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劉錚研究了很久。
那就是在人類史上的所有文明,好像都有著同樣的發展軌跡。都是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
好像,無一例外。
比如中國,也是封建社會,帝王。
英國,同樣如此。
法國,德國。
按道理說,這些國家在古代,打交道的此時並不多。那為什麼會有一樣的體制,為什麼歷史總是這般相似?
大概是人性的發展,大概是人類開始群居,然後各種歷史原因,各種歷史因素所影響。人對天地的敬畏,讓皇室,或者王室,開始成為統治他們的存在。就如《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這本書中,盧梭所提到的,人類的進步史也就是人類的墮落史,而私有制的確立,是造成人類不平等及其後果的關鍵環節。
而私有制的確立,也就衍生出了權力的分配。
最開始,大家都是平等的,但為了完成某項任務,某種大型的勞作,或者狩獵,則需要一個首領出來領導,組織團隊,分配工作,權利,以及收益。
然後慢慢的,這個人開始擁有越來越大的權力,就發展成了,王室,皇室。
當然。
這些不重要。
我們這裡講的是,此時李朝的形勢,李朝王室的地位,實際上,和在光榮革命時期的英國王室,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光榮革命的英國王室,已經開始慢慢被鄉紳架空,但底層人民的心,還是傾向於保皇的。
李朝此時,同樣如此。
李氏朝鮮的士禍黨爭,持續了兩百多年,這兩百多年,同樣也是架空王室權力的兩百多年。
但。
和英國一樣。
即使當時那些封建領主,鄉紳新貴族,有推翻王室的實力,但在經歷過幾次革命之後,兜兜轉轉,還是將王室推上了最高統治者的地位。因為他們發現,只有王室存在,英國的民眾,才會團結一心。
故而。
在這王權更迭,下放,或者是收攏的過程中,王室和這些新貴族,是有著一些妥協的。
李朝,同樣如此。
那就是,我把朝政交給你們,你讓我們王室,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至少,不應該因為你們擁有權力,就不擁護我們。
這是一個平衡點。
也是一個妥協。
如果有人一旦打破這個平衡,那,事情就有些大條了。
金萬基死死抓著手下的衣領,咆哮道:「你在說什麼?你在說什麼?他怎麼會出現在人群當中的,怎麼會的!」
李焞的侄子。
一個在漢城中,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李威,竟然死在了人群之中!
這個消息傳來,金萬基當場就懵逼了。
王族!
那是王族!
一個王族竟然死了,竟然被他們給殺死了!
他甚至都開始頭暈目眩了。
這下事情大條了!
「大人」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混進來的啊!應該是喝多了酒」
「大人」
一群人也都急了。
西人黨和南人黨一直在鬧,李焞一直不發聲,原因就是,不管你們怎麼打,別動到我們王室的利益就好!
好傢夥!
死了一個王族!
一下子,西人這邊,直接懵了。
「快,帶我去看看!」
金萬基狠狠說道。
一群人,也跟著金萬基,到了現場。
誰知。
到了這裡的時候,南人的幾個黨魁,也早就出現在了這裡。
李杭,張炫,趙師錫,同樣一臉鐵青。
人群圍著的,民眾指指點點的,是一具穿著錦衣的屍體年輕人,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看起來,他死的時候,應該是喝了不少酒,臉上還有一些脂粉,當是那青樓女子,連夜留下的旖旎。
當然。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確實是那個紈絝子弟。
李威。
西人和南人,同時吸了口氣。
西人麻了。
因為是他們的人出的手。
南人同時也懵逼了。
因為,一個巴掌拍不響,沒有他們,這個王族,肯定不會死。
怎麼辦?
一下子,持續了好幾天的鬧劇,就此戛然而止。
那全副武裝的都騎,和都衛,也沒有了互相爭鬥的念頭。
所有人的眼神,都無聲地看向那具屍體。
王城多紈絝。
這種人神共憤的存在,死了,也就死了。
但,他是王族。
民眾們也麻了。
因為這下好看了。
「王上駕到!」
「王上駕到!」
「讓開讓開,王上駕到!」
李焞,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了,一時間,馬蹄聲,腳步聲,下跪聲,呼喊聲,此起彼伏。
場面。
一下子亂了起來。
金萬基身體都跟著一陣劇烈搖晃,跟著跪了下去。
一萬禁衛軍,護送著李焞,來到了現場。
都騎,和都衛在場的人,也一個個跪拜下去。
全場跪拜,鴉雀無聲。
李焞披頭散髮,從王駕馬車上跑下來,當他看到李威屍體的時候,忍不住撲了過去,嚎啕大哭。
「威兒!」
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漂亮!」
鴻臚寺三樓上的劉錚,看到了這一切的發生,忍不住贊了一聲。
他一直在想,李焞會怎樣出劍。
怎樣能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出劍,而不會讓西人黨,或者南人黨,鋌而走險,和閔維重一樣,仗著兵權,在關鍵時候,給你來一次造反。但又要在這種情況下,卸掉他們,掌管都騎和都衛的兵權。
想了很久,劉錚都沒想到一個兩全之策。
沒想到。
一個無惡不作的紈絝子弟,在這個時候,派上了大用場。
絕了。
連劉錚都覺得,李焞這個苦肉計,真的絕了。
這個李威,其實並不是李焞過分親近的親戚,王叔這個稱呼,也隔了不知道多少輩,早就不夠親密了。但因為王族的身份,他一輩子不愁吃穿,自然也成了這王城中,出了名的膏粱子弟。沒人敢惹,也沒必要去惹。
但是就這麼一個人。
誰都沒想到,就這麼一個如果不是王族,都不會在歷史長河中,激起半朵浪花的人,成了這一次事件的主角。
並且。
他成為了李朝日後崛起的關鍵性人物。
歷史,就是如此的荒誕,如此的諷刺,如此的荒唐。
李焞,差點哭暈在這個,自己怕是連一面都沒見過的侄子身上。
嚎叫著自己身為王叔,竟然眼睜睜看他死在王城,讓他如何跟他的父母交代。
禁衛軍,已經迅速包圍全場。
民眾們,開始高喊著,處死兇手,群情激憤。
金萬基,已經恨不得將頭深深埋在地里。
李杭,也不敢有半句言語。
而後。
腫著眼睛的李焞,搖搖晃晃,在仁顯王后的攙扶之下,站了起來。
「王上」
「王上」
一群人,剛才就跟著大哭,這個時候,李焞緩過來了,他們還沒「緩」過來。
因為禁衛軍的刀劍,已經架在他們的脖子上。
「收,都騎都衛虎符!」
「收虎符!」
李焞冷冷看了一圈這些人之後,終於說出了,他今天來的目的。
所有人。
聽得心裡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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