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月娘一愣,忽然泛出了一個讓人心碎的笑容,我看的瞠目結舌,吳月娘微微一笑:「我生是官人的人,死亦是官人的鬼……」
咚!
我的內心仿佛承受了一記重擊,讓我驚駭的久久無法回過神。
當初翠雲在橋頭的時候,那讓人絕望崩潰的眼神,不正也是這樣的眼神麼……
我呆滯了片刻,忽然在吳月娘的身後,那西門慶怪叫一聲,將吳月娘推翻在地,自己竟然從靴子裡面抽出了一把短匕,那短匕直接朝著我的心窩子刺了過來。
我暗道不好,要閃避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匕首刺過來。
正當這一切萬籟俱寂的時候,忽然吳月娘竟然抱住了西門慶,西門慶的匕首誤打誤撞的刺透了吳月娘的身體。
吳月娘已經是淚流滿面了:「官人,自從我嫁給你的那一刻起,只盼著官人能夠回頭是岸,不再去做那些吃人的買賣……官人愛了多少姑娘,奴家不在意,但只求官人不要再做那些錯事了……」
吳月娘的眼淚如同下雨的水線一樣,落個不停,她雙手顫抖,口鼻淌血,模樣嬌艷欲滴卻叫人不忍直視。
西門慶驚愕了一下,他驚呼道:「月娘,你這是幹什麼!為什麼要提這個人擋刀?!」
我想不通,為何這浪蕩不堪的西門慶,卻有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這真的是蒼天無眼,將這麼珍貴的事物送給一個不懂珍惜的人麼?
吳月娘嫁給西門慶,作為繼配正室,當金兵侵犯中原,搶了東京汴梁,徽、欽二帝被擄北上,中原無主,兵荒馬亂之時,吳月娘打點細軟,帶著西門慶的家人逃難。
在郊外遇見普淨禪師,這禪師指引大家來到永福寺中歇息,後禪師超度幽魂,薦撥超生,月娘出家,七十善終。
吳月娘的鮮血順著傷口流淌了下來,她抽著冷氣,幾乎只有吸氣,沒有呼氣了。
「英雄!」吳月娘拖著苟延殘喘的身體,跪在我的跟前,「縱然我夫家千錯萬錯,但有言道……浪子都能回頭,更何況,我夫家並不是十惡不赦之人……每逢難民入城,我夫家總會開設粥鋪,救濟苦民……求英雄放我夫家一馬……」
我正要說話,但卻已經看到吳月娘不動彈了,仔細一瞅才發現,這賢德女子已經絕氣身亡。
那西門慶嗚呼一聲,抱著屍體慟哭了起來,哭得那叫一個悲天憫人,感天動地。
我正要下手,忽然就聽聞遠處聲音驚動,咋一看,原來是清河縣縣衙的人來了,我看的瞠目結舌,心說也沒時間去對付西門慶了,畢竟這廝絕不可能束手待斃,立刻對著潘金蓮說道:「我們走!」
金蓮立刻點頭,隨我離開了西門大院。
果然在院外已經糾集了一大群官兵,帶頭的是幾個小廝,這些似乎是西門慶家裡面的僕人。
我估摸著與該是從我跟西門慶的打鬥開始,這些人就去報官了吧,故而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按照時間來算的話,官兵來也是正好。
只是沒想到,最後竟然和西門慶鬧的如此,不過西門慶不管是真心疼他娘子,還是假心疼,跟他之間的仇怨,恐怕已經有了苗頭。
但沒想到的是,這西門慶和官府的關係非常好,我一出去,就看到官府已經封鎖了清河縣的城門,並且全城開始搜捕。
我尋了一件樸素的衣服,來到了城門口,卻看到了一個告示。
「通緝犯林慕白,入西門家對西門妻室吳月娘意圖不軌,被西門逮個正著,林慕白心狠手辣,竟然將吳月娘殺死,並且將西門慶打成重傷,且傷人無數,若是有知情者知道林慕白的所在,立刻稟告官府,重重有賞。」
潘金蓮眼中出現了晶瑩:「這西門慶竟然反咬了二爺一口,明明是他殺的人,卻誣陷二爺殺的!」
「早有預料,現在我們冒然衝出去,恐怕會引來官府堵截,現在官府封鎖全城,定然是各家盤查,我們現如今先避避風頭為上,然後在尋找上山的機會。」我說道。
「二爺,那我們去哪裡?」
我四下一看,說道:「去客棧。」
來到了一處非常偏僻的客棧,我已經和潘金蓮改頭換面,看起來就像是江湖上的走卒一樣,所以一進去,倒也沒有引起懷疑。
我說道:「掌柜,現在還有房麼?」
「哎喲,不巧了,房就剩下一間了,要麼你們將就將就?」那掌柜說道。
「一間就一間吧,麻煩掌柜多準備一床褥子。」我將五兩銀子放在了櫃檯上,「然後給我上一些羊肉和美酒過來。」
「我們這裡還有細肉,不知道客官……」說著,掌柜猥瑣的笑了起來。
這細肉就是行話,意思是細皮嫩肉,也就是這裡還有一些個春姐兒可以讓客人消遣,說白了就是客棧私自養的暗倡。
這是最低等的風塵女子,既然這地方有暗倡,那就說明這地方也是一家見不得光的客棧,在這裡反倒是會安全一些。
我笑道:「可有牛肉?」
這時代牛肉那是奢侈品,也是禁品。
掌柜立刻給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左右瞧看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客官也太膽大了,竟然要這等東西。」
「來這裡,還有膽子小得麼?」我有放了五兩銀子。
掌柜一臉諂笑:「您兩位先去房內,至於這好東西,我稍後送過來,對了細肉還要不?」
「有牛肉,細肉算什麼。」我說道。
「對對對!要得,要得!」掌柜哈哈大笑,立刻讓小二帶我上樓。
來到了房內,此時天色漸晚,潘金蓮說道:「二爺,今兒我們都住這裡?」
「城內其他客棧已經沒有容我們的地方,先別卸妝,等肉送上來再探聽一些情報,我們就卸妝。」我說道。
因為這時候的我用馬鬃做的鬍子,而潘金蓮也是用泥灰將自己的臉塗抹的黑黑的。
不多時,東西送到,而這時候我對著那小二說道:「別讓人打擾我們吃肉,這肉要是被發現,對你們也沒好處!」
「得咧,客官,這規矩小的懂,等會兒你儘管吃,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我都給你擋著!」小二擠眉溜眼。
我又要了一盆熱水,而潘金蓮卻不吃飯,我說道:「金蓮,你怎麼了?」
「奴婢吃不下,若不是因為奴婢,二爺也不用狼狽至此,也不用被官兵追趕,都是奴婢的錯!」潘金蓮低著頭,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嘆了口氣,將一片醬牛肉放到了她的飯碗裡面,我說道:「無妨,先就著肉醬吃飯吧,人是鐵,飯是鋼,回頭我們明兒一早再去看看,能不能先回山上,畢竟城內多了那麼多官兵,對我們陰龍山也不好,陰龍山上次被官兵清剿之後你也看到了,幾乎是一片狼藉……」
「是了,那奴婢吃,二爺你也吃啊。」潘金蓮說道。
三下五除二,一斤牛肉下肚,又多了二兩美酒,已經是讓我吃飽喝足了。
我開始鋪床,金蓮說道:「爺我自己來吧,畢竟這是奴婢的地鋪。」
「傻丫頭,誰讓你睡地鋪了,我睡地鋪,你床上,你們女兒家身子骨虛,睡地板不好,寒氣上涌,容易受風寒。」我說道。
金蓮嬌軀一顫,咬了咬嘴唇看著我:「二爺,奴婢命賤,二爺乃是英雄蓋世,二爺才不可有事情。」
「這話兒我就不愛聽了,你也是你爹媽生的,我也是我爹媽生的,既然都是爹媽生的,何來的賤不賤的道理?」我瞄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