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年代感的花崗岩牆台。
將近上萬平米的鬥獸場站著幾位公子哥,打扮隨意風,一個比一個英俊帥氣,但一個比一個背景難調。
間談里,徐敬西單手抄兜,表情很輕鬆,大抵在看場內的決勝。
不知道什麼馬匹在賽跑,場面不血腥,很庸常。
一場微妙的交談,隔絕眾生的清場。
背在夕陽的徐敬西看過來,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身後的劉懷英,挺懶的感覺。
昨夜遭遇,這會見他,黎影唰地一下臉紅了。
「昨兒btc一秒成交上萬億。」朋友問徐敬西,「你的呢。」
垂眸,斂色,徐敬西轉了下尾指的鉑金戒,「不套現,就喜歡留著看它k線漲跌玩兒。」
朋友樂了:「我委實好奇,科瑞已經岌岌可危,您還突擊入股,錢多沒地兒揮霍了?」
徐敬西朝賽場內丟了塊精良豆餅餵馬,放下夾子,帕子擦手間,不過輕描淡寫。
「不破不立,能盤活。」
朋友嘆一聲,「你父親盼你別從商,你倒是對著幹了。」
徐敬西背身而過,掌心交叉,隨意擱在牆台。
玩得再好,談及家庭父輩,這些人總會刻意迴避,哪怕有意還是無意提到,從不會掏心掏肺聊。
朋友不敢破他的規矩,自覺沒分寸,閉嘴不再提,話題迴轉數字貨幣。
有父輩打下的資源優勢,吃喝玩樂一輩子都不愁,偏他們只拿吃喝作消遣,走哪都主辦正事。
很想問一問身旁的劉懷英:徐敬西到底做什麼,自己開公司?
劉懷英指不定又來:黎影,你是不是想和他上.床。
問不起。
黎影擺好畫架,筆和材料堆好,撫了撫裙擺,坐好,開始握筆排線。
劉懷英大剌剌來一句:「哎喲喂,來遲了,您吉祥。」
話是同徐敬西講。
聽到他極淡的嗤聲,模糊得像這微黯天色。
黎影不自覺側身看去,一米距離內,玻璃遮篷下,是張棋牌台,一副散亂的lv撲克牌,幾盒叫不上名的無牌香菸和高奢酒店鑽卡。
別人在玩牌、在看斗場,就徐敬西坐在沙發里,像個邊緣人物玩手機。
敲字,發簡訊息。
『叮』、屏幕再次亮起,他點都不點開,又不打算回對方了,挺隨心所欲。
劉懷英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被他示意擱一旁。
「晚上哪去。」劉懷英問。
徐敬西蓋下手機,靠在沙發仰頭,「想睡覺。」
劉懷英偷偷瞟他,「唷,難道金屋裡養美人等您回去?」
他唇角虛虛一扯,「一夜沒睡。」
聽到劉懷英笑得更開,擰開瓶蓋的礦泉水敬向徐敬西。
「敬西哥上哪的溫柔鄉,這麼有得熬夜。」
徐敬西笑得好懶,懶到不想回話。
旁的跟徐敬西玩得比較親密的朋友愣愣回頭,無故透底,「敬西哥昨兒真在海灣半山,一夜。」
他仍舊寡淡無趣的模樣,說笑也不是笑。
噢,茶台那些卡是海灣半山的鑽卡。
他們談這些內容都不避著外人一點兒嗎,就不怕她覺得他們靈魂齷齪污穢嗎。
不過後來,徐敬西用一場因緣際會的情慾教會她,誰說愛人就該愛他的靈魂。
莫名的好奇心,那他在海灣半山「一夜」幹什麼。
等劉懷英離開去場下玩樂,等在場人的視線不在這一米距離的位置時。
黎影大膽投給徐敬西一個不解的眼神,互相看著。
看她時,徐敬西薄薄的雙眼皮抬起來,懶得像一條輕輕的弧線。
一個陌生且不合襯的詞突然湧上黎影心頭,叫,偷情。
她耳尖更紅了。
徐敬西忽而嗤笑,「不認識了?」
無故喚起昨夜的尷尬,可看他,他似乎沒有戳破人窘境的惡趣味,就當他是在對剛認識的人一種打招呼吧。
黎影收斂盯視,「好巧,你也在呢。」
伴隨手機簡訊提示音『叮』一聲。
徐敬西垂眸,看手機里的簡訊隨後丟開,閒閒應了句,「不然我該在哪。」
「海灣半….」她並沒膽量說完。
徐敬西視線落回那張明媚的小臉,黎影好似不敢再繼續往『海灣』二字聊,低著頭瞎上色。
「我不了解,是您的私事。」她繞開話題,「當然,您覺得我畫得怎樣,有需要油畫的朋友嗎,可以找我,價格看著給。」
徐敬西不太需要野生美術生的畫,也沒有雅致玩文藝,看她玉手微抬,在畫布上鋪色起稿。
他手撐側臉,貴派的淡定感,無波無瀾的,「這是賣不出麼。」
真直接,黎影噎住,默了默:「又不出名,以前200賣出一幅都算高價。」
他朋友聽到聲音,回過頭看他,「跟誰聊什麼,黎影啊。」
「賣畫的,哪兒熟。」徐敬西拿起手機離開,只留孤寂背影。
輕率輕率。
黎影不自覺會心挽唇,這一笑,自己都沒發現面對徐敬西變得何其愛笑,抓調色盤,專心畫畫,天色昏暗,場內燈光瞬間亮起。
後來黎影才知道,她的名字之所以在他們口中有知名度,是因為劉懷英喝醉總當他們的面,大喊『小爺我要追黎影』。
明明有正牌女友,見一個愛一個對他來說好似很正常,只要你情我願,也好似理所應當這麼玩。
牌桌圍的人早散光,黎影畫布沒完成,孤獨坐在原地,繼續調色填色。
回三環內來不及,留宿附近的私人山莊,四九城的冬天雖到處光禿禿,山莊景色不錯,內部高端娛樂設施,7星級管家一對一服務,但黎影沒興趣了解這些富貴服務。
劉懷英給她單獨一間房住,也不是沒聽到旁人討論過這段畸形的男追女。
那天晚上在餐廳吃晚餐,原本封閉不接客的山莊,莫名其妙多了幾名女生,打扮美艷動人,身材波濤洶湧。
據說有公子哥散錢讓司機接過來,專門來陪玩。
晚餐,在餐廳遇見。
孤身一人的黎影選靠窗位置,剛放下果汁。
中央四人位餐桌的女生小團體討論聲即便放低,昭然聽到。
「畫畫那位小妹妹,劉懷英一天敲她三次門。」
「嘖,他們又和徐家那位談什麼事,商量的時候你們能靠近聽了嗎。」
「徐家?不會真是那位吧….」
「就是權力頂端那個徐家,沒看見嗎,那幫公子哥都對姓徐的客客氣氣。」
真有好奇心。
黎影戴上藍牙耳機聽歌,屏蔽掉聲音,安靜吃飽,推開玻璃門離開。
禾苑山莊最盛名的要屬私湯,看到長廊的指示牌,玩心一起,想泡泡溫泉。
不知道是他們其中哪位貴公子闊綽包場,服務生很熱情,給她介紹後,帶她去換衣室。
門外傳來兩道小姑娘的聲音,是山莊的服務生。
「3號苑的客人醒了,要換白茶,你一會過去侍茶。」
「誰在?梁家那位少爺?」
「人群中最好看的那位,穿黑西服的,具體叫什麼名不清楚。」
「身份挺神秘,八百年不來視察的老闆中午特意回來接待他,那人來頭肯定不小。」
「這些人不好伺候,你熟練,你去。」
「我還有2分鐘準點下班,加班沒錢。」
換衣間內的黎影神思恍惚,再看腕間的私湯號牌,系好睡袍,推門出去。
將換下來的衣物遞給服務員保管,「我正好去3號苑,不介意的話我可以。」
山莊今天只接待幾位權貴子弟,不用想都知道是一夥,指不定是對方的女朋友。
服務生讓黎影跟她去茶室,將一餅太姥山母樹福鼎交給她,親自送她到3號苑門口:「您要是有什麼需求可以按服務鈴,祝您本次在禾苑度假愉快。」
已經夜晚11點。
黎影拿的號碼牌本是外室溫池,知道禾苑山莊的3號苑從不開放,屬專供私人長住的套苑。
除了徐敬西,沒誰有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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