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持起手術刀,二次放落,鄭翼晨沮喪的發現:他失去了第三次拿起手術刀的勇氣。(更多精彩網絡小說請訪問仙界小說網)
這柄刀刃長一寸,寬半毫米,在燈光照耀下閃著璀璨銀光的刀,重不過二兩,卻重如山嶽,讓他無力掣起。
鄭翼晨神色懊惱,撓了撓頭,心下暗道:「我到底還是疏於練習,畢竟操刀做手術的次數太短,這個手術又不是一般的難搞,唉,如果拿刀可以跟拿針一樣嫻熟的話,這個手術就算再難上十倍二十倍,我又有何懼?」
「拿刀跟拿針一樣,拿刀跟拿針一樣……」
他反覆念叨了幾句,突然間靈光一閃:「差點忘了,我確實曾經有過將刀當成針使用的經驗啊!」
高達夫因食物過敏,導致呼吸肌麻痹的事件中,鄭翼晨想給他點刺出血,手頭沒有三棱針,只有一把餐刀,他以刀為針,舉重若輕,行了點刺的手法。
他努力回憶起當初持刀的感覺,記憶一點點清晰明朗:「我探出刀的時候,全副精神都集中在刀尖的一點,完全不當手中拿的是刀,而是一根針。」
「我出刀的時候患得患失,是因為害怕用力不當,大面積的刀鋒會傷到不必要的組織,釀成慘禍,如果刀鋒的面積,僅僅是刀尖的一點,操作起來,自然簡單多了。」
「沒錯,我不應把思緒放在狹長的刀鋒上,瞻前顧後,只會舉棋不定。如果只集中在一個點上,把手術刀當成針,一切難題就能迎刃而解!」
他禁不住沾沾自喜:「以刀為針,真虧我想的出來。」
鄭翼晨再一次拿起了手術刀,這一回,他再不會半途而廢,放下手中的刀。
他的目光投射在刀身上,逐漸上移,定格在刀尖的一點寒芒。
他無視了手術刀比毫針大了幾百倍的體積,也忽略了它比毫針重了幾百倍的重量。
他一定,確定,以及肯定,自己拿起了一根針。
以刀為針。
鄭翼晨的驅使下,那一點寒芒,嵌入了血管與包膜的空隙中,以無厚入有間,一氣呵成,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將兩者一分為二,不傷分毫。
這一刀劃出,得心應手,再沒有剛才那種如擎山嶽的重壓,還留有餘地,堪稱完美。
鄭翼晨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刀隨心動,對準了下一根血管開刀,非常輕鬆就完成了剝離工作。
他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遊刃有餘。
縱橫交錯的血管叢,一條條剝離開來,被鄭翼晨重新納回原位。
黏合在包膜表層的血管大大小小加起來,足足有三百來條,鄭翼晨出刀的速度很快,效率又高,在不足半個鐘頭的時間裡,就完成了剝離的工作。
腫物撤去了血管叢的覆蓋,呈現出了全貌,表面圓潤通透,包膜絲毫無損,完全看不出有刀削的刻痕。
鄭翼晨出了三百多刀,卻連一道微乎極微的刀痕沒有留下,由此可見,他每一刀都恰如其分破開了血管與包膜間的粘連,才能出現這種情況!
如此完美的出刀,僅有一刀,也夠人吹噓好一陣子,可鄭翼晨連續不斷出了三百多刀,刀的力度,角度都無可挑剔,這份穩定的功力,就跟莊子筆下那個解牛的庖丁一般。
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
經過這次的考驗,還有什麼手術能夠難得到他?
鄭翼晨終於能輕鬆的放下手術刀,探出雙手伸入腹腔中,分開堆疊的臟器,小心翼翼捧起了腫物。
鄭淑玉發出一聲難受的呻吟,倒不是麻藥的藥效過了,感覺到疼痛才呻吟,主要是內臟對刀割,火炙,冰凍等物理傷害反應遲鈍,就算沒有麻藥左右,也不會感覺到疼痛,但是對拉扯之類的動作很敏感,就算麻藥發揮效力,還是能感受到臟器被拉扯擠壓,雖不是疼痛,卻覺得很不舒服,才叫出聲來。
鄭翼晨將腫物放到備好的鐵盤中,剛一放下,只聽「咚」的一聲細響,包膜破了個洞,膿水泊泊而出。
他不由得吐了吐舌頭:「放在盤子裡,只是稍微擠壓,改變了下性狀就爆了,要是我的刀真劃到包膜,再怎么小心也沒有,肯定會劃破。」
取出腫物後,接下來的工作就簡單許多,無非是清理創口,縫合術口。
與往常不同的是,最外層的肌膚,他並沒有用線縫合,而是採用了金創藥塗抹,止血效果更佳。
鄭翼晨做完手術,取下鄭淑玉身上的毫針,見她麻藥的藥效還沒消褪,處於暈暈沉沉的狀態,也不想用其它方法叫醒她,等她自然醒來即可,剛做完手術,多多休息總是好的。
他拿著鐵盤躡手躡腳走出房間,在門口等候多時的兩人立刻圍了上來,見鄭翼晨一臉淡定,已知手術一定是成功了,相視一笑,心頭頓時一松。
郭曉蓉這才注意到鐵盤中的腫物,臉上露出一絲嫌惡:「這東西就是你從淑玉的肚子裡取出來的?」
鄭翼晨點了點頭:「害淑玉大肚子的罪魁禍首就是它,楠德叔,你說說看,要怎麼處置?」
鄭楠德雙手顫巍,從他手中接過銀盤,忍著腥臭,打量了幾眼,嘆了一口氣:「唉,到底是我的親生骨肉,我明天找個山頭埋了吧。」
鄭翼晨讓鄭楠德先找個密封的容器把腫物放好,又讓郭曉蓉進屋,幫鄭淑玉脫去沾滿血污的衣衫,再換上一身乾爽的衣服。
等到鄭楠德回來時,鄭淑玉的麻藥藥效正好消退,郭曉蓉喚了一聲,兩人這才推門而入。
鄭楠德眼含熱淚,半跪在床頭,撫摸著鄭淑玉全無血色的臉頰,憐愛之情洋溢於表。
他扭頭看著鄭翼晨,擔心的說道:「淑玉臉色那麼差,會不會……」
鄭翼晨笑嘻嘻說道:「剛做完手術的人,臉色不可能好看,你放心,她休養兩天就可以下地走動,一個星期之後,就能跟著你去幹活,跟從前一樣。」
鄭楠德疑慮盡去,喜極而涕,沙啞著嗓子說道:「翼晨,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有你幫忙,淑玉她就被我這個做爸爸的逼死了。」
鄭淑玉虛弱的附和道:「是啊,謝謝你了,翼晨哥哥。」
鄭翼晨淡笑不語,看著這對父女道謝之後,相擁痛哭的畫面,眼中閃著灼熱的光芒。
郭曉蓉見慣生死,劫後餘生的場面見的多了,並沒有太大的感觸,反倒對鄭翼晨的反應感到訝異:「你不過醫好了一個普通人,連半點好處都沒撈到,至於那麼興高采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