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授韓謙為參知政事、嘉勉收復淮西北之功的聖旨要晚一些,一直拖到十五日從金陵發出。
韓道昌領了傳旨的差事,作為宣旨大臣乘船趕往東湖。
韓謙擔心形勢隨時會有變化,從年前勸降右神武軍之後就留在潢川坐鎮,同時棠邑軍在西翼的兵馬也沒有減少,以保持對襄北軍的軍事威懾。
韓道昌領了傳旨的差事,就是要見韓謙一面,就與之前率百餘侍衛騎兵回到東湖休整的霍厲,一路趕到潢川跟韓謙見面。
他們趕到潢川,沒想到被貶為光州刺史的周憚,比他還要早一天趕過來,此時韓謙與周憚等人皆在左龍雀軍撤出之後的羅山。
韓道昌便在霍厲等人的護隨下,趕往羅山去見韓謙。
光州差不多已經徹底打殘了,之前羅山兩萬多民戶,都被韓謙遷到樂安、潢川等地安置,在李知誥率左龍雀軍從桐柏山北麓退到南陽(鄧州),其靈山、義陽的兵馬也往南退守到九里(黃峴)等關一線,棠邑往西接收義陽、期思、羅山、桐柏四縣,襄北軍移交的在籍民戶都不足一萬人。
羅山城除隨韓謙、周憚西進的兩千兵馬外,七絡,與各地地方上的冶鐵業爭利。
這意味著棠邑的鐵料冶煉還需要大跨步的發展下去。
工師學堂的工師前年初在渠陽山嶺深處發現一種膽水,用置換法能生產銅,韓謙推測俗稱的膽水,應該是一種含銅化合物溶液。
工師學堂在此基礎之上總結出膽水煉銅法,前年下半年正式在渠陽設立冶所,去年整整一年就耗用兩百萬斤鐵料,煉出八十萬斤銅。
前朝以來,冶鐵業荒廢良久,即便如此,江淮精鐵一斤也僅售五六十錢,粗煉的生鐵價更低,十數錢到二十餘錢不等,但銅價則實打實的一斤值百餘錢,甚至直接可以充當硬通貨交易商貨。
大楚鑄制的銅製錢,標準也是一千錢值一緡用銅六斤四兩。
兩斤半粗鐵,用膽水煉銅法能得一斤銅料,怎麼算都是一樁極合算的買賣。
渠陽新設的這個冶所,一年就為制置府貢獻四萬緡錢的收入。
渠陽乃是新置縣,沿渠水上游收編生番為戶,截止到去年底才有民戶兩萬餘口,耕種田地十六餘萬畝,每年所能徵得的田稅折合錢糧也僅有四萬緡左右。
當然,對鐵料的消耗也是極大。
韓謙並不會對膽水煉銅法進行保密,畢竟敘州目前僅發現到一處膽水,要是在其他地方能發現更多的膽水或其他類似膽水的含銅化合物溶液資源,此法推廣出去則利用生產更多的銅料。
一方面江淮地區的商貿規模想要進一步擴大,生產更多的銅鑄造銅製錢,以及推廣金銀等貴金屬在商貨交易中的使用,都能擴大民間的貨幣供給,另一方面此法推廣開去,會直接擴大對鐵料的需求,最終受益的還是棠邑日益發展的冶鐵業。
雖然上千斤萬的鐵料及鐵製品供給內部,各種榷稅、市泊稅及過稅定得較低,但如此巨大的規模,去年還是為制置府貢獻十數萬緡的歲入。
除開布鐵之外,婺川井鹽年產量穩定在十二萬石,則也給制置府提供近三十萬緡錢的收入。
很可惜婺川井鹽的產量很難再繼續擴大,要不然收入至少還要增加一大截。
淮西諸州縣目前上百萬人丁,每年食鹽消耗也在十萬石以上,目前只能從鹽鐵轉運使司購賣,然後每石加上一緡的榷稅轉售各縣的鹽商,每年要白白被鹽鐵轉運使司吃掉十數萬緡錢的鹽利。
朝廷使陳景舟使蜀,韓謙寫了一封信給陳景舟,希望他到蜀都後能與代表棠邑,跟王邕談成一項協議,即蜀國每年所承諾的歲貢由棠邑承擔,但蜀國需要將能生產井鹽、位於渝州最南部的鹽田埠割讓出來,併入婺川縣。
這事要是能談成,棠邑每年所能生產的井鹽,便有可能提高到三十萬石左右,扣除歲貢部分,棠邑每年還能多得十數二十萬緡錢的鹽利。
還有一項棠邑所極力推廣的就是煤礦開採,目前敘州及淮西諸縣,每年開採煤炭五十餘萬擔,但僅能供給敘州及淮西諸縣內部耗用,在韓謙看來還遠遠不夠。
五尖山煤礦正大力開發之中,預計秋後投產,前兩年的產出,就能叫棠邑的煤炭產量增漲一倍,便能供應京畿等地。
雖然煤利可能還不及造船,但煤鐵的大規模使用,是生產力快速提高的基礎。
也恰恰是從布鐵煤鹽等初級工業品的各種椎稅、市泊稅收入,能達到如此規模,韓謙去年初才決定,將田稅收入都留歸州縣地方支用。
這與壽州軍統治淮西,拼命壓榨地方,區別太大了。
這也同時決定了棠邑在維持強勢的軍事實力及威懾之餘,也要與各方勢力保持好脆弱卻不能隨意斷裂開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