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頭鍘笑了笑,「你還是不肯說出什麼人給外快的?」
仵作點點頭。
冷風飄飄,大地變得更加陰冷而無情。
狗頭鍘忽然盯著漆黑的夜色,又指了指,「你走,我不想殺你了。」
仵作吃驚。
他忽然盯著狗頭鍘,「你為什麼不殺我?」
狗頭鍘不語。
他的手依然指著夜色,沒有一絲改變,眸子卻已閉上,似已極為疲倦、無力。
仵作一動不動的站著,他並沒有離去。
新歡忽然走了過去。
他的神情不但疲倦、無力,也極為厭倦、厭惡,他為什麼有這樣的神情?
難道他活著,也找不到一絲樂趣,也享受不到一絲快意。
冷風猶在呼嘯。
高聳的腦袋在夜色里看來,顯得極為醜陋而猙獰恐怖。
「你可以走了,他的心腸並不是時常都這麼好。」
仵作盯著新歡的腦袋,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對這人了解也不深,可是這人總給人一種不安、不祥的感覺。
「他為什麼不殺我?」
「因為他已累了,已累的不願殺人。」新歡忽然盯著仵作那雙手,「你可以好好離去,回去好好洗個澡,再舒舒服服的睡個覺,第二天說不定會有精神去玄妙觀上上香。」
仵作點頭。
他忽然撲倒在地上,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十七八個響頭。
狗頭鍘沒有睜開眼,更沒有說話。
人忽然縱身掠起,掠向漆黑的夜色。
新歡招了招手,後面一名官差忽然也掠起,跟了上去。
他緩緩將貂裘披在狗頭鍘軀體上,「你實在很累了,實在很需要休息一下,可是......。」
「可是什麼?」他竟已盯著新歡,「你以為我不行了?」
新歡不語。
他已垂下頭,凝視狗頭鍘的腳。
這人並不是笨蛋,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說什麼話,什麼時候多說話,什麼時候少說話。
現在無疑到了不要說話的時候。
他希望狗頭鍘能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好好面對這個屍骨,拿出好的主意去應對。
狗頭鍘盯著那具屍骨,「你都看出了什麼?」
「我什麼都看出了。」他忽然又招了招手,後面一人掠起,掠進小木屋,端了張椅子出來。
人已輕輕落下,椅子輕輕靠在狗頭鍘後面。
狗頭鍘坐下,凝視著新歡,笑了笑,「腦袋大的人,也許都很聰明。」
新歡不語。
頭垂得更低,腰也彎了下去,這樣是不是可以令狗頭鍘看的舒服點?
狗頭鍘緩緩閉上眼,似已睡熟。
這時新歡才挺直軀體,盯著漆黑的林木。
小蝶吃了一驚,他仿佛已看到這邊,卻並沒有做什麼。
「他是不是已看到了我們?」
「也許。」
「我們要不要過去?」
「也許他會過來。」
「他會過來?」小蝶不信。
可是她卻不得不信,因為新歡的確已走了過來。
新歡迎著冷風,軀體不停的抖著,衣服穿的並不多,臉色蒼白的像是得了重病一樣。
又有誰能想到,江湖一代智囊,竟如此落魄、潦倒,仿佛是不入流的乞丐。
能用腦子左右江湖的人並不多,這人是其中一
(本章未完,請翻頁)
個。
冰冷的冷風撞向他軀體,仿佛不但要將這人的軀體撞倒,仿佛還要將這人的靈魂撞滅。
他就停在無生不遠處,凝視著無生,靜靜的站著,「我們有見面了。」
「是的。」
「我本不該跟你說話的。」新歡忽然輕輕咳了咳,他咳嗽的時候,軀體跟著不停抖動,仿佛時刻都會倒下,然後失去生命,死去。「可我還是要過來。」
「你已過來了。」
新歡點頭,「我不得不來。」
夜色里看不見他的臉,卻可以感覺到他的苦衷,極為心酸的苦衷。
無生不語。
他並不是個喜歡磨牙的人,能不去說話,儘量就不會說。
「你是不是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事?」
無生點頭。
「這裡其實並不是你該來的。」
「為什麼?」
「因為你該去東海桃花林,去找御清風,好好算算賬,無論是血賬,還是情贓,都應該好好去算一算。」
「可是我並沒有去。」
「你該去了,你實在不該留在這裡。」
無生不語。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著、戳著新歡,軀體在冷風中抖動更加劇烈,他忽然拉了拉衣襟,儘量少忍受點冷風的衝擊。
「你不走,單單為了見一面奪命燈夫?」
「是的。」
「你希望他過得很好?就因為那條命是你的?」
「是的。」
「他並不是一個很好的人,你不該見他。」
無生不語。
「他並不在,你是不是想將這人找到?」
無生不語。
「不找到這人,你是不會走的?」
「是的。」
新歡忽然彎下腰,抱著胸膛,似已無力忍受冷風的衝擊、折磨,就在冷風最兇狠、最猛烈的時候,他忽然倒下。
他竟已躺在冰冷、僵硬的大地上劇烈抽動。
無生深深嘆息,將他扶起。
「你實在不應該呆這裡,應該回去,好好洗洗澡,好好找個熱被窩睡上一覺。」
新歡點頭。
喘息漸漸平穩,軀體抖動的依稀極為劇烈。「是的,可是我不能回去。」
這人實在可憐極了,實在需要別人的關心,小蝶已輕輕走了過來,「你可以回家。」
新歡苦笑,不語。
家對這種人而言,也許只是想一想過過癮的天堂,現實中根本沒有這麼個奇怪玩意。
小蝶暗暗憂傷。
她已明白他的酸楚與悲哀,卻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落魄、潦倒,這人並不是笨蛋,他足以想出一萬個令自己舒服點的法子。
新歡搖搖頭,「我不能回去,而你卻應該去東海桃花林。」
無生不懂,也不語。
「槍神可知那具屍骨是什麼人?」
無生不知道,所以不語。
「那是大搜魂手,杭天鷹。」新歡看了那屍骨,又看了看無生,「這人並不是什麼好人,死的也並不冤枉,可是......。」
他的話並沒有說出,又開始咳嗽。
「可是什麼?」
「可是他死的實在不是時候,死因也不是很好。」
「什麼死因?」
「只有一個死因,軀體上沒有一處傷口。」新歡深深喘息,「胸前僅有一血洞,槍傷。」
(本章未完,請翻頁)
無生不語,已等著新歡說話。
「是你殺的,用槍的高手並不多,周圍只有你一個。」新歡凝視著無生,「可我知道另一個死因。」
「什麼死因?」
「槍神可見過勾喉簽嗎?」
「沒有見過。」這種兵器在江湖中很少出現,幾乎沒有出現過。
「前幾日出現過一次,杭天鷹就死在勾喉簽上。」新歡又指了指嘴,「從嘴裡伸進去割破咽喉,這種死因,近兩百年僅出現過這一次。」
無生不語。
「這種殺人手法是不是很歹毒?」
無生不語。
這種絕跡多年的神秘殺人手法,為什麼會突然現出?是什麼人做的?為什麼要留下槍傷?
小蝶已喘息,「你也沒查到是什麼人做的?」
新歡點點頭。
「大搜魂手豈非是死在無生手裡?」
「是的,至少搜魂門是這麼想的,所以......。」
小蝶盯著新歡的神情,暗暗嘆息,他實在是的可憐的人,「所以什麼?」
「所以航天狐將奪命燈夫帶走了。」
無生不語。
夜色冷風冷意更加劇烈,令人心生寂寞、孤獨。
「大搜魂門不會放過你的。」新歡又將衣襟拉緊了點,他的臉色已極度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
「大搜魂門是什麼地方?」小蝶覺得這門派並不是一般門派,這名字就比較邪門,那手上功夫一定也不會很差。
「這是個奇怪的門派。」
「有多麼奇怪?」
「江湖中很少有人不知道這麼個門派,卻也很少有人知道這門派在哪。」
「這是什麼門派?為什麼沒有地方立派?」
冷風掠過,新歡不由的劇烈喘息、咳嗽,他抬起頭時,小蝶已發現他嘴角有了血跡。
小蝶緩緩將血跡擦淨,「你好點沒?」
新歡笑了笑,「我沒事,人已將死,在怎麼樣也都無所謂了。」
他忽然又吐出血,臉上笑意卻更濃。
「大搜魂門弟子不但將門派地方當作是一件極為秘密的事,也將自己身份也當做是一件極為秘密的事。」
「他們是不是幹了很多缺德事,所以才躲起來?」
新歡苦笑,「他們若是做點缺德事,也就不必躲起來了。」
「那他們做了什麼?」
「搜魂門弟子無惡不作,只要是對自己有利的壞事,都會做一做,就算是喪心病狂、禽獸不如的事,也會做一做。」
「那他們豈非要找無生算賬?」小蝶已心慌,深深恐懼。
這種門派里弟子殺人一定很在行,也許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也許他們想不變成高手也很難,多年的殺人,就算功夫不好的人,經過這麼多次的殺人經歷,積累這麼多次的殺人經驗,也會變得很恐怖。
這些人若是動起手來,也許都比不上名門子弟快,招式也沒有他們好看,甚至連修煉的內力,也不如他們,可是有一點卻是很令人懼怕的,那就是他們殺人的時候,一定都很會等,等到最正確的時機出手。
能夠把握最正確的時機出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種經驗只有在死亡邊緣掙扎、遊走的人,才可以吸收到,這是那些名門子弟萬萬比不上的,他們絕不會為了這種經驗去冒險。
他們往往將生命看得很重,所以很難吸收到那種寶貴經驗,那些神秘秘籍里,也不會有這種經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