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夜幕籠罩長安,賽家、梅家都以派人找到了好吃有道。↖兩家的千金小姐這個時辰都不在,家裡人很是擔心。尋找的下人都沒想到兩家小姐都看著兩個廚子的比試,還看得津津有味。
夏商和彭百葉的到刀工比試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兩人手中的蘿蔔都以削到最底端。
夏商的成績還不太清楚,但彭百葉面前菜板上的蘿蔔皮已經堆成了小團。千萬別小看這麼一團蘿蔔皮,就像是一堆絲線,看過這個過程的都很清楚,若論蘿蔔皮的長度至少要從這裡牽到對面賽家布莊的門口,然後再幾個來回。
尋常人削皮能保持一兩米不斷就很難了,看彭百葉削皮完全是一場魔術。
終於,又過了笑一會兒,比試的兩人終於停手。
停手的兩人同時看一眼對方,像是彼此挑釁,又像在觀察對方的成績。
夏商面前的蘿蔔完好如初,遠看根本開不出一點被刀削過的痕跡,甚至連一滴水都沒有溢出,最開始怎麼放在菜板上的,現在還怎樣擺在菜板上,雖沒有驚人的呈現,卻給人一種詭異和神秘。
彭百葉皺了皺眉,無論是夏商還是夏商面前的蘿蔔他沒法看透,面對一個參加大朝宴選的副手赫然發現自己連一絲必勝的把握都沒有。同為四大酒樓的主廚,彭百葉自認為自己比徐娘子要略勝一籌,因為徐娘子畢竟是女人,憑藉這一點就能擁有不少名氣,單論廚藝始終要比其餘幾個廚子差一分。而眼前這個廚子是徐娘子的副手,按道理廚藝該在徐娘子之下才對,為何會給人深不可測之感?
彭百葉有了壓力,有意在夏商面前展示,低身對著蘿蔔皮輕輕吹氣,一團蘿蔔皮瞬間如淡淡的煙雲一樣輕輕浮動,實在是因為皮太薄,漂浮於空近乎透明,火光透過,折射出各種光影,比夢境中還要奇幻。
這是人能辦到的?
華麗的結果沒有辜負眾人許久的等待,驚詫的一幕讓所有觀眾目瞪口呆。
站在門外等候的下人不知自家小姐看什麼看得如此起勁,遠遠地看到這一幕也傻眼了,不知不覺中他們也被這場華麗的表演所深深吸引。
「鬼斧神工!」就連同為名廚的古子見識到這一幕也忍不住讚嘆,「傳聞彭百葉來京之前有著『鬼刀』之稱號,世人皆以為是他涉身江湖時的別名,今日一見方知『鬼刀』之稱名不虛傳。」
「彭百葉這傢伙怎這麼厲害?」不遠處,梅婉兒竟沒有一絲得意,反倒有些擔心,擔心另一個人會輸得太難看。這一刻,連梅婉兒都不知道自己怎樣就站到了討厭的人的一邊。
夏商也頗為吃驚,這個年代竟有人能把刀工練到如此地步,實在是匪夷所思。更要緊的是,自己用的是現代工藝的刀具,方能完成眼前的作品,而對方卻是最普通最簡單的鐵刀,談不上什麼工藝。就此而論,夏商感覺自己的刀工比不上他。
「今日比試有言在先,比的是長度,視覺如何華麗並非關鍵。」夏商淡淡開口。
彭百葉點了點頭,示意一人上前,從絲線一般的蘿蔔皮中找到一頭,讓那人小心翼翼地往門外去。
這一走就直接到了賽家布莊門口,而桌上的蘿蔔皮還有好多。正當測量之人準備將蘿蔔皮繞在一根柱子上折返時,蘿蔔皮忽然斷了。
出現這種情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極細的蘿蔔皮在空氣中經受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斷開,不是靠小心謹慎能避免的。
現在的情況叫人有些為難,彭百葉削好的蘿蔔皮本沒有斷裂,只是因為測量時的挪動導致。成績該怎麼算?
「既然彭師傅不方便測量,那就先測在下的吧。」夏商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又從後堂打了一瓢熱水,在眾人的注視下將所有熱水都倒在蘿蔔上。
原以為蘿蔔受熱後會出現什麼驚人的變化,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和彭百葉驚人的表現比起來,沒人會認為夏商會有勝算。
夏商沒有表示,揮了揮手,示意一個夥計過來,沒想到梅婉兒揮著小手擠出人群:「我來,我來幫你。」
夏商眉頭皺成一個「川」字:「這女人靠譜嗎?不會是來搗亂的吧?」
「你什麼眼神?這麼簡單的事別說我不會吧?」
梅婉兒一整天都透著古怪,夏商有些吃不准,低聲道:「先講清楚,不准搗亂,不准故意弄斷。」
「哼!」梅婉兒不悅地搓了搓鼻子,「本姑娘是那么小心眼兒的人?」
夏商用會說話的眼睛告訴她:「難道你不是?」
梅婉兒裝作看不懂自顧自地就要去抓桌上的蘿蔔,夏商趕忙阻止:「你別動,我給你牽個頭,一定要小心些,別弄斷了。」
「我知道!」
夏商將豎著的蘿蔔平放桌上,蘿蔔還冒著熱氣,又吹了吹,然後從蘿蔔頂端拉出一根細絲。直到這一刻,眾人才算是看出來夏商削的蘿蔔皮是怎樣的。原來是所有的皮都包在蘿蔔表面沒有脫落,所以看著跟原封不動一樣。
被夏商抽出一頭後,整個蘿蔔表面開始出現一圈圈整齊的紋路,如指紋一樣密集。
離夏商最近的梅婉兒最有感觸,忽然變化讓她吃了一驚,再一看手中拿住的蘿蔔皮,寬窄和彭百葉不相上下,厚薄卻相差甚遠,可以清楚的看到夏商所削的蘿蔔皮還連著一小部分蘿蔔肉,橫切面呈現出三角形,因為太細,不放在眼前細細觀察是不能發現的。
為何會呈現出這樣的狀態?
梅婉兒立即想到夏商之前的怪異手法,想要讓蘿蔔皮呈現出這種形狀,只有通過類似刻刀的手法才能達到。
「可這個人為何不像彭百葉那樣規規矩矩地動手呢?」
梅婉兒狐疑地看了夏商一眼,夏商卻在此刻說道:「慢慢後退吧。」
「哦。」
梅婉兒捏著一頭緩步後退,蘿蔔皮也隨著她的步伐順時針很有規矩的從蘿蔔表皮一圈一圈脫落。
這個過程如拆毛衣一樣,眼看線頭越來越長,可蘿蔔表面的皮卻沒怎麼減少。
現在眾人終於明白夏商剛才所做的一切是什麼,就肉眼所見,單論皮的長度,彭百葉估計是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