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李家的隨從把李維抬上前來,盧紹坤上去查看過,李維的死相著實令人覺得恐怖,盧紹坤摸摸胸口,在得悉殺人的並不是東王之後,他的心已經定下去。
雖然黃烈殺李維,事後所引起的效應不小,但盧紹坤心知,這總比東王殺人的效應輕許多。
「老身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個……這個……東王殿下,兩位王子,你們意下如何?」盧紹坤是奉命帶侍衛來防備刺客行刺,未料卻出了此等亂子,他只是內宮太監,這等事不敢擅作主張,只好求助於韓健和兩位皇子。
「人會送去廷尉府,一切按法辦。」韓健道,「此事有勞盧公公回稟陛下。」
「行行,那老身就不問了。」盧紹坤摸把冷汗,這事的確太稀奇了,本來好端端的去飲酒作樂,怎就出了人命案子?他想,那雨花樓還真是個是非之地。
楊余本來以為盧紹坤帶著宮廷侍衛一來,會助他把黃烈給搶下,未料這盧紹坤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一推手便撒手不管。以盧紹坤的人脈和地位,便是楊余也要給面子,因而他也不能強求。
韓健正要招呼人押送人走,此時廷尉府的人也終於姍姍來遲。因為廷尉府少府尚未繼任,這次負責出來拿人的是新任的廷尉府右監林詹,林詹來之前也只是聽聞這面出了殺人案子,到了才知道陣仗這麼大,而且殺人的還是他所認識的黃烈。
林詹帶廷尉府衙差過來,韓健知道楊余再也搶人不得,下一步就是黃烈進入廷尉府以後的事了。
林詹上前行過禮,詢問過案情,心中有些為難,眼前這些,一個郡王兩個皇子一個總管太監,外加成群結隊的宮廷侍衛,他一個五品的廷尉府右監很難有發言權。他只好過來詢問韓健的意思。
「把人押走。」韓健道,「押回去之後,刑部來索人,不允便是。」
林詹為難道:「少公子,這案子牽涉如此重大,刑部來提人也是必然,刑部手上必然有文書,到時恐怕……」
韓健沉默了一下,刑部去廷尉府要人,的確以林詹的地位很難阻止,但死的是刑部侍郎,黃烈從廷尉府到了刑部能有好下場?恐怕當晚就會被刑部的人折磨致死,最後再套個「畏罪自殺」的名頭,應付了事。韓健瞅見楊余也不顧這面,在對手下吩咐事情,大概已經預備從刑部方面下手,找黃烈來償命。
「你先拖住,我這就進宮去請皇命,總之今天嫌犯不能出了你廷尉府,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韓健厲聲道。
林詹儘管為難,他還是拱手應是。接著林詹招呼廷尉府衙差押了犯人,回廷尉府去。
韓健收拾了一下心情,對司馬藉交待兩句,他要趕緊進宮去請命,否則去晚了事態會隨時惡化。
司馬藉不解道:「少公子,那姓黃的跟我們本就非親非故,我們認識他最多也只是酒肉朋友,何必為他去奔走。他殺人在先,雖然是錯手,但那也眾目睽睽,衙門要如何審他與我們何干?」
司馬藉根本不清楚這件事背後的牽扯,因而說話也就率性了一些,韓健未多言,只是再跟楊曦說了兩句,跟他一起回宮。
「嗯,韓兄進宮,我們一起便是。」楊曦倒覺得黃烈不該死,畢竟黃烈殺人只是意外,楊曦是那種兼愛的人,說白了就是仁慈過頭。
韓健沒有跟盧紹坤和宮廷侍衛一起進宮,而是讓東王府的侍衛護送他和楊曦一起進宮,楊余則是跟盧紹坤同行,但韓健也知道楊余已經交待了一些事,會有人替他辦事。
韓健腳步匆忙,身後的楊曦有些跟不上腳步。走了一段路,楊曦已經累的不行,道:「韓兄急著進宮,先走便是,我後面慢慢走……太累了。」
楊曦畢竟沒有武功,不懂得如何調息,再加上養尊處優也不懂鍛煉身體的重要性,年紀輕輕身體就沒多少耐性。
「起來,一起走,你不去,我一個人對你姐姐不好說。」韓健上前提了楊曦一把道。
楊曦一臉費解,自己不去這事就不好說?他根本不清楚韓健進宮到底是為了去請命,還是為什麼其他目的,他總覺得韓健在黃烈殺人後,神經就一直很緊張。
「韓兄,是不是有什麼事……我不知道?」楊曦隨在韓健身後,不由問道。
「沒事。」韓健沒詳加解釋,這案子到底有多大干係,跟楊曦說,楊曦也未必會懂,反正他只知道,黃烈一定不能在京城出事,否則就徹底將南王推向中立的陣營,對如今的局勢相當不利。
黃烈再不濟,他也是黃家的獨苗,黃家一門三傑,如今到黃烈這一代卻是單傳。黃烈傷人致死,若是殺的一般人,或許黃家的人也能明禮,但死的卻是個北王黨的李維,且是李維挑釁在先。黃烈若是償命,便是黃家也會不服。
若黃烈償命,南王為了對黃家有所交待,跟女皇的關係就會鬧僵。在女皇即將跟北王和西王黨鬧掰這麼個關鍵的檔口,若是失去南王的支持,就算南王選擇中立而不加入北王或西王的陣營,也會令女皇孤立無援,他的東王陣營太孱弱,無法給予女皇足夠的支持,當時女皇然他和南王女兒楊蓯兒聯姻,也是為如此。誰知他任性沒成婚,最後女皇竟也沒勉強。若這事因黃烈而鬧的不可開交,不管是沒看管好黃烈令其犯事,還是說他之前的拒婚,都會令他難辭其咎。
保黃烈,是韓健現在唯一要做。這是保南王對女皇的支持,更何況李維之死本就是其咎由自取,女皇之所以之前未對李維清算,主要是不想過早暴露朝廷的目的。
韓健走的快,先盧紹坤和楊餘一行進宮。韓健進宮,直接玩燁安閣方向而去。楊曦道:「韓兄莫走的這般急,平時這時候,姐姐已經回寢宮休息了。怕是在燁安閣見不著她。」
「今天不會的。」韓健說了一句,腳步仍舊未停。
楊曦不明白韓健為何如此肯定,韓健也沒心思解釋,這事也很好猜,女皇既然派出盧紹坤帶宮廷侍衛去雨花樓,就一定心有記掛,在不得到確切消息之前是不會回去休息的。而本身燁安閣也並非只是一個辦公之所,女皇累了也能在內小憩一下,犯不著這麼早回寢宮。
韓健和楊曦到燁安閣門口,楊曦已經累到不行,這一路上他叫苦不迭,算是很不容易才隨韓健抵達目的地。
「韓兄,你要進去見姐姐,先進去便是……我先歇歇……」楊曦往旁邊的台階上一坐,對韓健道。
這次韓健沒有勉強,先讓太監進去通稟,隨後太監出來,說是女皇召對。
韓健進燁安閣,此時燁安閣內也費燈火通明,只是有兩盞燈籠,一盞放在書桌上,一盞由宮女提著,屋內的光線有些恍惚暗淡,女皇一身便服坐在案後的椅子上,笑看著低頭覲見的韓健。
「東王,如此匆忙過來,可是有事?」女皇在韓健行禮後笑問。
韓健也不囉嗦,直言道:「回陛下,今日雨花樓內發生人命案子,兵部司典黃烈錯手將刑部侍郎打死,現下正被押赴廷尉府,等候聖裁。」
女皇臉上的笑容明顯一僵,隨即露出絲無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