抓住了春花。
「去哪去哪?自打嫁給你以後我能去哪?哪也去不了還整天聽你爹的閒言碎語!」春花是真的急了。
「你還非得跟他一般見識,我對你好不就完了。」看見媳婦崩了一早上沒吱聲現在終於說話了,球子立馬嬉皮笑臉起來。
「你就知道在這和稀泥。」看見球子的樣兒,春花的氣兒有些消了。
「你大人有大量,這麼有文化的一個人兒,老跟他較啥勁。」看見媳婦的態度緩和了點兒,球子趕緊溜須。
「我還就較勁了。」春花白了球子一眼。
「你要幹啥玩意啊?」沒看出春花是在開玩笑的球子認真地問,
「幹啥,我去新民家給新民道賀去!」春花故意氣球子。
「你別犯傻啊!去那幹啥啊!」球子一聽這話急了起來。
春花是想逗逗球子,沒理會他大步朝前走。
「你別太過分了啊!我爹招的你,我又沒惹你!你還真去啊!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要是去了,你要是去了……我就……」球子在後面結巴了起來。
「你想咋?」春花停住了腳步,回頭瞪著球子。
「我就是不同意你去,你自己看著辦吧!」球子還是忍住了沒說出狠話,頭也不回得也走開了。
春花直氣這個球子咋就這麼不開竅,看不出自己是在逗他玩兒,還當真了起來。其實春花還是沒有真正的了解球子,每每沾上新民的時候,球子所有的細胞都會緊張起來,不論你說啥,他都會認為是真的的。
球子也走了,春花還真得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了。剛才說去新民那,也是氣頭上的話,人家現在在辦喜事,自己去了算咋回事?人家願意看到自己嗎?去了不是自討沒趣嘛,再說自己往那院子裡一杵,那都不用出今天保準兒全村子都得議論開了鍋,她可不想叫人笑話!本來自己想安靜地在家裡躲一下,誰成想家裡也不安靜,現在球子也走了,春花倒沒了主意,腳步也慢了,她東張西望地看,也不知道去誰家!以往只顧著忙工作,也很少去鄰居家串門,要是回娘家,又怕娘看到自己的不高興,又叫她擔心,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春花索性就在村子裡溜達溜達,沒準這一走心情就好了呢。正走著,馮占輝來了。
「春花啊!沒去給新民熱鬧熱鬧?」馮占輝譏諷地問。
看是他,春花實在是懶得搭理。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沒說話就要走,這個馮占輝卻不依不饒,趕著圍了過來:
「別著急走嘛,我有話和你說呢。我知道你心裡一直記恨我!我也承認當初我做得很不地道,不是人,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咱倆現在又都成了村上的幹部,咱倆老鬧不和,你說村里人咋看?以後咋為村民工作啊!村上的事兒還得需要咱倆的配合,你說是不?」這馮占輝這小子就是有這能耐,不論自己咋不是人都能給自己找到合適的理由,春花這時候也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了。
「正好,我正有些事要和你核對一下,咱倆去隊上說。「看著春花態度有些緩和,馮占輝趕緊說。由於是公事,春花也不好說什麼就和他一起走了。
家裡的老三炮看見春花出去了,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也追了出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罵球子是賤骨肉,弄個媳婦不知道好好收拾收拾,就知道慣著,老伴兒不愛聽他這套理論,
「我看球子就挺好,咋的他知道心疼媳婦,我倒好,嫁了你一輩子了,也沒見你對我好過!」
「沒對你好,是少你吃了還是缺你穿啦!」老三炮說著又朝老伴兒開起了炮,看見老頭子這邪火,老伴兒也不搭理他了。
這邊正當老三炮在家罵得起勁兒得時候,二妮老公公來了。進院聽到老三炮在那罵罵咧咧地,嬉皮笑臉地問:
「親家,這是罵誰呢啊?」
「呦,你咋來了呢!」見王壞水來了,老三炮停住了罵,問了一句。
「我聽二妮子說老柳家辦事,我還以為你們能去呢,我也順便去吃個飯啥的。」原來他是想蹭飯去。
「你八輩子沒吃過飯啊,這飯你也吃!你是不是存心來氣我來啦!」聽王壞水這麼一說,老三炮火冒三丈。
「這是咋話說得呢?」被老三炮罵得莫名其妙的王壞水問。
「得得得,別明知故問。」老三炮沒好氣兒地說。
「你看你這人,想借你的光兒吃點兒好的,還白想了。我走,我走還不行!」碰了一鼻子灰的王壞水說著就要走了。
在屋裡聽到老三炮又和人吵起來了,球子娘趕緊出來看,
「親家,吃了飯再走吧!」看到出了院門的王壞水招呼到。
「不了,改天吧!親家心情不好!我就不在這惹人煩啦!」王壞水此時到是有自知之明。
再說柳新民的喜事兒辦的是相當的熱鬧,鐵柱還有媳婦兒桂珍帶著倆孩子早早地就趕來了,鐵柱娘雖然沒有來,可也叫兒子給新民帶了一份厚禮,周凡和蔣曉萍作為座上賓一直陪著柳玉石兩口子聊這聊那。將近二十年了,柳玉石第一次這麼高興,大小子不僅當上了大夫,這回又娶上了媳婦,老柳家喜事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