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冬天清晨,窗外已經忽現灰濛濛的天光。
偌大的玻璃窗外,積雪基本化乾淨了,光禿的樹被寒風吹得搖搖欲墜。
太陽都還未出來,謝澄醒得早,望著窗外發呆。
望著此刻的天,他倏然想起溫知菱在自習課上偷偷看張愛玲的書。
那本書中有一句話,被謝澄不小心掃到。
——「天是森冷的蟹殼青。」
好像很適用於現在。
手機里有數不清的未讀消息,基本全是祝福他生日快樂的信息。
有很多連備註都沒有的聯繫人,卡著凌晨的整點給他送祝福。
他睡得早,壓根沒注意到。
謝澄興致缺缺地在手機屏幕划過那些千篇一律的祝福簡訊。
直到備註為【溫知菱】的消息發來,原先蓄滿無盡暗色的眉眼,忽見柔和的光。
而此刻,窗外的視野漸亮,太陽出來了。
Anan:【祝謝澄小朋友生日快樂,願你往後的人生澄澈又明亮,歡愉而又與眾不同。】
門外突然有人敲門,從小帶他的保姆柔聲喚:「小澄啊,快起床啦,今天生日,不可以賴床的。」
在謝家老宅,喊謝澄起床是大家都很抗拒且恐懼的一件事兒。
因為這人的起床氣著實太大。
家中的幾位保姆每天你推我讓的,總要掙扎到最後關頭才會有人願意去喊。
而今天,他一點脾氣都沒有。
保姆站在門外,聽見房間內傳來溫溫順順一個字:「好。」
太反常了,反常得讓保姆有些惶恐。
回到客廳後,謝老夫人親手為孫子煮的長壽麵已經端上桌了。
她問那位保姆:「怎麼樣?起來沒?」
保姆笑著夸:「真是不得了啊老夫人,這孩子大了一歲果然懂事了,今天一點脾氣沒發。」
謝老夫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房間內的謝澄正對著手機敲擊鍵盤,回復溫知菱。
X:【小朋友?】
溫知菱這個時候剛出發去高鐵站。
Anan:【對呀,我外婆說不管多大,過生日那天都是小朋友。】
謝澄洗漱完來到餐廳時,爺爺奶奶都坐在那兒等他。
「怎麼這麼慢啊,長壽麵都要坨了。」
奶奶嗔他一句,又拿起桌上提前放置好的紅木盒子,遞到謝澄面前。
「打開看看。」
小盒子精緻又美觀,謝澄穩穩接過,不正經地調侃:「給我準備什麼好東西了?」
打開一看,裡面躺著一串類似於南紅的手串。
帶玉石質感,有沉古清香。
謝澄拿起來,懶散把玩一下,隨即又放回盒子裡。
他輕撩眼皮,笑得散漫,「奶奶,這東西給我一個男生戴?多娘啊。」
謝老夫人一聽這話,直接一掌拍在他肩上。
力道大,底氣也足。
「呸呸呸,臭小子,別亂說話,菩薩聽了要生氣的。」
謝老爺子恨不得抄起拐杖砸他身上。
「你這混球說的什麼話?!這可是你奶奶特意去永安寺求來的,開過光了,保你一生平安。」
謝澄低頭吃長壽麵。
謝老夫人又趕忙從盒子裡將手串拿出,哄著他,戴在了他手上。
「小澄啊,這你可得戴好了啊,大師說了,得在生辰當天戴上。」
謝澄也不再抗拒,心想這也是長輩們的一份心。
奶奶誠心禮佛,也無非是想著自己的孫子能萬事順遂。
他難得乖巧,戴在手上朝爺爺奶奶晃了晃。
「行了吧,我上學去了。」
兩位老人滿意地點點頭。
奶奶替他整理下衣角,慈愛道:「去吧去吧,生日快樂,今天玩開心點。」
走之前爺爺又喊住他,手中抄起了什麼扔了過去。
嘴上仍舊是那副看他不爽的語氣,「拿著,生日快樂。」
謝澄穩穩接住,是一張銀行卡。
他朝著爺爺挑下眉梢,「謝董真大氣。」
謝老爺子被他逗樂,擺擺手,「滾吧滾吧,上學去吧。」
*
補課的最後半天了,大家心情都很愉快。
補課期間,班級是臨時分過的。
謝澄和周洛川成績優異,被分在一個班。
白語晗和曾昀璟也被分在一個班。
一到班,白語晗偷偷在底下玩著手機。
她今天一起床就給溫知菱發消息了。
想到溫知菱今天要回南城,她心情就格外好。
這個時候,溫知菱發來信息,告訴她自己已經在高鐵站等待檢票了。
白語晗回復一句:【好,注意安全,一會兒見!!】
剛放下手機,曾昀璟就一臉警惕地坐在白語晗面前。
他悄悄說:「小晗,我昨晚下了一部恐怖片,聽說賊嚇人,你要不要陪我一起看?」
本想著嘲笑他一番是不是自己一個人不敢看。
但白語晗今天心情好,於是點點頭,「好啊,真的很恐怖嗎?」
曾昀璟點點頭,遞給她一個藍牙耳機。
「前兩節是小錢的課,咱們注意點。」
他將手機亮度調低,偷偷藏在課桌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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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語晗和他湊在一起,低頭看了起來。
上課鈴還沒打響,此刻的教室內,同學們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有嘈雜的嬉笑聲。
錢金金今天心情也很好。
忙碌了一學期終於可以歇口氣了,為此,她特意一大早化了妝,打扮精緻來到了班級。
一看見容光煥發的小錢老師,班裡的同學們「哇」個不停,直呼漂亮。
錢金金笑著讓他們安靜,準備上課。
作為老師,敏銳眼神掃視一大圈後,視線定格在白語晗和曾昀璟身上。
這倆人安安靜靜低著頭。
太不對勁了。
平時最鬧騰的兩個人,在今天這麼開心的日子裡居然一反常態?
錢金金開始講課,而恐怖片也進行到了高潮部分。
白語晗害怕地揪住曾昀璟胳膊。
錢金金將練習冊翻了頁,說道:「好,接下來請同學們把第11頁的五道選擇題做一下。」
彼時,班級內格外安靜,大家埋頭做題。
白語晗和曾昀璟看入迷了,正在興頭上。
見這兩人一直沒抬過頭,錢金金走下講台,朝最後排走去。
恐怖片的頁面突然驚現一個感嘆號,提醒耳機電量不足。
兩個人惶恐對視一眼,手忙腳亂地想關閉手機。
下一秒,恐怖的bgm,還有女鬼的幽怨聲在整個班級內迴蕩著。
同學們嚇了一跳,放下手中的筆,開始四處張望,找聲音來源。
白語晗和曾昀璟低著頭,趕緊將頁面切出去。
錢金金這時正好來到他們座位旁,俯下身,在兩人耳邊輕輕問:「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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