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躍回到家時,白馨月已經把煤倒進院裡有一大半了,白淨的臉上掛滿了煤灰,汗水流的一道一道的。看見梁躍回來了,她放下鍬問:「看到你大哥了嗎?」
梁躍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他進了屋,白馨月也跟了進來,梁躍突然放聲哭了起來:「他們說大哥的罪挺大,鬧不好要判好幾年呢!」
白馨月把梁躍摟在懷裡,眼淚也跟著下來了,說:「小躍,別哭了,也說不定是他們嚇唬你呢。」
兩個同命相連的人抱在一起哭了半天,還是梁躍先鎮定下來了,替白馨月擦擦眼淚,說:「姐,你也別哭了,咱們哭也沒有用,我還得想辦法救大哥。」
這時,門口探進一個禿頭,問道:「呀,這咋還哭上了,啥大事兒呀?」
白馨月和梁躍一看,是王光頭,大門和屋門都沒關,也不知他啥時候進來的。白馨月擦了一把眼淚,說:「該做飯了,我先回去了。」說完低著頭從王光頭身邊走了出去。王光頭進來扶著梁躍的肩膀問:「孩子,啥事你就和叔說,說不定叔能幫上你呢!對了,這段咋沒看見你小妹子呢?你哥幹啥去了?」
人都是有病亂求醫,不會水的人落水就四處亂抓,抓到啥都以為會救命,梁躍這時也方寸大亂,雖然平時他並不喜歡王光頭,但這時真的希望他能幫上忙。他沒瞞王光頭,對他說了梁飛的狀況,然後又問:「王叔,你派出所里有認識的人嗎?要是能說上話救我哥出來,多少錢我都願意拿。」
王光頭想了想,說:「別說,還真有一個親戚在公安口工作,是我表舅媽的侄子,論著得管我叫哥,就是不知人家願不願意幫這個忙,關鍵你哥這個事兒犯的磕磣,啥不好干,還做賊!」
梁躍被他諷刺的紅了臉,不過聽他說有認識人還是挺高興的,就說:「王叔,你要是能說上話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
「那倒是,這年頭找誰辦事不都得有人情跟著呀!我倒不能要你們人情,不過我那個親戚也得求別人幫忙,這樣就不得不花點人情錢了。」
「行,得多少?我給你拿著。」
「先不急,我先替你問問,人家肯不肯幫忙還兩說著呢。」
王光頭走了,梁躍真的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王光頭身上,一下午都等在王光頭回來。
天快黑時王光頭回來了,一進門就對梁躍說:「事大了,我親戚說了,這事他可以幫忙,但是成不成可不一定,要是成了他也不用你謝他啥,要是不成你別埋怨他就行。」
梁躍說:「那哪能呢,只要人家答應幫咱們就成,那……那說沒說得要多少錢呀?」
「我和我親戚說了你家的情況,他說你們也挺不容易的,不會要你們人情錢的,不過他也得求別人,那就得給人家送點禮了,這樣吧,你要是有的話就先給我拿五百,回頭不夠再說。」
「有!」為了救大哥梁躍毫不猶豫。
王光頭拿走了梁躍五百元,臨走又說了一句:「要不是我求人家,我那個兄弟還真不願意管這事,人家嫌丟人,你哥這事犯的挺磕磣」
梁躍心裡有氣,但嘴上可不敢得罪他,還得畢恭畢敬的把他送出門口。
梁躍給梁飛送了床被子去,聽說看守所里吃不飽,白馨月烙了兩張餅塞進被子裡想給梁飛帶進去吃。他倆到看守所也沒見到梁飛,把被子遞上去就讓人打發出來了,告訴他們,想看的話得等判了以後到監獄去探監。
梁躍怕大哥在裡邊上火,想託管教捎個話,管教說:「你說吧,我可以給你捎進話去。」
梁躍說:「你告訴我哥別著急,我已經托人了,很快就能把他放出來。」
管教說:「算了,這話我咋捎,他要是沒罪自然就放了,要是有罪我捎這話不是助長不正之風嘛!你們還是回家等信吧。」
往回走的時候,白馨月問你梁躍:「你說老王頭說話靠譜嗎?他真的有這本事?」
梁躍說:「信不信也沒辦法呀。試試吧!」
「那他沒朝你要人情錢呀?」
「他……沒有,說辦完事再說。」梁躍沒有和白馨月說那五百塊錢,王光頭囑咐過他,不要和任何人說,否則他那個公安兄弟怕犯錯誤會不管的。
白馨月又說:「回頭我把欠你哥的四百元錢給你,看看要是有別的認識人再找找,我總感覺老王頭不是多靠譜的人。」
「不急,我手裡有錢。」
「有錢也的省著花呀!以後你哥不在,有啥事你就和姐說,姐要是能幫上你的忙就會幫你的。」
「嗯!」梁躍點點頭,這些鄰居里他也是最喜歡這個漂亮姐姐。
王光頭的兄弟還真是在公安局工作,不過是燒鍋爐的。要把梁飛弄出來他是沒有這本事,不過通過熟人打聽一下案情還是可以的。王光頭向他打聽事也不用給他人情,梁躍的五百元都進了王光頭自己的腰包。人說當局者迷,梁躍再精靈還是陷入了這個老油條的套。以下就是王光頭推搪唬弄梁躍的套路:
「哎呀,我說小躍,你哥今天提審了,要不是我兄弟在跟前,就得扒他一層皮呀!電棍都掏出來了,讓我兄弟制止了。」
「哎呀,我說小躍,你哥也忒虎了,啥都承認了,人贓並獲的事不好弄呀!不過我兄弟說了,拼著得罪人,也得保你哥,不為別的,就是看你們哥倆挺可憐的。」
「哎呀,我說小躍,我兄弟的人托得多了,都找到檢察院院長那了,院長說你哥這案子不小呀,人家就是想要人情,就你那五百?都給人家人都看不上眼!」
「哎呀,我說小躍,不好辦了,我兄弟說了,要是想把人弄出來是不可能了,不過肯定能判到最輕!你這錢也算沒白花,不過記著,和誰也別說咱送錢了,要不你哥不但得重判,還得加一條行賄罪!」
梁飛判了,由於涉案數額不小,判了六年。王光頭說這要不是他兄弟給活動,最低也得八年!實際和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梁躍被他騙去了五百塊錢,還得領著他的人情。
梁飛在被送走之前還被掛著牌子,上邊寫著盜竊犯梁飛幾個字,站在汽車上大街小巷遊了個遍,梁躍一開始跟著汽車跑,後來忍不住跑到胡同里痛哭起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押著犯人遊街被取消了,不過在當年這可是很平常的事,不管你是殺人還是搶劫,盜竊還是賣身,抓進去了沒準哪天就會被掛個面板大的牌子押出來遊街,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旦遊街讓你永世抬不起頭來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