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狼兒錐子般盯著頑童,「老娘的事,你這個小蘿蔔頭還想橫插一槓?」/p
這頑童居然叫小蘿蔔頭。/p
小蘿蔔頭忽然也盯著韓狼兒,鼻子直抽氣,久久說不出一句話。/p
他仿佛也有點懼怕這女人,一個女人為了達到目的,能將自己變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怪物般不男不女,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這種人活著,沒有理由令人不懼怕。/p
小蘿蔔頭並沒有說一句話,也不願多說一句。/p
韓狼兒忽然吐了一口吐沫在小蘿蔔頭臉頰上,又笑著凝視瘡黃的吐沫緩緩滑下,冷冷說著,「小屁孩,你活的不耐煩了。」/p
小蘿蔔頭不語。/p
臉頰上瘡黃的吐沫並沒有擦淨。/p
「你是不是活的難受了?想要老娘給你脫掉兩層皮?」/p
小蘿蔔頭不語,緩緩退了出去,他出去,後面那丫環也跟著出去。/p
這瘋子般女人並不是每個人所能忍受的,他也不能忍受。/p
韓狼兒錐子般盯著這人離去,路上漸漸已有了人影,店鋪漸漸打開的更多,油炸兒、包子,那種味道,實在能令早起的人振奮不已。/p
她緩緩將無生扶起來,笑了笑,「你替我解圍,多多少少都對我有恩,這個決不能不還,所以這裡幾個人是不會殺你的,我也不會殺你。」/p
無生不語。/p
「你想見小公子,我一定會如你所願,帶你去見他,這也算是我還你的恩。」韓狼兒忽又板起臉,「但這小公子是否要殺你,我就不知道了。」/p
無生點點頭。/p
「我又不能放了你,放了你對其他人,我沒法交代,這個你一定可以理解的。」/p
無生點點頭。/p
韓狼兒笑著凝視曹義傑,「我有件事要拜託你。」/p
曹義傑忽然靠向韓狼兒,附耳傾聽。/p
韓狼兒已在他耳畔低低細語,說的很慢,仿佛也很仔細。/p
曹義傑眼珠子忽然睜得很大,神情懼怕而膽寒不已,甚至臉色都變得慘白如紙。/p
他點點頭,忽然離去。/p
這裡還剩一個邋遢瘦漢,臉上仿佛三四十天沒有洗過,一雙眼珠子已黑的發亮。/p
他正盯著小蝶的軀體,嫩白的脖子似已將他吸引住了。/p
這人竟不知道韓狼兒已冷冷盯著他。/p
就在他流口水的時候,忽然覺得褲襠生出劇痛,痛得無法忍受,這人忽然抱著褲襠在地上打滾,邊打滾邊哀叫。/p
他睜開眼就看到了韓狼兒,這人正冷冷的盯著,柔柔的摸著光頭,神情兇狠而怨恨。/p
「懶漢子,你好像很喜歡這女人?」/p
這人居然叫懶漢子?這稱呼的確很般配這種人。/p
懶漢子咬牙,臉頰上冷汗直冒,這一腳的力道的確很大。/p
她不但踢得很猛,也很是時候,那個時候,生出的疼痛,要比平時大的多。/p
懶漢子咬牙,不語,卻已點點頭。/p
這樣的女人,自己實在喜歡的要命,他並不想有一絲隱瞞。/p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殺無生嗎?」/p
懶漢子點頭。/p
他知道這人對韓狼兒有點恩情,所以不願殺他,可是他不知道韓狼兒為什麼問出這樣的話?/p
「你知道我為什麼踢你褲襠?」/p
懶漢子不知道,所以搖搖頭。/p
韓狼兒笑了笑,「他對我有恩情,所以我不殺他,這女人自然也不能受到你欺負,你知道了嗎?」/p
懶漢子額角冷汗更多。/p
他點點頭,已想通了,這女人不能受到欺負,至少在韓狼兒跟前,決不能受到一丁點欺負。/p
若是受到欺負,韓狼兒絕不會不理不睬,一定會很生氣,這條狼若是生氣,一定會很惡毒而瘋狂。/p
「所以你將她抱進來,放在軟塌上就很好了。」/p
懶漢子將小蝶抱起放在軟塌上,可是他嘴角口水又不由生出。/p
就在他將小蝶放在軟塌上的同時,他忽然大叫著飄起,重重的撞上牆壁,軟軟落了下來。/p
他掙扎著抬起頭,盯著韓狼兒,已劇烈喘息,「你這是......。」/p
韓狼兒冷冷的笑著,「你居然還有非分之想?」/p
懶漢點頭,冷冷盯著韓狼兒,臉上每一根皺紋里都已現出怨恨之色。/p
韓狼兒忽然餓狼般站在他邊上,冷冷瞧著他臉頰上怨恨之色,「你這是在恨我?」/p
懶漢目光里怨恨之色更濃,嘴裡卻說著,「我不恨你,一點也不恨,我很敬重你。」/p
韓狼兒緩緩將這人扶起,緩緩盯著小蝶,「這女人來頭不小,你還是不要去碰。」/p
「為什麼?」/p
「這女人連小公子都不會去靠,你就還是不要有什麼心思了。」/p
懶漢不明白,他已想不通了。/p
這女人並沒有什麼特別,功夫也不怎麼樣,實在不像是什麼可怕人物。/p
可是韓狼兒說出下一句話時,他幾乎嚇得膽子都裂了。/p
「她是魔教教主。」韓狼兒冷冷的瞧著這人臉上神情,仿佛很過癮。/p
看到別人不痛快的樣子,她仿佛覺得很享受,覺得很刺激。/p
懶漢子不說話了。/p
他忽然遠遠的站著,遠遠的瞧著那人,遠得仿佛是一隻受驚的羔羊。/p
曹義傑已回來了。/p
他的神情疲倦而懼怕,動作卻依然矯健而迅疾。/p
帶回來的只有一口棺木,上面潮濕的泥土猶在,顯然是剛挖出來的。/p
這人竟去找棺木。/p
棺木已打開,裡面依稀帶著腐爛的惡臭味,裡面是空的。/p
他走到韓狼兒邊上,垂下頭,「找來了。」/p
「很好。」韓狼兒笑了笑。/p
她笑著靠近無生,「你現在就去見小公子,了了你的願望。」/p
無生點點頭。/p
她將無生緩緩放到棺木里,放的很輕,她對無生尊敬而疼惜。/p
韓狼兒又將小蝶也放了進來。/p
「祝你好運。」/p
這是韓狼兒最後的話,棺木已蓋上。/p
小蝶醒來的時候,軀體上沒有一絲力道,掙扎說著,「這是哪裡?」/p
「棺木。」/p
小蝶已懼怕,「我們怎麼會到了這裡面?」/p
「只有這樣才可以見到小公子。」/p
「我們去見小公子?」/p
「沒錯,你是不是很怕?」/p
「是的,他很快就見到我們了。」/p
「你身體是不是也動不了?一絲力道也生不出?」/p
無生不語。/p
小蝶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可以伸出手,輕撫著無生軀體。/p
只要能輕撫到無生軀體,她心裡就可以得到滿足,心裡也不會那麼懼怕。/p
「你是不是很怕?」/p
「我不怕。」/p
這是假話,一點不怕,是不可能的。/p
這時棺木忽然落下,兩邊前後飄動著,「這是水裡?」/p
「是的。」/p
「小公子也許在船上。」/p
「也許。」/p
棺木里的惡臭味實在令人無法面對,無法忍受,小蝶想要嘔吐,卻偏偏沒有一絲力道去吐。/p
小蝶這時已感覺棺木在動,離開了水面,砰地一聲落下。/p
這時依然有漂浮的感覺。/p
「這是船上?」/p
「是的。」/p
「難道小公子在船上?」/p
「也許。」/p
小公子並沒有在船上,棺木並沒有打開。/p
無生忽然伸出手將小蝶柔柔抱住,「不要怕,我們不會有事的。」/p
小蝶已喘息,可是那喘息都是極為無力的。/p
她吃驚的感受著那隻手,那隻手竟有了力道,這實在令她無法理解。/p
這時棺木忽又有了變化,是被幾個人抬著,小蝶已聽到幾個人呼吸變粗的聲音。/p
漸漸已現出水流動的那種聲音,並不嬌弱,嘩啦啦的響著,仿佛是雀躍中的少女,歡快而刺激不已。/p
「這是溪水?還是山澗滑落下的水?」/p
無生不語。/p
「這裡好像有桃花?」/p
小蝶努力將鼻子靠近縫隙,淡淡的桃花香味已被她聞到。/p
「這是小公子呆的地方?」/p
「也許。」/p
「想不到小公子竟如此會享受?」/p
無生不語。/p
「他一定是個詩情畫意、溫文爾雅的書生。」/p
無生不語。/p
「他一定不會很老,也一定不會很小,一定很英俊瀟灑、文武不凡。」/p
無生不語。/p
女人的好奇心只要發動起來,有時極為神秘而強烈。/p
特別是不太笨的女人,好奇起來,簡直令人不可思議。/p
可是棺木並沒有放下,又沒有打開,水流動的聲音漸漸已消失,桃花的香味漸漸已消失。/p
小蝶不由心生些許感慨。/p
這時小蝶已聽到沙沙聲,是枝葉與棺木摩擦才發出的那種聲音。/p
小蝶想不明白了,這是什麼地方?是枝頭?還是雜草橫生的荒地?/p
「這是什麼地方?」/p
無生不語。/p
「難道小公子喜歡遠避凡塵,在荒野里種地餵豬?」/p
「也許。」/p
小蝶痴痴的笑著,她已聽到無生說過很多也許。/p
無生柔柔將她抱住,並沒有一絲變化。/p
「你身上有力氣了?」小蝶已感覺到那隻手依然極為冷靜、穩定而溫暖。/p
「是的。」/p
「你並沒有失去力氣?」/p
「是的。」/p
「你也想將計就計,去見小公子?」/p
「是的。」/p
小蝶承認,這也許是見小公子唯一的法子,小公子是不會見無生這種危險人物的。/p
一個能左右店鋪老闆,又能收買很多高手的人,絕不會做出愚蠢而危險的事。/p
無生的處境小公子一定已知道,所以韓狼兒才敢將無生裝在棺木里,運去見小公子,小蝶有一點不明白,是不是每個人去見小公子,都會裝在棺木里,什麼也看不見,然後進過很多路道、河流、高山、溪水......,才可以去見到他。/p
見他一面實在神秘的不能再神秘了。/p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小蝶只覺得陰森而詭異,背脊都不由沁出冷汗。/p
「這裡是什麼地方?」/p
「是墓地。」/p
小蝶說不出話了,這裡竟是墓地,難道小公子住在墓地里?這實在令她無法相信,一代神秘人物,竟住在這裡。/p
「小公子難道住在這裡?」/p
無生還沒有開口說話,小蝶忽然接著說,「也許。」/p
「這種人活著是不是很苦?」/p
無生不語。/p
「這種活法,真的沒有一點樂趣。」/p
「為什麼?」/p
「因為這種人,見不到人,自然沒有朋友,也沒有仇敵,也許連孩子也沒有。」/p
「這是他們的命,他們活著,並不是自己選擇了這種生活,而是生活選擇了他們,他們無法逃避。」/p
小蝶心裡不免生出酸楚之色。/p
這種人活在權勢、金錢下,也許真的不如一個乞丐,那麼瀟灑而自在。/p
這就好比是帝王,孤獨、寂寞而威嚴,身邊也許有許許多多的人,各式各樣的佳人,卻依稀極為孤單、孤苦。/p
他們豈非很難找到一絲喜悅、歡愉?更享受不到一丁點快意、刺激?/p
棺木已打開。/p
打沒打開都是一樣的,因為都是漆黑的,漆黑而陰冷。/p
小蝶已感受到陰冷的冷風飄飄,在山谷里迴蕩著。/p
這時已有人將小蝶扶出棺木,小蝶感覺已坐在一張椅子上,椅子緩緩抬起。/p
兩隻手無力的垂下,已觸及兩根竹竿。/p
這是滑竿!/p
「這是什麼地方?」/p
「這裡是小公子呆的地方。」/p
小蝶吃驚不已,這裡竟是小公子呆的地方?/p
腳底下石塊崎嶇不平,他們走的很慢,他們仿佛知道這裡的危險之處,所以走每一步都極為小心。/p
「你們為什麼走的這麼慢?」/p
「這裡是失魂谷。」這人說的話很小心,走路仿佛更小心。/p
椅子在輕輕上下起伏著,她的心也在一上一下懸著,這名字顯得奇怪而恐怖。/p
聽到這名字,很容易令人想到死亡。/p
「這裡為什麼有這麼邪的名字?」/p
「因為這裡面的人大多沒有靈魂。」/p
小蝶不但懼怕也極為吃驚。/p
「你們都沒有靈魂?」/p
「是的,這裡只有一個人有。」/p
「是小公子?」/p
「是的,只有他一個人有靈魂。」/p
小蝶忽然很想知道,他們的靈魂到哪去了,難道被吃了?/p
冷風飄動更加劇烈,滑竿已不穩,他們的軀體已在冷風中抖動,小蝶看不到,卻可以感覺得到。/p
他們並沒有停下,卻依然走的很慢。/p
「你是不是想問我們靈魂到哪去了?」/p
小蝶激靈靈抖了抖,這人是怎麼知道自己心裡所想?難道他們失去靈魂的同時,對別人的觀察更加細緻、更加準確?/p
「你不用想著這個問題,因為我們是不會告訴你的。」/p
前方漸漸已現出光亮,洞口已在不遠處,光明里的熱力,實在令人歡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