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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求求您饒了褚兒吧,他才兩個月大呀。」
女子跪在地上,咚咚衝著上首華衣男子磕頭,額前鮮紅順著臉頰緩緩流淌,狼狽至極。
蕭王手負後腰,望著奶嬤懷中還在熟睡的嬰兒,面露不忍。
綠袖沖了過來跪在少女面前:「王妃多慮了,褚兒少爺身體健康,連神醫都說此次取心頭血一定會沒事的,但側妃卻一刻也等不了了,王妃您行行好,救救側妃吧。」
楚昀寧一把揮開綠袖,仰著頭,露出慘白夾雜著血跡的臉龐,宛若地獄爬上來的羅剎,直勾勾盯著蕭王,大聲嘶喊:「要取血,大可用我的!」
蕭王森寒的眸子望著女子的目光軟了三分:「神醫說,只能用褚兒的,本王答應你,取完血立即請奏冊褚兒為世子。」
楚昀寧緊咬著唇,她恨蕭王冷血無情,連兩個月的孩子都不放過。
僵持間屋內走出來個白鬍子老者,焦急道:「王爺,葉側妃的藥再不及時服下,恐有性命之憂,還請王爺早日定奪。」
「你這個庸醫,胡說八道!」楚昀寧跳起來指著老者破口大罵。
蕭王一把攔住了楚昀寧,耐著性子勸:「本王一定會保他無虞,抱進去吧。」
「王爺!」楚昀寧使勁掙扎,哭著喊著,眼睜睜看著奶嬤嬤抱著褚兒進了屋子。
片刻後傳來了嬰兒啼哭聲,楚昀寧心都快碎了,瘋狂地捶打蕭王胸口。
蕭王冷著臉仍拽著她的胳膊不松,另只手束在後腰,任由她踢打。
屋內
傳言快要病死的葉側妃此刻正饒有興致地抱著襁褓,瑩白如玉的指尖輕輕划過啼哭嬰兒的臉蛋。
隔著厚厚的屏風,外面看不清裡面,只聽見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
葉側妃嬌艷動人的小臉上儘是快意,親自拿起匕首一點點探入襁褓中。
僅僅片刻,哭聲戛然而止。
葉側妃將襁褓遞到綠袖手中,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中鮮血,純淨的小臉上竟滿是狠戾,紅唇輕啟:「別忘了你們一家老小還在我手中,一會再怎麼回話,都給我仔細著點兒!」
屏風外幾人瑟瑟發抖,連連稱是。
半個時辰後,奶嬤慌慌張張地抱著襁褓出來,許是走得太急了,在門檻處還被絆了一跤。
楚昀寧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小心!」
幸而奶嬤站穩了,直接跪在蕭王面前。
「回.......回王爺,褚兒少爺他......他失血過多沒氣兒了。」奶嬤嚇得話都說不全了。
楚昀寧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一把搶過奶嬤手中襁褓,褚兒小臉漲紫,襁褓上裹滿了鮮紅。
「褚兒?」
楚昀寧輕聲喊著,小小的嬰兒早沒了動靜。
「這到底怎麼回事兒!」蕭王怒喝。
奶嬤支支吾吾解釋不清,這時白鬍子老者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蕭王一把抓過人,提起老者衣領,漆黑如濃墨般目光緊盯著對方:「不是說萬無一失?」
「王爺.......」老者被嚇得渾身戰慄,和之前那個道骨仙風,信誓旦旦的神醫判若兩人,痛哭流涕地道歉。
蕭王拳頭捏得嘎吱嘎吱響,倏然被一聲悽厲慘叫奪回了理智。
楚昀寧抱著襁褓哀嚎,蕭王不忍,鬆開了老者的衣領,轉身去扶楚昀寧。
一句虧欠的話如鯁在喉。
楚昀寧抬眸,一雙冰冷刺骨滿是恨意的眸緊緊盯著蕭王,動了動唇,壓抑不住胸口的翻湧猛然吐出口烏血,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三個月後
染了重病快死了的葉側妃身子好轉了,和以前一樣備受寵愛。
而王妃卻沒那麼好運了,病了三個月後醒來卻把什麼都忘了。
不知為何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動輒打人,時常把丫鬟打得遍體鱗傷。
蕭王時常去探望,楚昀寧對蕭王也是越來越依賴。
私底下人人都在傳王妃是瘋魔了。
對於褚兒少爺的死因,蕭王勒令任何人不許提及,曾有個丫鬟私底下議論過,被發現後當眾打死了。
「王爺又去陪王妃了?」葉嫣兒明艷動人的小臉扭曲著。
綠袖嘀咕:「依奴婢看王妃就是故意裝瘋癲博取王爺同情,一旦王妃再誕下子嗣......」
葉嫣兒鳳眸閃過一團火焰,她不能阻撓蕭王去看望王妃,畢竟王妃痛失孩子,她得大度賢良。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得想想法子,這個恩情我不能一直背負著。」
葉嫣兒衝著綠袖招手,在她耳邊嘀咕幾句。
綠袖點點頭:「側妃放心,奴婢這就去安排。」
這日蕭王入宮商議正事,楚昀寧坐在涼亭內吹著風。
葉嫣兒趕來喊了句王妃,楚昀寧回頭,一臉茫然看著她,葉嫣兒忽然笑著湊在楚昀寧耳邊嘀咕幾句。
楚昀寧茫然又不可置信,葉嫣兒指了指心口:「多虧褚兒的血,不然哪有我今日,那日褚兒哭得好悽慘,連我都於心不忍了,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刀尖一點點劃破他的心口.......」
褚兒?
楚昀寧被刺激到了,一波波回憶在腦海里閃現,捂著腦袋痛苦哀嚎。
葉嫣兒見時機差不多了,站在池子邊沿,嘴裡大喊王妃不要啊,隨後撲通落入水中。
兩個時辰後
楚昀寧被侍衛扣在長凳上,身後的板子一下下重重砸在後背。
蕭王怒瞪著楚昀寧,那眼神恨不得將她活颳了。
「嫣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本王絕不輕饒!」
「王爺.....」楚昀寧額前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小腹處忽然傳來劇痛。
下半身的血沿著裙角蔓延,很快浸透了衣裳,院子裡濃濃的腥味令人作嘔。
「王爺,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求求您饒了王妃吧。」紅兒衝著蕭王砰砰磕頭。
蕭王居高臨下沒理會紅兒,森寒的眸子緊盯著楚昀寧,從憐憫變成了厭惡:「你裝的倒挺像,欺瞞了本王整整三個月!」
這時屋子裡傳來悽厲慘叫,緊接著綠袖衝出來,跪在蕭王面前:「王爺,側妃她.....」
「側妃怎麼?」蕭王急了。
「大夫說側妃出血過多,孩子沒保住,側妃一聽直接血崩了。」
「什麼!」蕭王顧不得許多,衝進內屋。
葉嫣兒緊緊依偎在蕭王懷中,慘白著臉嚶嚶哭泣:「都怪嫣兒不好,是嫣兒沒保住孩子,王爺,那可是咱們第一個孩子......」
蕭王心疼至極,不斷安撫葉嫣兒。
「王爺,大夫說嫣兒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是真的嗎?」
葉嫣兒抬起滿臉淚水的臉,滿含期待的看著蕭王。
蕭王啞然。
他剛才也問過大夫了,葉嫣兒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次小產能保住性命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葉嫣兒窩在蕭王懷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卻隻字不提楚昀寧。
蕭王神色凝重一言不發,接連失去兩個孩子,令他心痛不已。
等葉嫣兒哭的累了,閉上眼睡著了,蕭王才邁著步子走出來。
瞥見楚昀寧,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冰冷厭惡:「嫣兒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今日起你和嫣兒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嫣兒再不欠你了。」
楚昀寧虛弱的慘白著臉,趴在凳上渾身已濕透,分不清是汗還是血。
艱難地抬起頭:「王爺,我沒有推葉側妃,我是被冤枉的。」
「夠了!」蕭王不想再聽楚昀寧解釋:「當初取心頭血時嫣兒並不知曉,是本王一人所為,今日你害了嫣兒卻是本性如此,本王的眼皮底下容不得心思歹毒之人。」
「來人吶,將楚氏丟進冷香園關起來,沒有本王的允許不許踏出半步!」
楚昀寧伸手拽住了蕭王的下擺,一字一字艱難的說:「不管王爺信與不信,我沒有推葉側妃。」
「眾目睽睽還敢抵賴!」蕭王猛然一把拽回下擺,不耐的留下一句好自為之。
楚昀寧視線漸漸模糊,眼看著蕭王漸漸遠去的背影。
冷香園
楚昀寧不記得昏睡了多久,耳邊隱隱有丫鬟的哭泣,費力的撐開眼皮。
好吵!
好痛!
渾身像是散架了一樣痛,尤其是下半身,稍稍一動就是鑽了心的疼,差點把她疼暈過去。
「嘶!」倒吸口涼氣。
紅兒聽到動靜抬頭驚喜道:「王妃,您醒了。」
王妃?
楚昀寧揉了揉腦袋,一大波混亂的記憶襲來。
她是楚將軍唯一嫡女,因心儀蕭王多年,便央求楚將軍找皇上賜婚。
皇上念在楚將軍軍功赫赫便答應了,賜了她做蕭王妃。
可蕭王卻不喜歡她,只心儀葉御史家嫡女。
蕭王娶她回來的第三個月就娶了葉嫣兒,生怕她受委屈,把管家權交給了葉嫣兒。
葉嫣兒雖然是側妃,待遇卻比她這個正妃高多了。
在葉嫣兒沒入府前,蕭王沒碰過她一回,愣是等著心愛女人入府後,才和她同房。
僅僅一次她就懷上了褚兒,十月懷胎好不容易生下,葉嫣兒卻意外得了怪病。
時常昏迷不醒,群醫束手無策,後遇一個神醫自稱可以醫好葉嫣兒的病。
此病需一味心頭血作為藥引,因葉嫣兒和蕭王同吃過天蠶蠱的緣故,藥引必須蕭王同親血脈才行。
此前蕭王染過頭疾,不能作為藥引子人選,世間只有三個人能行,一個蕭王嫡親兄長,當今皇帝,一個是太后,最後一個就是滿兩個月的褚兒。
皇上和太后直接排除,就剩下褚兒。
楚昀寧破口大罵,這一聽就是陷阱,故意針對褚兒的。
偏王八蛋蕭王信了,直接害死了褚兒。
原主受了打擊失憶,又被葉嫣兒狠狠算計一回,好巧不巧葉嫣兒有了一個多月身孕。
葉嫣兒體寒,日日承寵這還是頭一次懷孕,蕭王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千防萬防還是出了意外。
她可不記得推了葉嫣兒,反而是葉嫣兒主動挑釁,兩個人撕扯間葉嫣兒掉進河裡。
但這筆帳卻稀里糊塗的算在原主頭上,可惡!
楚昀寧咬牙,暗自發誓此仇必報,梳理好記憶,看紅兒哭的稀里嘩啦,忍著疼拍了拍她的肩:「先別哭了,我這不是沒死嗎。」
紅兒嘎然停了哭,吸了吸鼻子。
「想辦法去弄些藥來,不然你家主子真要斷氣了。」
紅兒愣了愣,冷香園能去哪弄藥材?
楚昀寧隨手在頭上摸了摸,胡亂的拔下幾支金簪,一對翡翠耳環塞到了紅兒懷裡:「拿著這些去,托門房的嬤嬤去買幾副藥。」
有錢能使鬼推磨,走哪她都相信這個理兒。
她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頂級醫學教授,精通中西醫,剛才醒的時候就探過脈象了。
虛弱,隱隱還有小產的跡象,必須得用藥。
楚昀寧之所以會懷孕,是因為一個月前宮宴上,蕭王被人算計,不得已才和她同房。
這麼巧,又懷上了。
果不其然紅兒很快買來了她需要的東西,幾副藥和一包銀針。
為掩人耳目,她特意將藥材打亂,表面上看一部分是治療傷止血的,保胎藥還需她從藥里一點點挑出來。
打開銀針取出一枚毫不猶豫的封著幾大穴位,撐著口氣挑揀出藥交給紅兒。
紅兒悄悄躲在拐角熬了藥,半個時辰後端來,楚昀寧顧不上矯情趁著熱一口氣飲下,苦的眉頭能擰成麻花狀。
「剩下的藥每隔兩個時辰熬一次。」
「好!」
紅兒猶豫想問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楚昀寧解釋:「我平時看醫書,不知可行不可行,眼下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紅兒單純,立馬就信了。
楚昀寧趴在榻上,指尖搭在小腹上,她不確定能不能保住這個孩子。
但她會盡最大的努力保住。
五年後
為慶賀葉嫣兒二十歲生辰,蕭王特意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宴會。
葉嫣兒穿著明紅華服,鬢間珠釵環繞,蓮步微移,在萬眾矚目中緩緩出現。
蕭王滿含柔情的看著葉嫣兒:「嫣兒今日真美。」
葉嫣兒小臉嬌紅。
「太后駕到!」
一聲高喊,眾人行禮。
「臣/臣婦給太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有夫人羨道:「蕭王當真寵愛葉側妃,辦個生辰宴連太后都驚動了。」
此話傳入葉嫣兒耳中,葉嫣兒卻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反而有股不詳之感。
太后穿著暗紫色鳳袍一路走來,坐在了最高的位置,隔空抬手:「都不必多禮,起來吧。」
「謝太后!」
眾人起身。
蕭王坐在太后右下首,態度恭敬:「母后怎麼來了,該是兒臣入宮給母后請安才對。」
太后鳳眸一擰,冷冷哼:「哀家已經五年沒來了,這五年的時間任你胡鬧,該補償的也補償差不多了,什麼時候把昀寧放出來?」
「母后,今日是嫣兒的生辰宴,怎麼無端端提及楚氏?」蕭王心疼的看著葉嫣兒單薄的身姿,嫣兒為了他,已經犧牲了太多了。
當年若不是嫣兒在冰寒地凍的雪地里救了他,也不至於傷了身,子嗣艱難。
「這毒婦害嫣兒小產......」
「你可有親眼目睹?」太后反問。
蕭王噎了,他的確沒有親眼看見。
但嫣兒絕對不會撒謊,所以一定是楚昀寧乾的。
「葉側妃明知道自己懷不上,卻又日日霸占王爺,葉大人是怎麼教女兒的?」
太后突然發難,人群中的葉御史和葉夫人哆哆嗦嗦的站出來謝罪。
葉嫣兒見狀趕緊跪下:「太后,一切都是妾身的錯,求太后責罰。」
「母后!」蕭王見不得葉嫣兒受委屈,立即站出來求情,太后卻不耐煩了:「畢竟是側妃,只想著怎麼承寵,絲毫不顧及王府將來,蕭兒,是時候把王妃請出來了。」
蕭王為了維護葉嫣兒,不得不妥協答應了太后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