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與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聽天由命

    屋子裡安靜而沉悶。

    無生石像般走向那扇門,石像般挺立在門前,石像般敲了敲門。

    小蝶看了看後面,笑了笑。

    後面鏢師遠遠的站著,並沒有靠的很近,他仿佛極為懼怕。

    小蝶招了招手,「你為什麼不過來?」

    鏢師苦笑著搖搖頭,不願靠近。

    「膽小鬼,真的很膽小。」

    鏢師蒼白的臉頰紅了紅,卻沒有反駁,這種侮辱並不能將這人打動,也不能激勵他的鬥志。

    多年的生死拼搏,教會了他一個道理。

    逃避雖然可恥,膽小雖然軟弱,卻一定令自己活的長久些,至少比勇敢的人活的長久很多。

    所以他並不會在意小蝶的譏諷、嘲笑。

    一個人在刀頭舔血的日子裡熬了小半輩子,無論遇到什麼樣的譏諷、嘲笑,都會處理的很好,也活的很好。

    「不要怕,膽小鬼,快點過來。」小蝶嘻嘻的笑了笑。

    鏢師又笑了笑,又搖搖頭。

    他絕不會冒險,想要這種人冒險,也許真的很難很難。

    小蝶也搖搖頭,輕輕嘆息。

    門已打開。

    沒有人開門,門是自己開的,無生拉著小蝶走了進去,石像般走了進去。

    小蝶不由的抖了抖。

    屋子裡陰森、昏暗而不祥。

    窗戶是關上的,所以陽光一絲也照不進來,空空蕩蕩的屋子裡只有一口棺木。

    這時門忽然已關上。

    咯吱一聲,短促、迅疾而尖銳。

    小蝶摸了摸鼻子,忽然緊緊握住披風,「這裡好像有點奇怪。」

    她很想說兇險,卻不想多嘴,她生怕這裡真的很兇險。

    有沒有兇險並不會因為她的多嘴而有所變化,該有的,始終還是有的,沒有的,始終還是沒有的。

    小蝶到處搜索著,沒有人,也沒有桌椅,卻飄著令人作嘔、發瘋的血腥味。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儘量不要去嘔吐。

    血腥並不會令她作嘔,這樣的地方才會令人生出吐意,生出懼怕之意。

    她忽然看了看無生,卻發現無生早已盯著自己。

    空空洞洞的眸子並沒有一絲表情,也沒有一絲改變,更不會生出情感。

    他輕撫著小蝶的軀體,「你是不是很怕?」

    小蝶點點頭。

    她實在懼怕極了,這個地方像是常年見不到陽光的墓穴,陰森、昏暗而詭異。

    「那你到外面等我。」

    小蝶忽然驚呼出聲,「我一點也不怕,我為什麼要怕?」

    無生不語,點點頭。

    「真的,一點也不怕。」她眼睛睜的大大圓圓,凝視著無生,然後又笑了笑。

    她說假話的手法,很不高明,很容易被別人發覺,無生仿佛並沒有察覺,又仿佛懶得察覺。

    他只是輕輕嘆息一聲。

    「我的膽子至少比外面那個鏢師要大很多。」她說著說著,柔柔拉住無生的手,伸向自己的胸膛。

    手縮回,人的嘆息聲更大。

    小蝶笑了笑,「這裡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地方,也許比我想像要好玩。」

    無生輕撫著她的軀體,軀體在陰冷而潮濕的屋裡不由輕顫著,她竟已喘息。

    小蝶苦笑。

    她柔柔的貼著無生的軀體,「你......。」

    她仿佛已因輕顫而變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這雙手仿佛帶著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魔力。

    「你真的不怕?」

    小蝶點點頭,這次她點得很用力。

    無生點點頭。

    他緩緩伸出手,指了指上面。

    小蝶笑著看了一眼,忽然尖叫了一聲,然後就暈眩了過去。

    無生深深嘆息。

    面對真正恐怖的時候,她始終還是無法面對。

    一具具屍骨一動不動的懸著,有的是整個屍骨,有的卻是凌亂的。

    無生並沒有看一眼,也懶得去看。

    他柔柔將小蝶抱住,石像般走向那口棺木,石像般挺立在棺木的不遠處,空空洞洞的眸子盯著、戳著昏暗的棺木,仿佛要將這口棺木活活戳碎。

    「久仰槍神大名,今日一見......」

    「是不是很失望?」

    「果然名不實傳,還是有點偏差的。」

    「有什麼偏差?」

    「你是個不知不扣的大色狼,十足的大色狼。」棺木里傳來了笑聲,陰森而詭異不已,「要有多大就有多大。」

    無生不語。

    「這是我的傑作,你可以好好欣賞欣賞。」笑聲忽又變了,得意、自豪而驕傲。

    無生眸子盯著、戳著棺木,眸子又落到高懸的屍骨,「你為什麼不在下面放一張床?」

    「這下面為什麼要放一張床?」

    「你在這裡躺著,欣賞著你的傑作,然後做做好夢,豈非很不錯。」

    笑聲頓停,笑意頓消,喘息卻變粗,也更急。

    「你生氣了?」

    沒有話語,只有憤怒的喘息聲。

    「生氣會很容易有病,大夫若是得了病,就不妙了。」

    「你......。」喘息聲更急,話語更凶。

    「你為什麼不出來?」

    「為什麼要出來?」

    「你高高的躲在裡面,一點也不累?」無生並沒有看一眼上面。

    這個江湖的人很奇怪,因為有些人並不一定要眼睛去搜索,也可以找到隱藏的人。

    一個人輕輕的飄了下來,一身郎中的打扮,手裡握住一根細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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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線,細得仿佛是髮絲。

    鬼郎中冷冷的瞧著無生,冷冷的笑了笑,「槍神無生,現在你已見到我了。」

    無生點頭。

    「現在是不是很滿意了?」

    無生不語。

    空空洞洞的眸子卻在盯著他手裡細細的線,「我知道你是誰了。」

    「你說說看,你若是猜中了,我給你好處。」

    「你是江湖鬼郎中,到處行醫治病的鬼郎中。」

    鬼郎中點點頭。

    眸子裡現出讚許之色,掌中細細的線輕輕飄了起來,神奇而詭異的飄動著。

    「你就是江湖中一天不治病就會發瘋的大夫,每個人在你眼裡,有病也是有病,沒病也是有病。」

    鬼郎中點頭,臉頰上現出了笑意。

    「你活著,就是為了替別人治病,無論是否有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治病?」

    鬼郎中點頭,笑了笑,「沒錯,所以你也有病,我也要好好替你治上一治。」

    「這些人都已被你治過了?」

    鬼郎中大笑,「那當然,他們的病很好治,並不花什麼力氣。」

    「可你將他們全部治死了。」

    「沒錯。」鬼郎中笑了笑,又指了指一具具屍骨,「他們已不會生病了。」

    無生不語。

    他們的確已不會在生病,也生不了病了,更沒有生病的權利。

    「槍神是不是也很想要我治治病?」

    「你手裡那根細線是用來號脈的?」

    鬼郎中的笑意更濃,「槍神果然有見地,一看就已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所在。」

    「你號脈的時候就將人殺了?」

    「沒錯,我是大夫,號脈是必須要經過的。」

    「你有沒有遇到沒號死的人?」

    鬼郎中大笑,笑聲得意、劇烈而瘋狂不已,「很少,近年來已沒有了。」

    「號不死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理?」

    鬼郎中笑意不變,「那就真的沒病,我也就......。」

    「你也就不會煞費苦心的去跟著治病了?」

    「是的,槍神想不想見識一下?」鬼郎中已忍不住瞧著無生的軀體,一寸一寸的瞧著,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無生慢慢生出一隻手臂,「號脈當然是號在這裡。」

    鬼郎中笑意忽然凝結,沒有一絲笑意。

    他發現這人並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說不定會將自己的小命賠上。

    「槍神真的不怕死?」

    無生不語。

    他忽然石像般走了過去,那隻手臂也跟著靠的更近。

    鬼郎中看了看棺木,軀體緩緩後退著,退到棺木的邊緣。

    無生石像般跟了過去,石像般靠在邊上,「你的線為什麼不過來號脈?」

    鬼郎中緩緩將棺木蓋子打開,「槍神可見過此人?」

    無生點點頭。


    他並沒有看一眼棺木,因為他已見過這人,就在西門世家後面的山洞裡,這也是最後一具屍骨。

    「槍神並沒有看一眼,又怎能說見過?」

    「因為這人就是我殺的,我並不需要多看。」

    鬼郎中眨了眨眼,「真的是槍神所殺?」

    無生不語。

    既不爭辯,也不反駁,這種事他已習慣了。

    因為他無論怎麼說,都是沒有用的,別人都會一口咬定是他殺的,而且想不承認也不行。

    與其爭辯、反駁,不如直接承認,這樣反而更加令自己舒服點。

    磨牙的事,實在令人厭惡、厭煩,厭惡、厭煩的事他從不喜歡做。

    鬼郎中臉上已泛起冷意,又冷又毒,「既然你承認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語聲中,他忽然揮動手臂。

    細細的柔線驟然間捆住無生軀體,無生並沒有動,石像般被牢牢捆緊,捆死。

    小蝶忽然已醒,冷冷盯著鬼郎中,冷冷說著,「你這個瘋子,你這個怪物。」

    鬼郎中不語。

    他的目光依然一動不動盯著無生,出奇的盯著,仿佛不敢相信這事實是真的。

    無生也不語。

    軀體石像般挺立著,並沒有一絲變化,空空洞洞的眸子裡,也沒有一絲懼怕、驚慌之色。

    他的手並沒有用力,也沒有放鬆。

    小蝶已要受不了了,她掙扎著凝視無生,「你為什麼不動手?」

    無生不語。

    鬼郎中眨了眨眼,冷冷的目光又盯著無生,「你為什麼不出手?」

    「我為什麼要出手?」

    「你難道不怕我殺了你?」

    「鬼郎中想要殺我,何必等到現在?」

    鬼郎中不語。

    目光不停在他軀體上到處搜索著,仿佛想要找到點什麼,他想不通這人在生死一線的瞬間,為何如此冷靜、穩定。

    難道這人真的不怕死?

    「我要殺鬼郎中,又何必等到現在?」

    鬼郎中不語,他忽又笑了,大笑。

    小蝶冷冷盯著鬼郎中,「你為什麼不出手?」

    「我不能殺了他。」鬼郎中苦笑,「我可以殺任何人,甚至連畫中仙子也可以殺,就是不能殺槍神。」

    小蝶不懂,這人為什麼不能殺無生?難道只是為了將無生捆住,然後就這樣欣賞著他的狼狽模樣?

    無生並不狼狽,他的軀體並沒有一絲變化,甚至連臉上的神情都沒有變化。

    「你為什麼不能殺無生?」

    「因為我過來就是為了抓他,並不是要殺他。」

    「你為什麼抓他?」小蝶冷冷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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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郎中,「你是不是已收了別人的錢?」

    鬼郎中冷笑,「江湖鬼郎中根本不愛錢,更不會受別人的擺布。」

    小蝶吃驚的盯著鬼郎中,「無生殺你老婆?」

    鬼郎中搖頭。

    「無生殺了你老子?」

    鬼郎中搖頭。

    「無生跟你有什麼過節?」

    「我們沒有過節,一點點也沒有。」

    小蝶更不明白了,她看了看這口棺木,「難道這口棺木里的親人要你來抓無生?」

    鬼郎中點頭。

    他冷冷的笑著,冷冷的盯著一具具屍骨,臉上竟已現出厭惡之色,「這是人情債,我必須要還。」

    「這屍骨是你什麼人?」

    鬼郎中嘆息,「這是我的債主,老公子。」

    「老公子?」小蝶已明白了,這裡面屍骨是小公子的親人。

    「是的,我欠過他的人情債。」鬼郎中冷冷的盯著屍骨,「我欠他的人情債,卻要還給他小子。」

    「小公子?」

    「沒錯,就是那個小兔崽子。」

    「你要將我們抓住,送給小公子。」小蝶的心一陣抽搐。

    他若是交給小公子,一定死的很慘,也許比她想像中還要慘。

    「我只將你們交給他,其他的事,我絕不關心。」他看了看無生,又看了看小蝶,「你們絕不要怪我,因為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為什麼要怪你?」

    鬼郎中的臉好像紅了紅,「當真不怪我?」

    無生不語。

    「將你們送過去,你們就死定了,所以......。」

    「所以每年的今天,就給我們燒點紙錢,祭點果品。」

    鬼郎中點頭。

    無生眸子槍頭般盯著、戳著那隻握線的手,「你為什麼不殺了我們,再帶過去?」

    「我為什麼要殺你們?這不是我該做的。」鬼郎中冷哼一聲,「我要做的,只是將你們帶過去,其他的就......。」

    「其他的事跟你沒有一絲關係了,是不是?」小蝶苦笑。

    鬼郎中點頭。

    小蝶眨了眨眼,他很想知道這麼自傲的人,欠下的是什麼樣人情債?

    「你欠老公子什麼人情債?」

    鬼郎中又冷哼一聲,「你居然這麼好奇?」

    小蝶笑而不語。

    她希望鬼郎中儘快將自己欠下人情債的故事說出來。

    「我絕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債,也許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想法子令我欠下。」

    小蝶不懂。

    她輕輕嘆息,聽他這麼說來,好像是別人設下圈套,等著他往裡鑽似的,這個人情債也他的痛處。

    「你是不是著了別人的道了?」

    鬼郎中鼻子已抽氣。

    小蝶又笑了笑,這人好像真的著了別人的道,上了別人的當,正在懊悔著。

    「看來你這當上的很不應該,你一定很怨恨他們?」

    鬼郎中點頭。

    「你上了什麼當?看起來,你好像很可憐。」小蝶笑了笑,她的笑意帶著種不懷好意。

    如果見到幸災樂禍的人,就很容易聯想到她現在的樣子。

    「賊當。」

    小蝶笑意更濃,「你上了賊當?」

    鬼郎中點點頭,又接著說,「老公子真的很賊,這人渾身都帶著賊心眼。」

    小蝶忍住笑意,「他怎麼賊了?」

    「他跟我打賭殺人。」

    「殺什麼人?」

    「崑崙七煞。」他的鼻子抽氣更加猛烈,「我先殺了這七個人,他就趴在地上給我當馬騎。」

    小蝶苦笑。

    這人居然為了騎在大公子頭上,不惜去殺凶名遠揚的崑崙七煞。

    「那他先殺這七個人,你就趴在地上讓他當馬騎?」

    鬼郎中點頭。

    「你當然也去殺這七個人了?」

    「是的。」鬼郎中冷冷的笑了笑,「雖然我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也絕不會賴賬。」

    「你去崑崙山沒找到這七個人?」

    「是的,我根本見不到這七人。」

    小蝶苦笑,「因為老公子已將崑崙七煞約走了?是不是?」

    鬼郎中點頭,「這老兔崽子真的很賊,居然早就將他們約到黃山了。」

    「去看看日出,又將這七煞殺了。」

    鬼郎中點頭。

    他盯著棺木里的屍骨,一肚子怨氣無法釋放,憋在心裡,臉都似已憋得通紅。

    「看來你這當上的很可憐。」

    鬼郎中點頭,「我殺不到人,自然就回去,給別人當馬騎。」

    小蝶又笑了笑,「看來你這烏龜是當定了,註定要趴在地上,等別人羞辱。」

    「他並沒有羞辱我。」

    小蝶眼睛轉了轉,「他想要你欠下人情債?」

    「是的。」

    「你是不是很後悔?」

    鬼郎中不語。

    看他的樣子豈止是後悔,簡直連腸子都悔清了。

    「老公子當然也以禮相待,讓你先行。」

    「是的,他還挑了一匹西涼的汗血寶馬給我,說......。」

    「說怕你一路辛苦,希望你早點到那裡。」

    鬼郎中點頭。

    「看來你這當上的很難受。」

    鬼郎中點頭,「所以我絕不會殺你們的。」

    「可是你將我們送給他,無疑是殺了我們。」

    鬼郎中笑了笑。

    「這就聽天由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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