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腮鼓鼓,白牡嶸的眼珠子卻格外的靈活,看著他把倒滿酒的酒杯放在自己面前,她發出了一聲只有自己聽得到的哼聲。筆神閣 bishenge.com
「你給我倒酒?怎麼這麼詭異呢,這酒里是不是摻東西了?」深表懷疑,因為之前她每次喝酒,他都沒什麼好話。
「這是宮中的貢酒,在外買不到,每年也只產幾十瓶而已。你嘗嘗吧,不會喝醉的。」宇文玠動筷,吃相可算優雅好看。
「你不喝?」拿起酒杯,她聞了聞,竟然還挺香的,好像有一股果子的味道,但具體是什麼果子,猜不出來。
「本王從不飲酒。」他搖頭,自己不喝。
看著他,白牡嶸還是幾分懷疑,先抿了一口嘗嘗,這酒入口柔和,果子的清香更明顯了。
「好喝麼?」看她的表情,宇文玠問道。
「嗯,還不錯。」又喝了一口,不嗆不辣,真是不錯。
「都給你了。」把酒壺放到她面前,宇文玠看起來十分大方。
笑了一聲,白牡嶸搖了搖頭,「別總是做這種無事獻殷勤的事兒,我現在從頭到腳都是你送的,連喝的酒都是你給我倒得。說真的,我心惴惴。」
「時刻警惕也是應該的,難保何時就沒了性命。」宇文玠安靜道。
「不過,我瞧著今兒好像也沒那麼嚴重了,就是那屹王滿臉仇視,其他人對我似乎沒那麼大的興趣。看來,丁海是被抓住了?」有了丁海,她也就不重要了,畢竟那個也是從鷺闕塢出來的,也比她好對付。
宇文玠沒回答她,只是靜靜地吃飯,姿態優雅好看。
喝完一杯,她又自己動手倒滿,這酒的確挺好喝的,只有一些酒味兒,更多的是果子的味道,十分綿柔。
宇文玠始終靜靜地吃飯,看她喝的起勁兒,他也沒說什麼。
「這幫人是不是真打算喝到天亮啊,這個時辰還沒回來。」喝著喝著,白牡嶸忽然想起流玉和小羽她們來,看來今天真是放假日,也根本沒打算回來瞅瞅。
「隨便她們吧。」宇文玠倒是不甚在意。
「你原本有這麼寬廣的心胸麼?」他前後不一致,之前可是認為下人就該做下人的事兒。
「今日原本也該放鬆,但若耽誤了明日,自有懲罰。」自由只限今日,但明日若是因此而耽誤了正常的工作,就得照常受罰了。
「就知道你這主子沒有那麼寬大的心胸。你真不喝?很好喝,像雞尾酒。」越喝越像雞尾酒,好喝的。
「雞尾酒又是什麼?」她又說奇怪的話,他也算見多識廣,但她說的東西他都沒聽說過,也不認為是鷺闕塢的專屬,他對那裡也有些了解的。
「用雞尾巴調出來的酒。」隨口胡說,聽得宇文玠不由皺眉,顯然是因為如此不衛生而感到了噁心。
看他那表情,白牡嶸不由得笑,自斟自酌,她也沒發覺自己愈發像個酒鬼。
這東西真是好喝,一直以來是她小瞧了這個世界了,還是能造出好酒來的,只不過底層人沒資格喝罷了。
吃了一些,宇文玠就放下了筷子,他食量少,一向如此,即便是很餓,也不會吃太多,吃多了肚子便會不舒服。
白牡嶸反倒是吃起來沒完,而且沒有吃飽的架勢,且一壺酒幾乎要被她喝沒了。
宇文玠坐在對面看著她,好似在欣賞她毫無優雅可言的吃相。
看了他一眼,白牡嶸不由得發出一聲嗤笑,「看我喝酒看的眼睛都直了,你是不是特別好奇這酒是什麼味兒的?要說你也真可憐,這世上有很多好吃的,但你都不能吃,多可憐。」
「本王也不是那麼饞嘴。」不似她,看到什麼都想嘗嘗。
「那不叫饞嘴,叫享受。算了,說了你也不懂,若是真好奇了起來,看見什麼都去吃,得拉肚子拉死不可。」她也不和他討論美食如何令人心動了。不過,她也是想的太多了,這個世界沒什麼美食,她想念的垃圾食品都沒有。
倒出最後一杯酒,白牡嶸一飲而盡,喝了一壺,她也只是覺得有些熱而已,並沒有醉的感覺。
宇文玠坐在對面看著她,喝完一壺酒,她卻好像沒有任何的醉意,難不成真是這酒沒有勁兒?
「我也吃飽了,該睡覺了。今天新年,應當給你壓歲錢才對的。來,拿著吧,姐姐的心意。」說著,她一隻手伸進衣服里,好像要拿什麼東西。
宇文玠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也跟著幾分發亮,不知她能拿出什麼東西來。
在衣服里找了一陣兒,白牡嶸的手驀地拿了出來,大拇指和食指扭在一起,越過桌子遞到他面前,「這個送給你,白姐的一片心愿,望小王爺以後身體能健康一些。」
看著她像是要抽筋了似得手,宇文玠微微皺眉,「摳門便說摳門,本王又沒特別要求你一定要贈送名貴的賀禮。」
「這是心意,不要算了。」收回手,她便站起了身,許是因為動彈,一股熱氣直朝著頭上涌,只是那麼一瞬間,她就覺得有些頭暈。
雙手撐在桌子上,白牡嶸盯著桌面,只覺得眼前有些發花,喝進肚子裡的酒開始發揮效力了。
宇文玠看著她,倒是不動聲色,喝了那麼多,總該是有點反應的。
站在那兒緩了一會兒,白牡嶸才挪動腳步往樓梯的方向走,她的腳步明顯有些亂,但大腦暫時還是清醒的。
好喝的酒後勁兒也是很足的,是她想的簡單了,一步一步的往樓上走,耗費了很久才走到房間門口。
那門口還掛著兩個小燈籠,就是之前那種祈求早生貴子的燈籠。
切了一聲,白牡嶸翹腳伸直了手,經過幾次努力,終於抓住了一個。
一把扯了下來,直接扔到一邊,又去抓另外一個。
把兩個燈籠都扯了下來,撇到遠處去,她心裡也舒服了。長吐一口氣,然後邁著八字步走進房間,又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樓梯口,宇文玠確定她進了房間,便轉身快步的下樓了。裹上披風,他無聲的出了小樓,很快就不見了影子。
酒的後勁兒很大,而且十分助眠,白牡嶸回到房間拆掉頭上那些沉重的首飾,就趴在床上睡著了。
這一覺,真的是睡到了天亮,直到小羽輕輕地擺弄她亂糟糟的頭髮,她才醒過來。
「天亮了?」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的就是小羽的臉。
「嗯,早膳都備好了。王妃,您昨晚喝酒了吧,而且喝的還不少。」她的頭髮亂的不成樣子,拆首飾的時候太過暴力了,不少髮絲都被扯下來了。
「還成吧,沒喝太多。」說著,她一邊翻身坐起來,一眼看到房間的地板,外裙和首飾扔的滿地都是,還有被子都不知何時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床上,這房間像遭劫了似得。
小羽輕笑,「外面走廊里都是燈籠的碎片,一些燈油灑在地上,幸虧原本燈籠里的燈油不多,不然可慘了。」
抬手拂了一把墜在臉上的髮絲,白牡嶸長嘆口氣,「我記不清了,印象里好像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兒。頭皮好疼,是不是昨晚宇文玠趁我喝多了拽我頭髮來著。」手指插進頭髮里,邊摸索邊栽贓宇文玠,甚至都懷疑房間這麼亂可能都是他幹的。
小羽憋笑,卻是什麼都沒說,拿來梳子給她小心的梳發,白牡嶸也因為頭皮疼而不免齜牙咧嘴。
「宇文玠起來了麼?」坐在那兒任小羽給她收拾頭髮,她一邊閉著眼問道。可能是因為喝酒的原因,臉也有些腫。
「還沒,房門緊閉,奴婢們也沒人敢過去。」她和流玉是從不過去的,之前一些上女還會在早上過去,但自從白牡嶸發過一次威,她們也不敢了。向來宇文玠在房間睡覺的時候,沒人敢進去。收拾房間,也都是趕在宇文玠離開後。
白牡嶸暗笑,大概是因為腦門兒受傷,不好意思出來了。被那些期盼著爬上他床的上女們看到了,失了威風。
頭髮整理好,小羽便開始收拾房間,將扔到地上的首飾衣裙一樣一樣收起來,又把床整理好,這房間也瞬時乾淨利落了起來。
換上了海棠紅的裙子,白牡嶸隨便的將頭髮挽起來,隨後走出房間。
房門兩側的確空空,燈籠已經不見了,摘掉燈籠,她是有這段記憶的。不過,記得自己好像是很輕鬆的就把燈籠摘下來了,並沒有很粗暴。
所以,她嚴重懷疑壞事都是宇文玠做的,為了栽贓陷害她。
往宇文玠所住的房間方向看,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動靜。
緩步走到樓梯口,她再次停下來,聽那個房間的動靜。
然而,聽了一會兒她就皺起了眉頭,那房間沒人。
轉身快步走過去,白牡嶸推開房門,果然是空空的,哪有人。
這小子,居然不在,難不成,是昨晚趁著她喝多了睡著之後就離開了麼?這麼說的話,他特意拿了一壺酒過來讓她喝酒,就是為了讓她醉了之後,他好離開去做見不得人的事兒。甚至於,都不能讓她知道他出去了,看來真是十分之見不得人。
搖搖頭,她關上房門,隨後便下樓了。
上女們照常的在做事,昨晚熬夜吃喝,似乎也沒讓她們覺得累,做事依舊很麻利。
『享受』了她們日常的請安,白牡嶸也覺得自己愈發的像宇文玠了,因為每天都這樣,現在反而不覺得稀奇了。
「流玉,過來。」坐在軟榻上,白牡嶸忽然想起什麼,便叫了流玉一聲。
流玉放下手裡的活兒,幾步跑過來,「王妃,您有什麼吩咐?」
「你去找大楊,叫他去後門那兒等著,我有事要出去。」她模仿宇文玠的字跡沒有成功,所以,她覺得依靠自己練習,指不定得多久,可以找個比較有文化的人,走捷徑。
用了早膳,她就裹上披風離開了索長閣。
走到後門處,果然大楊已經等在那兒了,上次因為刺客突襲事件,他的臉上落了疤。本就粗獷,這回看著更猙獰了。
蘇昀在窗戶那兒露出臉來,瞎了一隻眼,他那樣子特別驚悚,但他好像並沒有自知之明。
「新年好。」看著蘇昀,白牡嶸揮了揮手,兜帽遮蓋住了臉,也看不清她是什麼表情。
蘇昀沒吱聲,只是用一隻眼看著她,似乎這就是他表達情緒的方式了。
走到後門,大楊自動跟上她,倆人照常的順著後門出去,這裡是自由之門。
上了街,才感受到人氣,因為新年,無論是尋常人家還是街邊兩側的店鋪,都掛著映襯節日的燈籠等物。
直接順著街巷來回走,朝著自己的宅子而去,轉來轉去,總算是到了。
宋子非果然在這裡,門口都是他的夥計在守著。見白牡嶸出現,夥計立即打開了門,她和大楊迅速的進去了。
院子裡堆放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全部密閉封鎖,那些眼熟的夥計在院子裡看守,看樣子這些都是宋子非的錢。
白牡嶸見了,也是不由嘆息,和首富比起來,她那些錢真是九牛一毛。
穿過箱子的『叢林』,白牡嶸進了房間,廳堂里,宋子非果然在,而且正在看賬本。他旁邊的小几上堆了足足半米高的賬本,簡直就是賬本山。
「首富果然是首富,錢都多的沒地方放了,堆積的到處都是。」在旁邊坐下,白牡嶸隨手把披風扔到一邊,一邊嘆道。
「最近手頭很緊張麼?」宋子非合起手裡的賬本,一邊看向她問道。
「這麼大方,借錢這倆字兒反而說不出口了。算了,我又不買房買地的,用不上那麼多錢。你這是熬夜了,眼睛都紅了。」看他的狀態,想來近些日子很是疲乏。
「還好。正在發愁,如何將這些錢運出皇城。四處都是眼睛,沒那麼容易。」很多人在盯著,這些錢真是燙手的山芋。
白牡嶸想了想,「你要運到哪兒去啊?可有想好的藏匿地點了?」看他這樣子,好像打算退出皇城似得。
「自然。」宋子非很沉穩的樣子,顯然是早就想好了。
「如果有準備好的地方,目前只是迫於一些威脅而不能行動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一把。不過呢,你也得幫我個忙。」說著,她直接從懷裡拿出來幾張紙。
宋子非看著她,幾分哭笑不得,「這又是什麼?」
「休書。宇文玠給我的第一張休書找不到了,他又不肯寫第二張,所以我就自己diy。但是我的寫字實力不太成,模仿宇文玠的字跡不太容易。首富這麼博學多才,不知能不能幫忙。」將那幾張紙展開,有那張卡了印鑑的白紙,還有之前常嬤嬤寫的那張休書,另還有一張白紙上隨意的字跡,正是宇文玠平時練字時寫的。
看了看,宋子非也笑了,「看來你是真的很想離開,在王府的生活不好麼?享受榮華富貴,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
「那是別人。快,能不能模仿宇文玠的字?」她覺得他能成,從小就以毛筆字為主,毛筆和腦子手應該都成為一體了。
「能模仿。不過,確定我這樣做,不是拆了一樁姻緣?」宋子非卻覺得自己並非是做善事。
「你從哪兒瞧見這是一樁姻緣了?」白牡嶸無言以對,和一個小孩兒的姻緣?除非她瘋了。
宋子非但笑不語,只是靜靜地整理好了那幾張紙,看了一會兒,便執起毛筆開始書寫。
白牡嶸也不打擾他,坐在對面看著他下筆,幾個字出來後,她也認同了,的確是挺像宇文玠的字。
宋子非動筆之時的模樣極是溫柔,十分符合他的氣質。白牡嶸覺得賞心悅目,果真成熟的男人才更有魅力。
很快的,休書書寫完畢,宋子非看著白紙上的那印鑑的痕跡,「這印鑑也是你作假之後印上去的?」這城裡倒是有做見不得光的買賣的,刻個蘿蔔章也不成問題。
「這是真的,我琢磨了很久才找到了宇文玠的印鑑,偷偷摸摸印上去的。」看著寫好的休書,白牡嶸迫不及待拿起來吹了吹,真成了。
「你真是有執著勁兒,幫了你,我也不覺得是做壞事了。」宋子非不希望自己到頭來做的是錯的。
「放心吧,你這是做了大善事。所以呢,你想要把東西運出城去,我可以幫你的。南城門可走,山裡有路,較為隱蔽,我之前去勘察過了。想要出城,必須清出一條路來,還得引開那些盯著你的眼線。想要把他們引走不易,但可以把更多的人引過來,造成混亂的局面,這樣你就能走了。」白牡嶸覺得想要一條寧靜的路不成,那就大亂特亂,亂中取勝。
宋子非輕笑,「亂也是不容易的。」尤其越接近城門,守兵也越多。
「那就製造一場不容易平息的亂子。」這還不簡單,她腦子裡已經冒出無數個想法來了。
宋子非笑看著她,「在下能信任麼?」
「不相信我的能力?只要你出點錢,保證完成的漂亮。不過你也得做好準備,隨時出城。」得有點資金做輔助。
宋子非想了想,隨後點頭,「也可,反正我的錢很多,即便沒成功,也不心疼。」
「有錢人說話就是大氣。」看他那紅彤彤的眼睛,和明顯蒼老了一些的臉,顯然最近手頭上的事兒把他愁壞了。
宋子非也就當她是誇獎了,看著她把那幾張紙都收起來,他也不由得嘆口氣,「你打算何時離開?若是打算離開,能夠順利麼?」不知她情況到底如何,單槍匹馬,總是不太容易。
「豐城那兒,我打算先不過去。你知道夷南吧,我想去那兒看看。」白牡嶸挑起眉毛,說起這事兒來。
「夷南?蠻夷聚集之地,山勢險峻,民風彪悍。聽說他們最討厭的就是外族人,尤其是說著官話的外族人。你確定,你要去那兒麼?」沒準兒,會死的很難看。被塞到哪一個洞裡,爛成一堆也不會被人發現。
「還真是挺嚇人呀。不過,我覺得他們挺好的,排斥的也必然是心懷不軌的小人。」白牡嶸卻不以為如此,因為姜率手底下的那些兵,重情重義,所以他們不是蠻夷。
「聽你這話,你是認識一些夷南的夷人了?」宋子非倒是幾分感興趣。他做糧食生意,倒是也去過夷南。不過,他們很閉塞,只和夷南外圍一些經常出入山裡的夷人打過交道,但無法交流更多,他們充滿了敵意。只是交換需要的東西,其他的話一律不多說。
「的確認識一些,都很不錯。」白牡嶸點點頭。
「如果你真的認識夷南的蠻夷土人,希望到時可以給我引薦引薦,我想深入夷南很久了,但一直沒機會。」宋子非倒是忽然生起了興趣。
「明明不愛錢,卻非常願意做生意,你這人真是奇怪。成,待白姐在夷南落腳了,便接你過去。」雖事還沒成,但宋子非人品不錯,她可以答應。
兩個人說了些亂七八糟的,驀地話題轉到了宋子嫿的身上。提起這個妹妹,宋子非的臉上出現的可不是疼惜,而是頭疼。
「近來,你妹妹還和楚郁走的很近麼?」楚郁所信賴的宇文騰已經要放棄他了。
「她自小便喜歡阿茂,即便阿茂不娶她,這輩子怕是也擺脫不掉了。」宋子非覺得她就是異想天開,陽武侯府豈會娶商家之女。
「情根深種啊。」白牡嶸嘆了一聲,有時這深情不知是好還是壞。
「最近,她倒是因為阿茂而十分忙碌。據我打探來的消息,陽武侯府似乎出了什麼大事兒,老侯爺一直想派人出城,但城裡城外都抓得緊,暗地裡,情形似乎很緊張。」具體因何,宋子非就不知道了。
「因為楚震吧,太子那邊拉攏不成,國丈好像就變臉了。有一次,我在街上碰見了楚郁,國丈府的人正在追他。」那時就已經起了苗頭了。
「楚震,兒時倒是與他打過交道。是個有勇且記仇的人,不如阿茂仁慈更多。」若兩相比較的話,楚郁要更有人性。
「如果說陽武侯府一直想派人出城,但眼下又出不去,是不是說明,這一切有可能是皇上授予的?」畢竟昨天宮宴,皇上就已經展示出了他對陽武侯府以及楚震的不滿。
「很有可能。」宋子非也認為如此,陽武侯府榮耀多久了,楚震鎮守邊關之後,更是得意,說起楚震來,老侯爺簡直驕傲到天上有地下無。
「真是夠艱難的,誰都不容易。以為有權有錢,就可世代無虞,但誰又想得到,有一天這些反倒成了殺機。」搖頭,這個地方真是不能待。休書已有,白牡嶸覺得也到了自己要離開的時候了。
「真的打算去夷南?」再次確認,宋子非邊問邊看著她。
「嗯,我有認識的人在那兒,聽他說那兒有六十六峰九十二洞,特別想見識見識。」聽起來就十分神秘。
「好,待我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便去與你匯合。」宋子非也很想去。
倆人可謂一拍即合,具有同樣的獵奇和冒險精神,又不為錢財,可謂志同道合。
臨走時,宋子非真的拿了許多錢給她。用粗糙的包裹包上,然後大楊背在了身上,還真看不出裡面裝的是錢。
既然答應了此事,白牡嶸也覺得該早早做好,於是乎和大楊離開宅子後,便朝著南城而去。
彎彎繞繞,大楊根據在宋子非夥計那兒得到的路線,還真找到了以製作燈籠風箏而聞名的周家。他們家不僅給皇宮定製質量上乘的燈籠和風箏,一些權貴要定製他們也是接單的。
只不過,質量不會比皇宮的還要好,那種質量的只有皇宮專享。若是給他人製作也用這種材料,那製作的人和定做的人都得攤上事兒了。
找到了周家的工坊,就像一間敞開式的大倉庫,四處堆積的都是竹子,整根的,泡過水的,劈成一條一條的,各種各樣。
有人正在竹子堆里忙活著,是兩個年輕人,跨坐在長長地木椅子上,正在刨竹片。
見有人來了,兩個人也放下了手裡的活兒。似乎是常年與各種人打交道,看了看白牡嶸身上的狐裘披風,就知她是有錢人家的。
「我要定製一批特別的東西,最好半個月之內就能交貨。」蓋著兜帽,白牡嶸看著這遍地的竹子,一邊說道。
「不知小姐要定做什麼?」這種富家小姐,定做的無非就是一些漂亮玩意兒,他們也製作了不少。
「維多利亞的翅膀。」白牡嶸彎起唇角,她已經想好了,招搖又吸引眼球的東西。
那兩個年輕人一臉懵,什麼翅膀?
直至傍晚時分,白牡嶸和大楊才從後門回到王府,從宅子裡出來時背了滿滿一包裹的錢,但眼下回來,也只剩下一半了。
大楊還弄得滿身味兒,又酸又嗆的,像是進了煙館一樣。
「這些錢就先放在你那兒吧,我若拿回了索長閣,也沒地方藏。」白牡嶸拍了拍大楊後背的包裹,沉甸甸的,手拍上去都疼。
大楊一笑,「您還真是信任我,就不怕我拿著這些錢偷跑了?」
「為了這點錢就跑,得多沒出息。」白牡嶸臉都皺在一起了,以示她有多鄙視。
大楊笑的身體都在抖,雖說他從沒擁有過這麼多錢,但這是別人的,他也不至於眼紅。
兩個人說完,剛要走,蘇昀那屋的窗子就打開了。
他的臉在不太明亮的光線里顯得更嚇人了,而且出沒還無聲無息的,總是能把人嚇一跳。
「蘇前輩有話要說?」看著他冒出來的腦袋,白牡嶸問道。
「背著的是銀子麼?」蘇昀盯著大楊,問道。
大楊略緊張,無意識的抬手抓緊了胸前的包袱結兒,似乎擔心被蘇昀搶走。
「你這耳朵還挺好使,不過我們也是過路財神,暫時保管。」白牡嶸對他無限佩服,這都能聽得到。
「有給工錢的好差事?」他又問,似乎挺感興趣的。
「蘇前輩也要參與?」白牡嶸真是好奇他把得來的錢都弄哪兒去了,看來他關心的人真的很需要錢。
「沒危險,我可以給你推薦幾個人,手腳麻利,做事細心。」蘇昀說道。
「的確是沒什麼危險,當然了,人越多越好,就帶前輩一個吧。時間地點,我再通知你。」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白牡嶸便和大楊離開了。
「這老頭,是不是在外頭養了一堆人?」白牡嶸很好奇。
「不知,極為神秘。」藏得很深,大楊認識蘇昀這麼多年,也根本不了解。
「這回興許就能見到了,我交代給你的你也記清楚了,到時我不能出面,你要協調好所有人。」低聲的交代,這次助力宋子非,也是非同小可。他那麼多錢,不能落在別人手上。兩人又相約要去夷南,也算是拍檔了。
「嗯,我都記下了。」大楊也覺得有意思,也十分好奇白牡嶸哪裡想來的那麼多點子。
在接近索長閣時分道揚鑣,大楊背著銀子返回了住處,白牡嶸則回了索長閣。
都已掌燈,索長閣一片通明,上女們正在來來回回的做事,見到消失了一天的白牡嶸回來,便都開始請安。這是她們每天都要做幾次,又顯然一輩子也做不盡的事兒。
進了正廳,感受到的便是熱氣,解開披風,交給過來的小羽,「宇文玠回來了麼?」
小羽點點頭,然後朝著樓上看了一眼,示意她人在樓上呢。
白牡嶸挑眉,她打算上去把休書給他,他們倆也算緣分已盡了。
踏上樓梯,她步履輕鬆又瀟灑,整個人都透著無憂一身輕的姿態。
上了樓,腳下一轉,直奔宇文玠的房間。房門關著,但她在門口稍稍一聽,便聽到了呼吸聲,確認人是在裡頭的。
抬手敲了敲門,沒得到回應,但確信他必然聽到了,之後就將房門推開了。
房間裡,宇文玠果然在,燈火幽幽,他又躺在床上,好像在睡覺似得。
走過去,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腦門兒,比昨晚還腫,而且傷口四周紅紅的,好像被煮了似得。
宇文玠閉著眼睛,被子蓋到他腹部,似乎真的睡著了。
不過,白牡嶸卻不信他,上次他也是這樣裝睡,有第一次就不會有第二次了。
但,他這腦門兒的確是矚目,皮膚敏感到這種地步,他真是夠可憐的了。
「喂,你沒事兒吧?」看他那可憐的小模樣,這人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肯定活不到現在,太嬌弱了。
宇文玠沒回應,一動不動的。
伸手,輕輕地放在他額頭上,除了紅腫之外,他還有點熱。
察覺出熱來,白牡嶸就把整隻手都覆蓋在了他的額頭上。自己剛從外面回來,手可能有些涼,隨後她又在自己的額頭上試探了下,又覆蓋住他的額頭,他的確是在發熱。
「你發燒了?因為頭上受了這麼點傷,就發燒了?」白牡嶸覺得不可理喻,這是什麼體質?簡直是玻璃人。
她話音落下,那躺著的人也睜開了眼睛,「冷。」
「冷就把被子蓋上唄,露著半截,打算勾引誰呢。」無法理解他的腦迴路,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一直蓋到他的脖子上,只露出一顆頭來。
「一整天不在府里,你去哪兒了。」他晌午時分回來的,她那時就出去很久了。
「我還不能出去走走了,你不也是半夜灌醉我,然後自己偷偷跑出去了?」白牡嶸試探著他的額頭,一邊說道。
「本王在書房。」他並不承認他離開府的事兒。
「真的?」白牡嶸皺眉,不是很相信。
「你離開府之前,還跑到這房間裡來偷走了一張紙,你拿去做什麼了?」他問道,雖很平靜,但又是咄咄逼人之勢。
眨了眨眼睛,白牡嶸看著他那好像什麼都知道的眼睛,「我拿你一張紙都不行?看你寫字寫得好看,我拿了一張,準備隨時督促我自己,要向你學習。」
「你的話鬼都不信。」宇文玠才不信她的胡言亂語,一看就是臨時編出來的假話。
白牡嶸眨了眨眼睛,「叫大夫來給你瞧瞧吧,若是不行,就把你腦門兒上的傷口縫一下,癒合的快。」不忘上次他非要她縫合的仇,這次應該用在他身上。
「本王無事。」宇文玠拒絕,不容商量的那種。
歪頭看著他,「那你就別吵著冷,不值得同情。」
「把拿走的那張紙交出來,本王的字豈能隨便拿出去。」他一副很看重自己的字,而別人拿走就是褻瀆的樣子。
無語,白牡嶸拿出藏在衣服里的紙,包括偽造好的休書在內,一共三張,全部摺疊起來了。
「這都是什麼?」宇文玠自然看到了,詢問之後,他又咳嗽了兩聲,好像很憋悶,以至於臉都紅了。
看著他,白牡嶸想了想,「我的東西,謝絕觀看。」把他寫過字的那張紙扔到他臉上,其餘的兩張又藏了起來。
紙被扔到了臉上,宇文玠也無力拿走,只是任那張紙蓋在他臉上。
見他無反應,白牡嶸也不由得皺眉,「我叫人把大夫找來吧,風寒感冒也會要人命的。」拿走那張紙,她又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更熱了些。
「本王即便有病,也不能叫外人看了去。」他拒絕,而且理由是這個。假的有病可以隨時看大夫,但真的有病,卻是不能。
「拿你沒辦法,這保密程度及得上國家領導人了。既然也不找大夫,那你就自己熬著吧,我先回去了。」本來還想把休書給他呢,但看他狀態不是那麼好,待他精神好一些再給他也不遲。
「慢著。」白牡嶸起身,宇文玠就忽然道。
「你又想幹什麼?不要告訴我你要讓我守著?我可不干。」先阻絕他提無理要求的想法。
「一會兒護衛會把藥送上來,你去給本王拿過來。」他吩咐道,那樣子倒是天然的可憐。
皺眉,雖不是很願意做,但最後也沒再拒絕。轉身走出房間,然後下了樓。
果然沒過片刻,一個護衛就進了正廳,他手裡拿了一個瓷盅,蓋著蓋子,也不知裡面是什麼。
「拿過來。」勾了勾手指,白牡嶸也起身迎了過去。
護衛把瓷盅遞到了她手裡,沉甸甸的,好像滿滿的。
一手托著,一手揭開蓋子,白牡嶸往裡面一看,紅呼呼的略粘稠的液體,散發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兒。
「這是什麼?」確定把這玩意喝了不會立即就掛了?
「龜血以及一些名貴的藥材。」護衛回答道。
「龜血?烏龜?」確定她沒聽錯,真是烏龜血。
護衛點頭,正是。
「居然把烏龜都宰了當藥,不知是哪個大夫開的方子。烏龜很長壽的,好好養著,能活到把你們都送走。」嘟囔著,她一邊把瓷盅的蓋子蓋上,轉身上樓。
真是個活祖宗,生病了喝的藥也如此奇特,確定喝了這玩意兒不會補得鼻孔飆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