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前三天,馬德里。
博雅並不喜歡去現場看足球比賽,雖然這一直都是西班牙皇室彰顯親民的最重要手段之一。
在她的印象當中,她似乎沒有一次到現場看球不是被動的,尤其是在她還小的時候,有時候是跟著自己的外公、有時候是跟著自己的母親,但自從她上了中學之後,她就幾乎不再出現在球場的看台和鏡頭下面,上賽季到卡爾德隆球場看的那場球,是她近五年以來第一次出現在球場看台,同樣是被動。
而現在,她似乎又要再次出現在球場看台,有點巧合的是,還是卡爾德隆球場。
這一次,談不上是被動還是主動。
艾麗爾從一周之前就開始大聲宣稱自己要去看國王杯決賽,只是連業餘球迷都算不上的她,連怎麼買票都不知道,結果錯過了時間,幾乎要要去買黃牛票,好在這個時候辛德瑞拉提醒她可以找林森要,這才一語點醒夢中人,但就在艾麗爾準備找林森開口的時候,卻被一直沉默的博雅攔了下來。
博雅之所以攔住艾麗爾,不是為了阻止她去球場看球,而是告訴艾麗爾,她可以帶她們去,而且是最好的座位。
西班牙皇室歷來低調,到了博雅這一代,幾乎可以用深居簡出來形容他們在公眾面前的形象。所以,作為博雅大學時才認識的同學,雖然三人是最好的閨蜜,但博雅的身份,另外的兩個人並不知曉。對於這一點,博雅心中其實有些愧疚,因為低調歸低調,若不是她有意隱瞞,再怎麼也不可能一無所知。
博雅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當然不是怕自己的好友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而是她的身份從小到大「幫」她過濾了太多的朋友,自小孤零零的博雅並不抱怨自己的身份,但她並不希望自己整個大學生涯依然是孤獨的,果然,沒有了身份的束縛,她得到了兩位最好的朋友。
但現在,大學離別在即,艾麗爾已經決定成為一名心理諮詢師,辛德瑞拉準備繼續深造,而她則有可能會去英國,博雅知道,是到了坦白的時候了。
當博雅說出自己的母親是西班牙公主的時候,意料之中,無論是艾麗爾還是辛德瑞拉,都瞬間石化。然後,意料之外。
辛德瑞拉一臉希冀的看著她,目光都快閃出了星星,口中不停的念叨著:真的嗎真的嗎……
艾麗爾乾脆尖叫一聲,撲到博雅的身上就是各種亂摸亂捏,口中一樣念念有詞:原來公主長這樣的?和我也沒什麼區別啊,該大的大該細的細……
博雅哭笑不得,但這一次,卻任由艾麗爾為所欲為。
有了博雅的這層身份,對於博雅可以帶她們去卡爾德隆的話,艾麗爾和辛德瑞拉自然不再懷疑,國王杯為什麼叫國王杯,就是因為它是以西班牙國王的名字來命名的,而現在,它的名字,是博雅外公的名字。
本賽季進入國王杯決賽的兩支球隊,一支是馬拉加,一支是巴塞羅那,看上去似乎兩支球隊都和皇家扯不上關係,這似乎也是為什麼西班牙國王一早就宣布不會前往卡爾德隆球場觀戰的原因,因為誰都知道,卡洛斯國王最喜歡的球隊,是皇家馬德里。但實際上,這是一種誤解。博雅自己就知道,她的外公之所以不能去現場,純粹是因為身體欠恙,而且,馬拉加也許真的和皇室沒什麼牽連,但另一支決賽球隊巴塞羅那實際上和皇室的關係怎麼也算不上糟,因為當今西班牙國王的父親曾經就是巴塞羅那公爵,再者,博雅的二姨、也就是二公主維多利亞公主就長期都在巴塞羅那生活和工作,加上姨夫是巴塞羅那手球俱樂部的明星成員,兩夫婦到諾坎普球場觀戰的次數可一點都不低於國王親臨伯納烏球場的次數。
雖然國王不去,但作為目前整個歐洲僅存的以王室名義嘉獎足球精英的賽事,按照慣例,國王杯的頒獎儀式卻需要皇室的成員在場,所以,王儲菲利普王子將會代替自己的父親出現在這場比賽的看台上。不過,這一場比賽,博雅不會去勞煩自己的舅舅,她會和自己更親近的二姨坐在一起,至於後面的頒獎儀式要不要出現,就要視情況而定,因為博雅可以不出現,也不是不可以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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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賽前兩天,馬拉加。
「讓你好好的在家裡看吧,你說要去現場。好吧,去現場,你總得有票,讓你跟林要兩張票吧,你不去,你臉皮薄,那我去吧,你又不讓,非要自己去買票,那現在呢?票在哪裡?你還真當你還是小伙子的時候,讓你再年輕個二十歲你也沒這個本事。」克魯茲夫人絮絮叨叨,說得惱了,就重重的把手上的東西放在桌子上,好大一陣聲響。
老克魯茲坐在一邊一聲不吭,只是叼著自己的菸斗,余煙裊裊。
對於克魯茲夫人來說,球票是怎麼來的並不重要,她相信,只要自己去了球場,就是對林的最大支持。但對於老克魯茲來說,他卻沒有自己的妻子那樣的「豁達」,這倒不是老克魯茲有意矯情,他也不是那種矯情的人,但隨著他越關注足球、越關注馬拉加,就越發知道這場決賽對馬拉加的意義。
拿著送的球票去看比賽和拿著自己買的球票去看比賽,意義怎麼可能一樣?只不過,老克魯茲想到了這一層,卻沒想到另外一層。既然這場比賽對馬拉加球迷意義重大,那麼,球票又怎麼可能不緊張?
等到老克魯茲打了幾十通電話依然訂不到票,迫不得已只好親自去買的時候,球票已經告罄。
本賽季的國王杯決賽球票分配,和以往一樣採用三分的分配方案,即兩支球隊的球迷各占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一則屬於中立球迷,或者說球場所在地的球迷,也就是說,分配給馬拉加球迷的球票,應該有接近一萬八千張,看上去不少,但相對比本賽季馬拉加主場玫瑰園的上座率,就顯得僧多粥少了。
當然,決賽畢竟是決賽,球迷不能完全用主場的上座率來衡量,讓球票供不應求,還有兩個其他的原因,一是連不算鐵桿球迷的老克魯茲都想得到的、這場決賽對於馬拉加球迷的意義。馬拉加從來都不是什麼大球隊,說有的球迷終其一生都可能看不到自己最喜歡的球隊登上一次決賽舞台都不過分。這場比賽,沒有多少馬拉加的球迷願意錯過。其二,決賽的舉辦地馬德里距離馬拉加並不遠,坐高鐵的話兩個半小時就可以抵達,如此之近的距離,即便不坐高鐵,自己開車一天也足夠來回,這也為馬拉加球迷前往助戰提供了客觀條件。
想去又可以去,有了這兩個前提,別說一萬八千張球票,就是翻倍,也一樣供不應求。
此時,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克魯茲夫人賭氣沒去開門,老克魯茲只好站起來走過去開。
來的人,正是「上門送溫暖」的林森。
林森沒有進屋,而是站在門口遞給了老克魯茲兩張球票。
國王杯的球票對兩支球隊都很緊張,即便在內部也是,這一次,馬拉加也不過分配給了林森六張球票,本意無非就是讓林森好做人情,林森原本沒打算要,因為的確也沒什麼人向他索要球票,要來也是浪費,不過後面想了想,還是挑了兩張位置比較好的。
林森把球票給了老克魯茲之後只是寒暄了幾句,很快離開,對他來說,這真是舉手之勞。
老克魯茲手上拿著球票,轉身走進房間,看著一臉揶揄之色的老妻,嘴巴一咧,無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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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賽前一天,還是馬德里。
吉米推開小酒吧的門,抬手同弗蘭克打了個招呼,然後不等他說話,似乎早就習慣了的弗蘭克已經伸手給了指了個位置,吉米朝弗蘭克笑了笑,抬腳走了過去。
巴爾正在百無聊賴的一個人喝酒,心情不好也不壞,就如同現在馬德里競技的聯賽排名。
不壞,是因為比起上賽季、比起本賽季的上半賽季,馬德里競技下半賽季的表現其實不錯,一路從中游的位置打到現在第五的位置,雖然歐冠眼看無望,但好歹算是搶回了一個下賽季重回歐洲賽場的名額,在經歷了上賽季的災難之後,這的確是一件積極向上的事。
不好,是因為這個時候,那個該死的中國人又出來搗亂了:馬拉加將在卡爾德隆球場和巴塞羅那爭奪本賽季的國王杯冠軍。
此時,一隻手突然伸到他的面前,然後在他的面前放下一件他非常熟悉的東西:球票。
巴爾楞了一下,目光下意識的去看那張球票,當他看清楚的時候,他頓時勃然大怒:「什麼玩意兒……」
「國王杯決賽的門票。」吉米似乎絲毫不理會巴爾的憤怒,而是雲淡風輕道,「據說這玩意兒在巴塞羅那和馬拉加那邊挺緊俏的,不少有會員卡的老夥計都收到了兩支球隊球迷委託買票的請求。」
「你也是代買?」巴爾怒火稍息。
「不,我買了兩張,這張是給你的。」
「給我?以什麼身份去?」巴爾冷笑道。
「中立球迷。」吉米依然淡然。
「沒興趣。我沒你那麼博愛。」
「我記得你並不討厭勞爾。」
「他不是勞爾!」
「他是可能回頭的勞爾。」
說到這裡,不等巴爾再次說話,吉米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勞爾不欠馬競什麼,林也一樣。說的清楚就不是恩怨,沒有恩怨就不是足球,至少不是你我熟悉的足球。球票給你,去不去,你自己決定。反正我是要去的,家門口的比賽,不看可惜。」
說罷,吉米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