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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嬴越聽越是心驚,忽而抓住了浣女的手,「姑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些年來與孩兒一直住在冷霜苑裡,珍兒雖然大病沒有,但是卻是小病不斷,這些年來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孟嬴總以為是孩子的問題,可是現在浣女這麼說,卻是讓孟嬴覺得膽戰心驚。雅文言情.org
就是迎娘也臉色忽然大變了起來,趕緊走了過來質問浣女,「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小公子……」她即便是能意會浣女口中所說的意思,但是事關重大,就是迎娘也不敢隨便說出口來,只是側首看了孟嬴一眼。
迎娘心裡的吃驚,是因為在這之前她就曾懷疑過是齊姬的,但是齊姬當時拒不承認,而且也病危確診公子珍到底是何病,所以迎娘只能就此作罷。
可是,現在卻聽到了浣女這麼說,怎能不令迎娘心驚?
浣女看了看眼前這兩個驚訝的人,臉色雖然凝重,但是卻也還是平靜,疲倦的神情上帶著無比的莊重與嚴肅,「公子看這樣子,應當是被人下毒所致,而且曠日持久,怕是沒個兩三年,不會至此。」
這下,孟嬴幾乎是站也站不住腳了,一下子踉蹌著,迎娘將手中的膳食一丟,趕緊過去扶住了孟嬴,「公主,當心呀!」
孟嬴定了定驚魂,猶自不敢相信,她瞠大了雙眼看著浣女,「姑姑,事關重大,你可能確定?當真是有人對我兒下毒?」
「正因為事關重大,才不敢妄言。」浣女回首看了寢殿那邊,「公子身上的毒要想徹底拔除,還需要些許時日,還望公主這些時日多注意些。」
「我都已經淪落至此,宮裡那些人還想要做什麼?難道非得要我們母子死了不可嗎?」孟嬴難掩心中的憤恨,可是在此同時,她的心裡也是害怕的,「到底是誰,居然對一個孩兒下毒長達兩三年之久,此人居心之歹毒,天下罕見。」
浣女也嘆息了一聲,「宮中人心,堪比深淵,公主不與人爭,不代表人不與你奪。只是可憐了小公子,小小年紀的,如果此時沒有發現的話,再拖個一年半載下去,那就是回天乏力,藥石無靈了。」
聞言,孟嬴對浣女千恩萬謝,自是感激不盡。雅文言情.org
隨後,浣女揣摩了一下孟嬴的神色,有些話欲言又止,卻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沉吟了一瞬之後,才道:「此事,公主打算如何處置?」
被浣女這麼一問,孟嬴顯然也是一愣,原本一心只在擔心公子珍的安危上,卻從沒想過竟然是會有人下毒,而今有了浣女在,公子珍的性命無憂了,可是現在要說如何處置,孟嬴卻是躊躇了。
想了一會之後,孟嬴才說:「此事關乎珍兒性命,自然是稟報大王,由大王下令徹查。」孟嬴說著,眼光卻是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另外一邊。
其實她的心裡比誰都清楚,自己現在這境況,再加上公子珍現在身份存疑,就算是要稟報楚王,也未必能夠得到重視。
浣女聞言,心中也是明了,也是沉寂了下去,抿了抿唇,意欲開口,卻又是幾度又闔了下去,孟嬴見她欲言又止,便又再度說:「姑姑有話,但言無妨。」
孟嬴都這樣開口了,浣女原本的顧忌也在這個時候打消了,便放心直言:「公主,恕我直言,如今公子身份存疑,全宮上下的風言風語這些年來並未曾消散,莫說是全宮上下的人都這樣,就是大王的心中都還存有芥蒂。再說了,母憑子貴,又何嘗不是子憑母貴?公主現在的境況,也是導致有人敢對公子下手的主要原因,餘下之話,公主三思。」
孟嬴怔住了,浣女這一番話,言簡意賅,三三兩兩的,卻能夠戳中她內心的最深處的軟肋,此刻即便是她想要開口,都是顯得這樣的蒼白無力。
浣女見孟嬴不說話,也沒再往下說去,她心裡知道有些話只需要點到即止,便朝著她微微一福身,隨後便告辭離開。
冷霜苑中忽然陷入了一片冷寂之中,孟嬴不說話,迎娘也不敢開口,只能夠站在這裡呆呆的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孟嬴才伸出手去抹乾了自己眼中殘留的淚水,隨後道:「我先去看看珍兒。」說完就朝著寢殿裡面走去,一直照顧在床笫之間,不曾離開半步。
孟嬴這樣,迎娘也有些嚇到了,到了晚上的時候,迎娘端著今天最後的一碗藥進來的時候,只見到孟嬴坐在床沿邊上,一隻手垂直著,另外一隻手卻是一直停留在公子珍的額頭上,十分憐惜的模樣。
迎娘看得心中不忍,「公主,你還是歇息一下吧,公子現在已無大礙,再這麼熬下去誰都受不了的,這裡有奴婢在就行。」
孟嬴輕輕垂眸,並沒有想要起身來的意思,而是將搭在子珍的額頭上的拇指給動了動,輕輕的摩挲著孩子,那小小的容顏,緊緊閉著的雙眼上猶如落著的兩隻羽蝶一般,十分的輕巧可愛,看得孟嬴的心都快化了。
「迎娘,你說會是誰對珍兒下的毒?」孟嬴忽然幽幽的開口,眼光卻還一直注視在公子珍的身上。
「什麼?」迎娘在孟嬴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嚇了一跳,就是臉色都變得有些不自然了起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孟嬴的話,甚至是連她去找過齊姬的事情,都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開口。
齊姬根本就不承認,更何況,宮裡想要孟嬴母子的性命的人那麼多,迎娘如何能舉證?
「奴婢不敢妄自猜測,」迎娘說著,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孟嬴,思量了一瞬之後,才道:「以公主之見,平日裡最能接近公子的就住有少娘娘了,會不會?」迎娘下話不敢說。
上一次她已經替齊姬給掩藏下去了,可是如果這一次真的還是齊姬的話,她不可能再包庇了。
然而,孟嬴聽到了迎娘的提議之後,卻是停頓了下來,整個人在那裡思忖了許久,許久之後她才道:「怎麼可能是她,同在楚國,同病相憐,我過得不好,她只會更加不好罷了。」
「可是……」迎娘還想再說下去的,可是看到孟嬴此刻的神情之後,卻是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就好像齊姬說的那樣,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誰也不是。此刻的孟嬴也是這樣的神色,在沒有抓到現行的時候,不要妄自猜疑。
迎娘將原本想要說的話吞了下去,朝著孟嬴福了福身,「公主的意思,奴婢明白了,就是宮裡其他的美人也是有機會的,小公子平時愛偷偷溜出去玩,是迎娘魯莽疏忽了。只是……」迎娘一頓,抬首起來看了孟嬴一眼,又繼續道:「如若抓到了這個人的話,公主會如何處置?」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孟嬴幾乎是沒有半點遲疑的說出這句話。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迎娘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冷戰,她總以為孟嬴永遠都有一副好心腸,可是她忘記了一件事,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何況現在已經被逼到了絕境的孟嬴?
「那接下來,公主怎麼打算?」迎娘遲疑的問,今天浣女所說的話迎娘都在場聽得分明,她也贊同浣女的觀點,依照孟嬴現在的境地,別說是讓楚王下令查出毒害公子珍的真兇,就是要想讓楚王正面看上孟嬴一面,說不定都是難事。
這些年來,楚王可是連一面都不肯見孟嬴一下,可見那次的事情真的使得楚王生氣了。
孟嬴從來都忽略了一件事,哪怕楚王再怎麼寵愛自己,可是他終究還是一國之君,君王有君王的威嚴,他當初不殺了孟嬴就已經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了,怎麼還可能再率先你卑躬屈膝先來迎合孟嬴呢!
而孟嬴,也從來沒將楚王當成一回事,是以這些年來,孟嬴寧可帶著公子珍在這裡受苦,也不向楚王低一下頭。
孟嬴棄了無子胥重新回到出宮來,無非就是想要徹底了結當年公子夷之死,可是卻沒想到會再次因為伍子胥的事情讓她失控到那種程度,親自將自己這些年經營的一切全部打下地獄。
迎娘實在是心疼孟嬴。
可是,就是此刻的孟嬴也無法回答迎娘的話,只是轉身看向了躺在床上熟睡的孩兒,心中滿是愧疚,「我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了,這些年我錯了,才會讓子珍跟著我一起受到了這麼多的苦。」
迎娘終於攢足了勇氣,對孟嬴說:「其實,子常夫人今天的話說得不無道理,母憑子貴,子憑母貴!」
孟嬴望向了迎娘,心裡何嘗不明白她接下來想要說的是什麼話呢?
迎娘見孟嬴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她又追趕了一句上來,「在這宮裡面,沒有大王的寵愛的話,莫說是公主想要求得自身的安然,就是小公子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一件難事,這次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證明。」
孟嬴依舊是沒有說話,只是側首朝著公子珍那邊的方向看了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公子珍就已經醒了過來了,睜著一雙好看的大眼,笑意盈盈的看著孟嬴,甜甜的叫了一句:「娘親。」
孟嬴終於笑了,伸出手來,輕輕的撫摸著公子珍,「我的好孩兒,你嚇壞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