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婚事已經成了定局,春花和球子的心多少也踏實了不少。這天早上,春花正在屋子裡面梳頭,球子還沒起來,老三炮在院子裡逗著洪亮送給他的一隻鸚鵡。老陳家的這一片寧靜被風風火火跑來的為民給攪和了,還沒進院子就朝屋子裡面大聲喊姐姐,連老三炮在院子裡都沒看見。
「這一大早的,又啥事?」老三炮瞥了一眼為民嘀咕著,手上還在繼續逗他的鸚鵡。
「姐!快點兒,媽病啦!」為民衝進屋子也不顧是不是方便就朝姐姐大聲喊了起來。
聽到這話的春花也顧不上把頭髮整理利索,嚇得趕緊站了起來。
「咋的了?媽咋的了?」春花焦急地問。
「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娘起來就說頭有點疼,吃了片藥躺了一下,可這越疼越厲害!我剛出來的時候還在炕上打滾兒呢,我也不知道該咋辦了!你快去瞅瞅吧!」為民跟姐姐說著娘的病情。
「趕緊上醫院啊!」春花聽完弟弟這麼一說責備為民。
「爹叫我來找你,叫姐夫開車咱們上市里醫院呢!」為民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姐夫。
「陳強!快點兒起來!別睡啦!別睡啦!」聽明白了為民的意思,春花趕緊把陳強叫起來。
迷迷糊糊的球子還不知道咋回事,只聽春花說快點兒開車上醫院,一聽到上醫院,球子也立馬精神了,馬上穿好了衣服。球子先去開車,春花在大衣櫃裡翻騰了半天拿出了一個紅布包裝在了兜子裡,叫上弟弟趕緊先往家裡趕。
「你趕緊給洪亮打個電話,叫小梅聯繫一下醫院裡的大夫,咱們直接開車去市裡的醫院。」春花邊走邊朝球子喊。
「知道了,你快點兒先看看娘去吧,我馬上就來。」球子給了媳婦一個回應。
知道事情緊急,球子也不敢耽擱,飛奔到自己的小汽車旁,慌亂地打開車門啟動了轎車。看見兒子媳婦都慌慌張張的,老三炮在那想問明白緣由,可沒人回答他。他又朝兒子喊叫慢點兒開車,球子也沒聽進去,一個急倒車把車就倒出了自家的院子,朝著老丈人家就奔去了。
「這都咋回事兒啊?幹啥玩意去啦?多前兒回來啊?「空空的院子裡就剩下老三炮一連串兒的疑問。
等大家來到家裡的時候,春花娘已經在炕上疼的哼唧上了。兒媳婦蘭子在邊上一個勁兒地給老太太摩挲著額頭,可老太太的疼痛似乎一點兒都沒減少。楊茂才在屋地里來回溜達,看到陳強的車到了,叫為民趕緊把娘背起來,春花和蘭子在後面扶著,楊茂才最後鎖好屋子的門。球子看到大家都出來了,趕忙跑下來把後面的車門兒打開,幾個人馬上上了車。
車裡太小了,坐不了那麼多人,為民叫蘭子自己坐車去,再把家裡的錢帶上點兒,蘭子說錢都給孩子帶走了,家裡沒錢了,氣得為民直罵媳婦。
「行啦!行啦!你們倆趕緊地吧,錢我帶著了!」春花沒好氣兒地跟為民兩口子說。蘭子這才不吭聲了,趕緊把車門給大家關好,為民用手指指了指蘭子。
上車之後楊茂才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焦急地看著車窗外,心裡盼著早點兒到醫院,嘴上也催了球子好幾次了,這心裡著急,臉上也不住地往外冒汗。看著爹的樣子,春花擔心再出個好歹的,掏出一塊手絹給爹擦了擦,楊茂才一扒拉閨女的手躲開了。
陳強的車是能開多快就開多快,好在早上路上的車不是很多,半個小時的功夫就到了醫院。洪亮和小梅早就等在那裡了,此時的老太太已經有些昏迷,幾個人趕緊把老太太送進了急診室。繳費,化驗,做ct,全家人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著醫生的診斷結果。楊茂才在診室外面癱坐在了椅子上,看著自己的孩子們一會這兒一會那兒的腳步急促,自己是想起來幫忙可是已經沒有了力氣。楊茂才此刻心裡不住地慨嘆這人不服老還真是不行,眼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們忙來忙去了。他本想抽菸來緩解焦慮的情緒,可醫院不叫吸菸,坐了老半天的他也有了些精神,慢慢地站了起來在走廊里來回地踱著。可又怕自己這麼來回地亂晃給孩子們加大壓力,不一會兒他就又坐在了椅子上。春花急的也顧不上看爹的表情了,在門外面不住地搓手,陳強叫洪亮出去買了些早飯,可大家誰也吃不下。春花和為民叫爹吃一點兒,可楊茂才也確實沒有這個心情,只是朝孩子們擺了擺手,弄得洪亮買了一堆的早飯吃能自己先拎著了。
等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裡面的大夫終於出來了。一大家子人呼啦超地把個大夫圍個緊實,大夫扶了扶自己的眼睛,叫大家散開一些,跟家屬說了一下病人的情況。老太太得的是急性腦梗,現在病情仍然沒有穩定,需要住院治療。眼下家人需要做的就是繳費,然後儘快安排老太太住院!為民聽說要繳費,心裡很是過意不去,本來這個錢應該是他這個當兒子的出,可現在自己手裡一分錢都沒有,楊茂才聽到說要交錢,馬上站起了身,在身上摸索,其實他在為民去叫春花的時候就已經把家裡的錢都揣在了自己的身上,春花並沒有叫爹掏錢,陳強也是攔住了岳父,叫他坐下好好休息一下,自己從媳婦手裡接過了布包,去醫院的繳費處了。
老太太被安排在了重症監護室!小梅安慰大家說姥姥送來的很及時,大家先不用那麼擔心,相信大夫會把姥姥治好的。春花看了看小梅,此時的她腦子裡面嗡嗡的作響,聽不清別人在說什麼,之前娘一點兒徵兆都沒有,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現在躺在醫院裡面成了這個樣子,她實在是有點兒接受不了。陳強抱著脆弱的春花一直在旁邊安慰,為民也是坐在了椅子上沒有了精神!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家裡人都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大夫的話也叫全家人失去了希望,老太太年紀大了,能不能熬過今晚還不一定,叫家屬簽病危通知書!聽到這話的春花頓時淚如泉湧,放生大哭,為民在一旁也不住地抹眼淚。眼下的這個樣子,陳強成了家裡唯一的頂樑柱,他盡力地安慰家裡的人,也配合著醫生。看著大夫手裡拿著的病危通知書,楊茂才是幾次想起來去簽字,可屁股剛離開椅子就又坐了回去,醫生把本子放在他的面前,他的手卻抖個不停,最後還是為民把這個字給簽了。
在醫院的第一天時間裡,春花整個人都懵掉了,她在心裡無數次地為娘祈禱,一定要熬過這一關,另一方面她也深深地自責,這幾年一直在忙著自己的事情,疏忽了對娘的關心,大夫說過這種病早期一定是有症狀的,如果早發現的話治療起來也會容易很多!每每看到有大夫從裡面出來,為民都會上前去問問娘怎麼樣了,可結果卻並不樂觀。陳強想叫老丈人去旅店休息一下,畢竟年紀也大了,怕再給折騰出啥毛病,可楊茂才卻不肯,他要守在老伴兒的身邊,陳強雖然擔心但也沒有辦法。一家人在醫院的休息室里度過了第一個晚上,休息室里並沒有床位,只是椅子,大家坐在上面都沒有合眼。幸運的是這一夜老太太挺了過來,但仍然沒有意識。大家的心稍微寬鬆了一點,覺得這第一天晚上都熬過來了,剩下的甦醒也只是時間的問題。老太太還在重症病房,每天只有下午有一段探視的時間,每個人都很珍惜。楊茂才在探視的第一時間第一個走進了病房,看著老伴兒帶著氧氣罩在那裡躺著,心裡很是酸楚,大夫說病人此刻還是沒有意識,跟她說話也是沒有任何的意義,楊茂才不管這些,他只顧自地把家人的擔心念叨給老伴兒聽,就像老伴兒能聽到一樣。春花和為民也在這個時候給娘擦擦臉,整理整理衣衫,和娘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