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燕國常備兵力八萬左右,以燕國的人口和疆域,差不多是極限了。
當然,大戰臨頭,燕國一定會徵集青壯,豪強們也會把家底拿出來。
李躍思索一陣,發黑雲精銳六萬,一萬騎兵,五萬步卒,加上幽州滄州的賈堅、鹿勃早、崔瑾諸鎮軍,一共十萬大軍。
馬顧、崔瑾的水軍也將派上用場,效仿漢武帝滅衛滿,走海路,兩面夾擊。
雖說上次嘗試失敗了,卻是遇上了颶風,但也摸清了颶風來臨的規律,一般而言,夏、秋兩季,多颶風,冬春反而風平浪靜一些。
三百年前的漢武帝時代,就能發動五萬大軍橫渡渤海。
沒道理現在的大梁送不過去一萬人,梁國水軍雖弱,但燕國水軍更弱。
出兵詔令一下,整個鄴城都動員起來。
糧草、牲畜、戰馬、輜重、民夫……
只等天氣稍暖,便大軍出動。
正興三年(39年)帶著一場大雪迎面而來。
小冰河時期,冬天特別漫長,鄴城內外銀裝素裹,屋檐上結滿了冰掛,晶瑩剔透。
幾日後,風雪稍停,但天氣依舊寒冷,凍死了不少牲畜。
京兆尹在城中設置暖房,全天候供應炭火、熱水、稀粥。
這種天氣很難出兵。
李躍只能等待下去,正月一過,春闈交由常煒、崔瑾、皇長子李儀主持。
科目早已擬定,除了傳統的明經、明算、策問、兵略等科,又增開了一門海事,造船、海戰、航線、水文、天象,隨便精通一門便可中試。
專業的事還是要找專業的人。
李躍在北國搜腸刮肚都沒找到合適的人,江東士族卻應有盡有。
沈勁善水戰,沈穆夫通海事,賀謙之帶來的隨從中就有造船老匠。
而這些江東子弟,大多身兼數藝,兵略和明經只是基礎,還有人精通算學、煉丹……
李躍想起有好幾人名字中帶著「之」的。
五斗米跟著士族一同衣冠南渡之後,茁壯成長。
但經過了葛洪的改造,對儒、墨、名、法諸家兼收並蓄,與儒家倫理結合,道門才算真正有了理論基礎,脫離野蠻生長,丹鼎派應運而生。
道門因此也溫和了一些。
任何事都有兩面性,煉丹術如果引導得當,也是一門顯學。
「江東士族真可謂善解人意。」李躍感覺他們比自己還急,連當年孫權的座駕「飛雲」都有。
有了這些東西,梁國水軍才算真正走上正軌。
崔宏道:「陛下若吞併江東,便是正統,他們便是從龍之臣,自然希望大梁一統南北。」
從他們的角度上看,北方士族掀起的一次又一次北伐,消耗的是江東的精血,北方不是他們丟的,卻讓他們承擔損失,換誰能甘心?
東晉君臣就是一群寄生在江東身上的蟲子。
要知道西晉滅東吳才二三十年,就自行崩潰了。
南北的隔閡並未完全消除,很多東吳遺臣還在,對司馬家並不待見。
「海路進攻,帶上沈勁、沈穆夫。」李躍記得沈勁本身就是一員勇將,讓他提前感受感受也不錯。
崔宏神色一動,「陛下此戰何不再帶上一人?」
「何人?」
「慕容垂為燕國宗室,他若出現在戰場,既知燕國山川地理,亦可破燕人士氣。」崔宏心思越來越毒辣了。
慕容垂還是一員帥才、萬人敵,他加入伐燕大軍中,可起殺人誅心之效,李躍心動不已。
雖然強迫別人滅自己的母國、殺自己的族人有些不太合適,但慕容垂乃大梁左將軍、沮陽侯,在其位就要謀其事。
轉念一想,崔宏用心也深,略有針對慕容垂之嫌,但大體上還是為大梁考慮的。
慕容垂能心在大梁,以後就委以重任。
若心思不在大梁,早些閒置,如張平、劉國這些人一樣留在鄴城當個富家翁。
李躍善待慕容垂,卻從未放下戒備之心,他身份太過特殊,偏偏極有才能。
以目前的文治武功而論,如果王猛是這時代的巔峰,那麼苻堅、慕容恪、慕容垂就是第二檔的人物。
桓溫戰績不夠,但有庚戌土斷的文治在,勉強也能躋身第二檔。
常煒、周牽、崔瑾偏於文治,只能算第三檔。
至於謝安、鄧羌、崔宏等人,還未嶄露頭角。
「傳詔給慕容垂,一同出征。」話剛出口,李躍喊回盧青,「不用詔令,先探探慕容垂的心意。」
強扭的瓜不甜,慕容垂心不甘情不願的去了,也沒什麼用,李躍還要防著他隨時倒戈。
「唯。」崔宏一拱手。
不到一個時辰,便回宮稟報:「陛下,左將軍……染了風寒,臥病在床。」
慕容垂一向健壯如牛,又是遼東鮮卑人,祖傳就有抗寒天賦在,別人凍病了李躍信,但他染了風寒,李躍怎麼看怎麼像是在婉拒。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崔宏臉上浮起一抹陰沉,越來越有毒士風範。
「也不盡然,畢竟要伐其故國,情理之中。」李躍反倒覺得慕容垂坦率。
如果一個人連母國和國人都下的去手,那麼他的人品就值得懷疑了。
今天能朝母國動手,明日也能毫無顧忌的背叛大梁。
更何況慕容垂還是燕國宗室,要與自己的親人在戰場上刀兵相見。
崔宏本來就給他上了個送命題。
「既然不願去,那就留在鄴城。」李躍無所謂。
有沒有慕容垂燕國都過不了這一關。
就這麼靜悄悄的等了三日,風雪終於褪去,萬里放晴,冰雪融化。
整個鄴城升騰起一股戰意。
真算起來,其實大梁已經休整了兩年。
爭奪并州,只有王猛、魏山的五萬人馬在鏖戰,高雲攻破盛樂城,整個河套不戰而降,基本就是接收。
黑雲主力一直在鄴城按兵不動。
加上狩獵草原,勒索江東,兩年時間,勉強可算有些家底了。
當然,從戰略上考慮,還是要速戰速決。
不過令人疑惑的是,關中細作傳回消息,這段時日苻堅又迎奉佛骨,又是在姑臧搞了一場辯法大會,廣邀天下僧眾。
仿佛真要吃齋念佛一般。
本章完