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聖使小娃兒,往那屏障逼近了一步,沉聲開口道,「神之子,長生,你有什麼資格,責怪神尊?若非她捨棄了一切,拯救諸天,你所看到的這一切,焉能存在?」
「諸神之戰的因果,本就是人類種下,神尊不計前嫌,捨身在諸神之戰的波及之中,挽救了諸天,拯救諸天的執念,更是幾經波折,才能讓你來到這世上!」
「神尊,不負父神所託,不負守護諸天之責,不負漫天生靈,可是,卻連名字,都無人知曉,沒有人對她歌功頌德,活下來的世人,不知道他們憑什麼活著,不知道神尊為他們付出了什麼!」
「來自親生女兒的恨,來自信仰一族的怨懟,來自信眾的質疑……她為此,散盡血肉神軀,為此雙手沾滿鮮血,可是,到頭來,你卻讓她所做的一切,都化為了烏有!神之子長生,你憑什麼?」
說著,聖使小娃兒一步跨越屏障,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往顧長生身邊逼近。
「神之子長生,你告訴我,你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恨神尊?你有什麼資格,選擇死?」
「我告訴你,你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你不死不傷的命,是神尊的執念為你求得,你無視天道輪迴的命格,是神尊為你書寫!她做了那麼多,為的,不過是想讓你,來拯救諸天,不想看到諸天生靈塗炭而已,她何曾為過自己?」
「你有什麼資格,選擇死亡?又有什麼資格,恨神尊,毀掉神尊所有的希冀?」
「就因為,你是神之子?就因為,你本該生而為神,就因為,神尊為你書寫了前世今生的命格?左右了你的一生一世?」
「可是,她為的,也不是她自己,而是這諸天!」
在聖使小娃兒的步步追問吃下,倒在血泊之中的顧長生,倉惶到底後退……
這一刻,周身噬心刻骨的疼痛,她都可以忽略……
可是,聖使小娃兒的話語,卻如同雷鳴一般,響徹了她的心頭……
她憑什麼?
她憑什麼恨她的母尊?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恨她,我從來都沒有恨她!我只是不想,不想行屍走肉的活著,只是不想,成為第二個她,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她沒有恨過!
她只是,不甘這樣的命運而已!
她不要拯救諸天,最後,落得和她的母尊,一樣的下場!
她不要!
生不如死的活著,於她而言,還不如死去……
可是,如今,聖使小娃兒卻告訴她,她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就像曾經的弒無絕,肩負著闔族之人的性命,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而自己現在,竟然淪落到了,和弒無絕以前一樣的境地!
連選擇死的資格,都沒有!
「神之子長生,你沒有死的資格,你也不會死去!哪怕是身上的血流盡,哪怕是屍骨無存,你依舊與這諸天同在,亘古長存,這是神尊,違背了她素來尊敬的父神,不計一切代價,為你換來的!身為你的母尊,她在死前,為你求得了永存之機!」
「除非諸天傾覆,混沌臨世,否則,你永遠不會消失!永遠活著!」
顧長生聞言,當即震驚的瞪大了眸子……
「可是,我引爆了體內的控魔之力和神明之力,你也看到了,這肆虐的神魔之力,有多麼的強悍,我已經,活不了了,我註定,要辜負母尊的希冀,要死在這裡……我拯救不了諸天,也活不下去了……」
搖頭,顧長生血跡斑斑的臉上,滿是懊惱之色。
她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機會……
她已經,做出了最後的選擇,那般的絕望而無可更改……
「顧長生,你可以的!哪怕是控魔之力和神明之力肆虐,只要你想,你就可以繼續活下去!」聖使小娃兒聞言,垂眸看著顧長生,沉聲開口道,「你沒有死的資格,所以,你只能活著,肩負起你該肩負的職責!哪怕是再痛苦,再難受,只要你不放棄,就還有一線生機!」
「顧長生,想想你的前世今生,如果,所有一切,真的都在神尊掌握之中,事情,何至於演變到,給你死的機會的地步?」
「神尊,給了你初心,給了你自己的意志和想法,讓你真正的活著過,不是嗎?」
顧長生瞪著一雙鳳眸,震驚的看著聖使小娃兒,整個人,都在震驚之中,不斷的顫慄……
身上的痛苦,仿佛無修無盡一般,沒有休止之時……
可是,聖使小娃兒的話語,卻仿佛一道道天雷,響徹她的心頭……
她,還可以活下去?
還有,可以選擇的機會嗎?
在引爆了控魔之力和神明之力之後?
她就算是後悔了,可是,還有回頭路可以走嗎?
她母尊救世的執念,她母尊付出一切守護的這諸天,她還有機會,替她去守護嗎?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無盡的痛苦,將顧長生席捲在內,讓她整個人,全身是血……
蒼茫的灰色血跡,從她的身上,不斷的流淌而下,肆虐的控魔之力和神明之力,仿佛要將她堙滅殆盡一般,絲毫不給她,活下去的選擇……
正與邪,黑暗與光明……
本來,就不該相容!
如今,這兩股絕世力量的碰撞,完全將顧長生虐的體無完膚,但是,在聽到聖使小娃兒的話語之後,她的心,卻燃起了強烈的求生意志……
「長生!活下去!長生,活下去!」
「顧長生!你可是顧長生,你一定能夠活下去的!」
「顧長生,你不能放棄,你要是放棄了,我就哭給你看!」
「嗚嗚……顧長生,你死了,誰給寶寶找蘿蔔吃!你一定不能死,你要活下來,你是寶寶主子的女兒,你要替她照顧好我……」
「……」
屏障之外,周沐和弒無絕,還有金寶小娃兒和小靈犀,焦急的大吼著。
聖使小娃兒說,顧長生還有活下來的一線希望,只要她想……
即便是只有這一線希望,也已經讓周沐和弒無絕等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長生,你一定可以的!我在這裡等著你!等著你醒來!」
看著屏障內,血泊之中的小女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周沐嘶聲力竭的大吼。
「顧長生,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你素來能夠化腐朽為神奇,讓一切的不可能,化為可能!你一定能夠活下來!醒過來!你一定可以的!」弒無絕趴在屏障之上,也是大吼出生。
顧長生,活下來。
你是我們所有人的主心骨。
只要你活下來,你想怎樣都可以。
不要死!
不要讓我們所有人,都在失去你的痛苦之中,生不如死!
若是如此,就算是因果浩劫不來臨,他們也會死去的!
因為,沒有顧長生的人生,就是一片荒蕪,與他們而言,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樂趣和希望!
「長生,堅持下去……」
在無盡的痛苦之中,閉上了雙眼的顧長生,耳邊,一聲聲,在不斷的呼喚。
深陷痛苦中的顧長生,神魂仿佛化為了一道虛無的影子,從身體上,緩緩的漂浮而出……
她所愛的男人!
她視若親人的存在!
還有遠方,大周王城之中,她的孩子小肉包……
如果,自己死了,他們肯定很上心……
「我的女兒,不要成神!」
是誰?
這是誰的聲音?
是她母尊的聲音吧?
可是母尊,不成神,我還能成什麼?
我現在,連活下去,都成了奢望,我終究是,有負你的厚望,讓你的希冀,落空了……
那恢復的回憶,仿佛是一把無形的刀,一刀刀的劃開顧長生的心,讓她整個人,都顫慄不已,心疼不已……
她的母尊,是愛她的!
她的母尊,曾經愛過她!
計算,她是我母尊為了拯救諸天,而生下來的一個工具,就算,她的母尊,算計了她的前世今生,最起碼,她的母尊,曾經愛過自己!
曾經,不計一切代價的愛過自己!
這對於顧長生而言,就已經足夠!
那可望不可即的溫暖,那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母愛,她終究是,體會到了!
她的存在,或許是一個陰謀,是一場算計,可是,那算計了她的母尊,終究是,愛過自己的,不是嗎?
這點滴的母愛,對於顧長生來說,已經成為了,能夠支撐她活下去的一切力量之源……
「母尊,我會好好的活著!像你說的那樣,好好的活著!」
神魂飄搖顧長生看著身下,肆虐的控魔之力和神明之力,咬緊了嘴唇。
她記得,那回憶之中,母尊聲聲切切的呼喚,要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活下去,對於現在的她而言,或許有點兒困難!
引爆的控魔之力和神明之力肆虐,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已經快要將她摧毀殆盡了……
可是放棄?
她顧長生的一生中,從來沒有放棄這個詞語!
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她要活下去!
不成神!
不墮魔!
就這樣,繼續做她自己,真正的活下去!
「只要我不想,沒有什麼,能夠剝奪我活著的權利!我顧長生,不能死,也不敢死,我死了,我的母尊,會傷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